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至看向周围的人:我去洗把脸醒醒,这点酒可不能醉了。
说着侧耳对沈立原小声说:我自己去就好。
要是这次沈立原还陪他去,大家都要对他刮目相看了,安至的脸皮防御值目前还不够抵挡这样的攻击。
到了卫生间,水凉得刚刚好,捧起水洗了洗脸,发热的脸颊感觉好多了。
抬起脸,有些醉醺醺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有点不真实。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梦一样,他是十八岁的安至,没有风波也没有遗憾,嫁给了会对他最好的人。
脸上的水珠还没擦干,顺着脸颊流淌到了下巴,很突兀的,安至就想到了沈立原。
他打篮球也会像这样流汗,站在篮球架下面,隔得很远,那双眼眸没什么情绪,只是在看着他。
他身旁的队友笑得蔫坏的举起双手使劲挥:那边那个高一的学弟是吗?帮学长捡一下球。
安至看了看凭空砸过来,蹦了好几下最后骨碌碌滚到他脚边的球,捡起球,抬眼看见了篮球架下的沈立原。
走过去,安至莫名选择了走到沈立原的面前,两手抓着球,递到沈立原的面前。
沈立原接过了球,态度是一贯的冷淡:谢谢。
安至说:不客气。
说完安至发现自己好像被沈立原带偏了,严谨得像两个陌生人一样。
新生报名的夏天,树上的蝉叫得热烈,走出篮球场,安至停留在道路旁边,有一片树叶在他面前落下,一瞬间安至有了某种懵懂的心情,转身看着球场上的沈立原。
那一瞬间恰好,沈立原压低身体重心,在不徐不疾的运球,目光扫过前方,两人的视线刚刚好在某一个点上遇见。
安至抬起手做了一个打招呼的手势,扬起笑容:沈立原,又见面了。
这种莫名其妙想要证明自己认识沈立原的冲动,在说完话的一瞬间就消失了,安至转身匆匆向上走向新生报名处,对于自己的冲动行为,没好意思回头去看沈立原的反应。
叮咚
手机的响声把安至从回忆的片段里拉了出来,在看见消息之间安至还以为会是沈立原发来的。
看清姓名,是赵司言。
安至握着手机,看着赵司言发
来的内容,看了好一会,默默按熄了屏幕。
收好手机,仔细擦干脸上的水珠,对着镜子整理好衣服。
回到宴会厅,大家已经差不多准备散了,安若军看见他回来了,正好提出组织一下一家人出去游玩一天半天,看样子推荐安昧行被拒绝了,他依然还没死心。
安至垂着眼角,余光扫了一下沈立原:现在正是公司忙的时候,以后再说吧。
站在安至身旁,沈立原认可的颌首,目光看向安若军:安至说得不错,工作为重。
安若军被堵得死死的,看向安至,他垂着个眼睛,表情上已经把我累了三个字写了出来,说话也一股冷淡劲,可就是这样一副德行,偏偏沈立原喜欢。
安若军点了点头:好,那就等以后在说我们家庭聚会的事。
先送着爷爷奶奶上了车,等长辈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司机把车停到了面前来,安至拉开门坐进去,坐在自己的那一边抱着手,闭着眼睛休息。
沈立原坐上车,看着安至疲倦到话都不想说了的样子。
平常安至总会无意识的看向他,上车前会和他有一瞬的视线接触,坐到车里也会无意识的看他,即使不说话,他们也在用视线进行无意识的对话。
安至第一次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一眼。
伸出手,揽住安至的肩膀,安至正闭着眼睛,侧身朝着窗户的方向,感受到沈立原伸过来的手,不声不响的避开了。
车厢内的气氛一瞬凝固,司机屏息着慢慢挪回视线看着前方,为什么每次闹别扭都要在车里闹?
司机大哥心里太苦了。
安至在这一瞬间,后背的寒毛也全部立起来了,车厢内极度安静,沈立原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他已经感觉到沈立原降到冰点的情绪了。
过了一会,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沈立原语调轻淡的开口:怎么了,心情不好?安至暗暗抿紧嘴唇,不想和他说话。
赵司言发来的消息,他没全信,但是要说一点都没介意,那是假的。
安至不想多问,想等沈立原一个解释,他这样做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那个人进他的公司,除了解释之外的话,安至都不想听。
幼稚也好,偏执也好,安至的眼里天生揉不下这种沙子。
一路寂静的行驶到了家门外,司机向后看了一眼,十分有眼色的出声提醒:安先生,到家了。
安
至嗯了一声,拉开门自己下车了,他都要气死了,这么长的一段路,沈立原在那里放冷气,弄得他本能的心惊肉跳,但就是不对他说,为什么他最近会有这样的行为。
他和沈立原已经订婚了,沈立原喜欢他,可是另一个模模糊糊的存在让他们的婚姻显出了现实的侧影。
安至都已经快要脑补出一出经典大戏了,沈立原还是没对他解释。
收了收自己的想法,安至还是相信沈立原。
只是
理智上的相信,和情感上的难接受,是两个维度上的东西。
在客厅坐了一会,安至起身上楼,想着等到下午,沈立原大概就会主动来和他说清楚了。
安至想沈立原要是不主动来解释清楚,他是不会理沈立原的。
抱着这种恋爱入门级的幼稚想法,安至一个人寻摸上了楼,进到自己的房间里,抱着软软的枕头躺下,视线不知不觉的变暗,睡着过去了。
沈立原坐在沙发上,从始至终都在看国际新闻,眼神盯着电视屏幕,手搭在大腿上,几个小时了,表情都没有变化分毫。
阿琳噤若寒蝉不敢吭声,厨师弱弱的问:沈总,今天还和安先生出去吃吗?
沈立原看着屏幕,眼神没有看向厨师:他累了,在家里吃。
厨师得到答复,急忙撤退。
阿姨看着沈立原,心里叹气,这孩子又开始冒以前那股劲了。
走到沙发边,阿姨看向沈立原,温和的询问:阿姨和你聊几句可以吗?
沈立原颌首,阿姨在他身旁坐下,中间至少隔着一个半人的距离,她知道沈立原不喜欢别人靠近。
坐下了,她轻声问:你和安至怎么了,去寿宴哪里让安至不开心了吗?
如果是寿宴让安至不开心了,沈立原也不至于低气压成这样。
沈立原的神情和眼眸都被结了冰一样:他在对我生气。
阿姨看他这副受了冷落的样子,思索:那你和他交流了吗?
沈立原眉目间起了冰冷的戾气:他不想说。
而他最介意的,就是这个他不想说。
阿姨看着沈立原的表情,她是看着沈立原长大的,他一露这样的表情,就是要出大事了。
这小情侣可太让人犯愁了,阿姨叹一口气:那他不想说,你就算逼他也得让他说,只有说出来,问题才能解决。
话一说出口阿姨又有点怕了,补充道:只是一码归一码,你逼他说,别太吓着他,吓坏了总也得你自己再慢慢哄好。
阿姨说这话不是开玩笑,沈立原没了母亲之后,在沈家过了几年的冷淡日子,性格已经开始阴骘,后来去了吴家,被吴老爷子和吴总教导了几年,开始变得冷漠而内敛,喜怒都很少显露出来。
因为这样的性格,他的同龄人难免畏惧他,有时候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话,或者一个眼神,都能让人像被捏住了喉咙一样,什么都不敢再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