江明月把屏幕向他的角度歪了歪:别人的论文,我看看。
越仲山高中读的是理,但进大学学了商科,硕博一路读上去,看点IS和BP曲线是小菜一碟,而江明月的色原机检测波长对他来说就是天书。
在屏幕上扫一眼,提取出的主要信息只有魏东东。
考研的日子越来越近,江明月最近都忙着复习,除了帮导师翻译文献以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再拿着Kindle看论文了,而且他看的论文一向是前辈已发表的东西,大多从国际周刊上来。
越仲山不懂内容,但能懂魏东东发的这个东西跟江明月没什么关系,是个半成品中的半成品,参考价值为零,与江明月的专业相关性趋近于零。
江明月稍微侧身坐,两手护着腿上的电脑,看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就在一边随口说了之前给魏东东玫瑰的事,是闲聊,也是顺便解释魏东东为什么专门发这个给他。
越仲山听完也没说什么,随后直起身,手也收回来,放在江明月的椅背上,问他饿不饿。
江明月把电脑放回桌上,枕着胳膊也歪到桌上,有点没精神地看站在他身后的越仲山。
不饿。他说,再过会吃。
他穿了件纯黑的薄毛衣,看上去脸好像更白了,头发的颜色微微有些浅,很软地盖在额前,显得他的眼神也那么温柔,慢吞吞地说话时,越仲山就看着他比其他男生都红的嘴唇。
时间不早了,房间里越来越暗。
度假村的天空比城里的蓝,月亮是一样的弯,太阳的余晖还在山顶,颜色暗淡的下弦月挂在窗角。
江明月慢慢闭上眼睛,看上去很闲适。
越仲山沉默地站了片刻,视线的角度固定,好像连头发丝都没动过,又突然迈步走开,到门口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
顶灯、壁灯、立式台灯和藏在吊顶里的圆形小灯,全都亮起来。
江明月被晃到,就跟着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笑,把脸埋进臂弯,蹭了几下,又坐起来,从椅子上下去。
拖鞋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他走到落地窗边,伸着懒腰往外看。
没过多久,越仲山还是带着他下去吃饭了。
郊区温度低,两个人都换了衣服,江明月穿一件比熊的秋季新款风衣,长只到大腿,两个大口袋,配色简单,是很少年气的款式。
越仲山也少见的穿风衣,不过是件深烟灰色的薄毛款。
从别墅区出来的一路上都很热闹,员工装扮的商贩陆续都出来了,穿的套装上围着彩灯。
本周主题是橙色情人节,兜售的小商品种类很多,除了常见的小孩玩具,还有贺卡、电影票、橙汁和爆米花之类。
都不要钱,小贩跟顾客一样多。
还有一个商店比其他的都要可爱,江明月跑过去看,摆出来的是糖果戒指。
像罗曼琳小时候玩的芭比娃娃套装里的塑料钻石戒指,大得离谱,有种幼稚可爱的廉价,包装和领取规则却正式得一本正经。
玻璃桌面上的立牌上写着仅限已婚伴侣领取,需要完成橙色情人节所有任务,以盖章为准。
江明月手里拿着刚出来就被塞给他的一张纸,标题就是橙色情人节爱侣任务卡,很高级的硬板纸,设计得花里胡哨。
他研究起来,流程包括共享一份甜蜜橙汁与爆米花、看一场有关爱的电影、在贺卡上不再保留地告诉对方你的爱。
两个人停在原地看完,江明月很快把纸折起来,往前走着说:这好幼稚。
越仲山跟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走出一段,说:时间还早。
等江明月回头,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地说:可以先看个电影再吃饭。
两个人先折回橙汁的小摊,摊主没有要求一口气喝光才算完成任务,但两个人要用一根吸管先后都喝一口。
越仲山接过隔热纸杯,先打开盖子看了眼温度,然后才重新盖好,递给江明月。
穿着橙子套装的摊主一直笑着看他们俩,江明月喝了一口,纸杯拿在手里,没有立刻递回去,也不知道自己脸红了。
越仲山也没说话,低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然后从他手里把那张任务表抽走递给摊主,盖了第一个章。
又去拿爆米花,要求是互相喂一口。
领电影票时,摊主问到领证的日期,江明月不记得,越仲山很自然地接过话答了,顺利拿到写着他们两人姓名和结为伴侣日期的电影票。
商贩一边登记一边说:两位还是新婚,祝您婚姻美满,永结同心,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越仲山对他说:谢谢。
他们的小厅里播的电影是《怦然心动》,江明月同罗曼琳一起看过。
但这一次电影没有从头放到尾,像是为了降低完成任务的难度,只节选了其中十五分钟,是布莱斯扔掉了朱莉送的鸡蛋,后来又去道歉那一段。
江明月与越仲山坐在靠后一排的边上,影厅的灯亮起来时,有工作人员从后门进来,同样祝他们情人节快乐,祝他们百年好合,然后拿出贺卡分给他们,为越仲山的任务卡盖了最后两个章。
江明月说:贺卡不需要现在写吗?
