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示弱,也表决心,最后以退为进,干脆免了再见的可能。
但他最终一个字都没再说。
江明月打开门,再反手关门。
他曾经下决心不轻易叫越仲山再感觉自己被抛弃,没想到最后还是走到这一步。
在楼下上了江明楷的车,江明月靠在椅背上,头向后仰,拿一条胳膊横拦在眼睛上,就开始不怎么掩饰的吸着鼻子哭起来。
刚才他没再说话,就是因为不想让越仲山这个时候还听到他在哭。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是没有分过手,罗曼琳退婚那天,心情很坏,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除此之外,还有对江明楷的担心、导师的最后通知,以及同样阴沉的天空。
却没想到,这一天,面对与越仲山的分开,难受不在一个等级,心碎与无力来得如此汹涌、真切而陌生。
他那么笨,不比越仲山聪明多少,走到终点这天,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对越仲山的爱已经那么不同,也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感情真的可以这样伤人。
投入到一段感情中要用去多少真心,抽身时,只会加倍反噬。
江明楷问:签了没有。
江明月说:没有。
怎么回事。
等几天吧。江明月边哭边说,他难受死了。
江明楷沉默一阵,没再说什么,只吩咐司机开车。
第56章
那份离婚协议,越仲山虽然没有签字,但也没有表现出完全的不配合。
如果江明月这边没有动静,他那边就也没有,但每次江明月的律师询问情况时,也不会遭到无视,甚至是很客气,毕竟每顿饭都至少两小时,餐厅星级没下过四。
可是关于离婚协议,只要问可以签了没有,就总有那么一两个不清楚的小问题,需要约出去见面,商议,然后等着修改,双方审核。
江明月主动报名了实验室没什么人愿意去的出差,离开海城半个多月,回来已经是十二月上旬。
他第一次跟律师联系,听律师汇报进度,才知道竟然还停留在提交申请的第一步并且日期迟迟定不下来。
可能是因为越先生名下股权复杂,最近子公司又有成衣线计划上市,所以越氏法务比较谨慎,这个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再加上我们这边列出来的清单里,很多东西都没有,最近一直在就这个问题见面。
离婚一般都会涉及到财产分割,双方都有向法院提交对方财产的义务。
但需要举证的是共同财产,而江明月与越仲山的婚前协议里,早就写的明明白白,现在他与越仲山离婚,除了那笔不可撤销的信托之外,牵扯几乎为零。
越仲山的股权再复杂,还有多少人为他代理持股,跟江明月都是没关系的,原本就不是江明月的,总不会因为少列出来而少分钱。
这一点律师也不会不清楚,但律师更清楚,无论这件事再怎么拖延,就算越仲山那边一个包一辆车地单拎出来一次新增一条,也总有办完的那一天,他不至于还要在江明月面前抱怨什么。
江明月倒也听出了大概的意思,对律师说了句辛苦。
他下午回学校走流程销假,在实验室留了两个小时,跟同学一起出校门,边走边聊,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对面小区的楼下。
零零总总加起来,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在这里住,从秋到冬的变化十分明显,榕树叶全光了,只剩下四季常青的松柏。
他想起越仲山的奶奶说,今年年头很不好,越家老宅的桑葚和葡萄还不是一点不管的,有人时不时地照料,最后结果仍是不多,且又酸又涩,江明月就还是没吃到。
二十二楼的老太太从电梯里出来,看他愣着,跟他打招呼,说好长时间没看见他,前两天问越仲山,才知道他跟老师去了外地。
江明月跟她说了几句话,自己在单元楼门前站了一小会儿,也就走了。
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他看了会儿考研单词,发现有不少已经没什么印象,时间也还早,于是又起来,到书房去坐着正经学习。
这房子是江明楷的,不知道哪年月收拾在手里,跟附近的新小区比起来,是有些旧了,但房子本身很好,采光和隔音甚至都赶超有些新房。
格局也好,十几二十年前的设计,还分了书房出来,又因为这间离学校最近,江明楷就给了他钥匙。
江明月没想太多,拿到钥匙当然准备入住,江明楷也很热情,不只是指两个人来帮他,自己也亲自到场。
上楼的时候,江明楷那么熟,江明月还没来得及觉得奇怪,就到了地方,接着发现门不是用钥匙打开,而是江明楷按了门铃,里面开了,后面站着逢汀。
他穿一件黑色的圆领毛衣,跟江明月见他那几次总穿白衬衣的样子不太一样,但人的感觉没变,可能就是因为年纪小,见谁都笑,有点不露怯的害羞。
两人互相笑了笑,江明月被让进去,看见地上大包小包打包得很整齐,回头再看逢汀,袖子撸起,手里还拿一卷宽胶带,是在整理搬家的模样。
他没来得及说话,江明楷四平八稳在门口一站,眼神绕客厅扫一遍,问:收拾好没有。
好了,就是书有点多。
江明楷就走进去,一边随意看他那两个没封口的箱子,都是从里头大书柜上搬下来的:不是让你等我过来再弄?
江明月知道,江明楷这么说话就是有点不高兴了,但逢汀没有所觉似的,仍然是个笑模样,靠过去站在他身边,扭脸看着他说:我起得早啊,还去买了早饭,给你煎了两个鸡蛋,吃点再搬吧。
江明月从学校过来,现在还不到八点,想着早搬完早省事,吃饭就等中午,正好没吃。
逢汀说着就朝厨房走,江明楷跟在他后面。
连同江明楷带的两个人,五个人围着餐桌吃早饭,他们不是第一次跟老板坐一桌,但以前都是挡酒,吃早餐还是头一回,两人吃完了碗一放,说谢老板娘招待,把正吃江明楷挑剩下的蛋清的逢汀闹了个脸红。
他们干活利索,江明楷也不是干看着,带上休息,加起来没干一小时就弄完了,还顺带打扫了个卫生。
因为一直有人住着,其实非常干净,更没什么死角和陈年灰尘,只有搬家制造的一点垃圾,所以也很快。
刚进门时,江明月恍惚以为自己占了逢汀的地方,又想江明楷怎么这样。
但没多久,江明楷搬东西的时候吓唬逢汀要把他的书扔卫生间,才又反应过来,他这个鸠占鹊巢真是占得十分的好。
知道是江明月搬进来,逢汀走的时候就没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搬空,窗台上放的一排多肉都留着,怕江明月注意不到,还领着他认了两个放零食的抽屉。
一个抽屉里放糖,各式各样的糖,并没有多贵,超市里称斤的地方随处可见,只是种类多。
另一个抽屉里放的就比较杂,江明月当天晚上翻着看了看,比较多的是果干,拿小袋子封着口,抽屉里还有封口器和一卷小袋子。
他以前不怎么想得起来吃这个,但逢汀给他留了,晚上看书的时候,就习惯找一小包出来,芒果香蕉猕猴桃和葡萄都有,吃一点,嘴里是甜的。
太晚背单词的效率其实并不高,有困意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二点,看看书也没有翻过几页。
又想着,如果在家里,不管是江家,还是跟越仲山一起,他可能都没工夫随心所欲地熬到这会儿,就突然有了点单身汉的自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