工作人员温柔道:这个不着急,您回去以后写就可以,表达关键在真诚,不用赶时间的。
完成这些任务从头到尾只用了半个小时左右,回到糖果戒指的摊位,摊主很热情地告诉江明月,他们是今天第一对完成任务的伴侣,说他们感情一定很好,因为大多数客人在看到需要看场电影的时候就打消了念头。
陪伴的时间是最不应该吝啬的呀。她说着,把装戒指的盒子拿到玻璃台上,让江明月选颜色。
越仲山站得地方不远不近,看上去是一副撇清关系总之不会给出建议的样子,江明月只好随便拿了两个,摊主帮他包起来,还说他选的桃子口味的是最好吃的,包装盒上印满了橙色的爱心。
他们中途做了点幼稚的事情,到说好吃饭的地方,其他人都到了,在闲聊等人齐。
越仲山带着江明月进去,正巧同来的一位老总的夫人在半真半假地抱怨他连看场电影的耐心都没有。
严政接过埋怨,笑着说:我们可都还记着厉总上个月在佳士得拍南非粉钻,那个还比不上我这一个糖?您要喜欢,待会我叫人送一盒到您房里。
那夫人也笑,美目流转,撇了严政一眼,低头正了正自己手上的钻戒,然后转头对刚坐下的江明月说:明月从哪来?
江明月说:刚出来,还没转,我不知道表姐也来。
她是江明月隔了好几层的表姐,杜家的老大,虽然是同辈,但比江明月大二十多岁,孩子都快跟他一样大了。
她接着对越仲山点点头,说:越总。
越仲山起了一下身说:表姐。
一个大圆桌,人多,只是一个圈子,并不光是他们一块来的。
酒过半巡,有人调侃严政小气,请人来玩还不停业。
严政也喝得有点多,一时间想到什么就说了:我哥说照常好,嫂子一直上学,只有咱们几个怕他闷。
江明月吃东西慢,注意力又集中,刚开始还没注意是在说他,越仲山又帮他烫了个小碗盛汤,越仲廉带头起哄,说一顿饭下来就差喂了,他才后知后觉有点脸红。
越仲山把勺子放他碗里,朝他手边推了推,低声说:别管他,吃你的。
姓杜的表姐说自己精神短,没待多久就走了,走之前跟江明月打了个招呼,她老公在原位拼酒上了头,越仲山让江明月坐着,自己起身送了几步。
越仲廉是二老板,喝得最多,越喝越啰嗦,拿着酒杯滔滔不绝,桌上的人都聊过去,看见越仲山从门口进来,张口又说:我哥,你们都想不到吧,是个情种!痴情!
越仲山一言不发地坐下,但也没冷着脸,越仲廉笑嘻嘻,严政跟他一唱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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