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刻意地拖时间,在她走近的时候,就把资料取了出来,“这是那份资料。”
他没说内容是什么。
“谢谢。”应如笙接过资料。
资料在宋沛年身上放了一晚上,尽管防水措施做得很好,却是凉透了。她微微蹙了蹙眉,看向宋沛年,才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得不正常,“你先去换衣服吧,我去找韩况。”
韩况是宋家的家用医生之一,常年住在宋家。
“好,我这就去。”宋沛年很干净利落地应了。
应如笙便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要离开了,宋沛年也似乎是要跟她一起进去,然而他才一迈步,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应如笙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没事吧?”
倒是她疏忽了,宋沛年虽然除了脸色苍白点,看着很是正常,但毕竟不知道淋着雨站了多久,怎么可能真的像是正常人一样?
熟悉的气息袭近,宋沛年有片刻的晃神,但他敛得很快,没人发现异常,“没什么事。”
说着他就要自己站起来,然而一离了她的力道,他的身体却是再次晃了晃,可他似乎又坚持想要自己站着以维持自己的骄傲。
有那么一刻,应如笙想起了自己养的那只英短,分明很是脆弱,也是想要装可怜博取同情,可偏偏却又骄傲得要死,死也不肯过分示弱。
其实宋沛年倒真的有几分和英短相似,从宋家二少爷一步步走到今天的秦家家主,他不过用了四年。这四年里他到底经历过怎样事情,他从不提及,但即使她不知道,却也知道绝不轻松,甚至应该是极为变态严苛的。可纵然是博取同情,他也骄傲得不愿意用那些过往,而是选择了淋雨发烧来引起她的注意。
虽然明知道宋沛年现在的状况是想博取她的同情,但她到底是生了那么些许的怜惜,不过不是因为此刻他一夜的淋雨,而是因为他的过往和他跟英短相似的骄傲,“我先扶你进去后再去找韩况吧。”
她转身去扶好他,没再松开。
而也是在她转身的时候,背对她的阳台上出现了一道银灰色的颀长身影。
已经换了一身银灰色西装的宋予深站在阳台上,看见了阳台外的两人。隔着一层薄薄的镜片,宋沛年看不清宋予深眼里的神色,然而他却是看着宋予深微微笑了笑,越发不着痕迹地靠近了应如笙。
这场无声的博弈里,宋予深是她的未婚夫,而昨天在她最痛苦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是大哥,他已经失了先机。如果这样继续发展下去,最有可能的就是她不嫁给宋予深后决定和大哥在一起。
所以他在知道宋家上下没被惊动,确认她没事后,故意淋了一晚的雨来博取她的同情。
他这样的做法,她绝对看得出来。
的确,他淋雨的原因,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是彼此都没有点明。
但其实应如笙还是因为不知道宋沛年晚上会附身在她的英短身上而猜少了一层。
宋沛年真正要她同情怜惜的,是他和她养的那只猫的相似。
他很清楚,她虽然因为心里已经有了人而很难再动心,可以她的性格,怜惜同情这样的情绪却绝对是有的。
尤其她非常怜爱她那只英短,而这段时日他在她那只英短身上,英短已经或多或少地染上了他的气息。只是在她眼里是他像英短,而非英短肖似他。
但无妨,只要于他有利,能让他掰回一层即可。
很显然,他的目的达到了。
如果能继续让她这样同情下去,哪怕最后她因为同情怜惜而嫁给他,他也接受。
因为他不介意先得到她的人和婚姻,再得到她的心。
宋予深对上宋沛年眼里的笑意,微微眯了眯眼,面上没什么表情。
他防备了宋沛年所有可能的动作,却惟独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博取阿笙的同情。
其实按理来说,以宋予深的身世和过往,他如果想要博取应如笙的同情会比宋沛年更为轻易。只是宋予深强大惯了,早已不知道如何卸下自己的防备袒露最痛的过去,即使这个人是他所爱的应如笙。
他在应如笙转身之前离开了阳台,拨通了助理的电话,“仔细查一下昨天太太接触过什么人,又去过哪里,尤其是和沛年的相处。”
他不相信她说的只是不舒服的话,尤其刚才宋沛年又给了她什么。
宋予深的感觉向来敏锐,虽然应如笙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甚至连离他远一些的动作也表示是因为他喝了酒她不太适应,他当时也的确没有多想,可现在她去见宋沛年拿一份资料,昨天她又骤然从宴会离开,以及今早她那些微的异常,种种痕迹联系在一起,他隐约觉得她瞒了他什么事情。
挂断电话后他就下楼了,遇见的正好是扶着楼梯上楼的宋沛年。
应如笙是因为想避开宋沛年,所以亲自找韩况去了,但她也是叫了佣人扶宋沛年上楼的,只是宋沛年在她离开之后就让佣人下去了,因此宋予深见着的便是独身上楼的宋沛年。
宋沛年很是谨慎,虽然此刻应如笙不在,但他为了防止事后应如笙发现端倪,也是扶着楼梯慢慢地在上楼。
见着从楼梯上下来的宋予深,他眼里笑意不改,“三叔今天怎么起这么晚?”
宋予深一向是宋家起得最早的,若是以往,这个时间他已经在去青大或者公司的路上了。然而今天却是一反常态地才下楼。
叔侄两人自然是都清楚是因为什么,但偏偏宋沛年明知故问。
对于宋予深,宋沛年此前有多敬重,现在就有多不喜。
他从没料到过自己敬重的长辈会那样算计于他。
宋予深自然也清楚宋沛年现在对他绝不会再有敬重这种情绪。
但他办事从来只按自己所求,宋沛年敬重与否都与他无关,“是因为身体不适起晚了些,不过现在没事了。”
他温和地嘱咐道,“你淋了不少时间的雨,又站了很久,先回去换身衣服吧,以免感冒。”
宋予深的语气一如往常,是最温和不过的长辈对晚辈的关切。
只是时隔四年,到底是不同了。
听在宋沛年耳里也不一样了,不过他也只是笑了笑,“多谢三叔关心,我这就去换衣服。”
若是只听对话,这俨然是一对相处融洽的叔侄,长辈和蔼,晚辈守礼,可平静之下,谁也不知道翻滚涌动着什么。
两人没再多言语,表面和.谐地颔首后就要各自离开。
而正在两人踏在同一阶梯上,即将错身而过时,和蔼的声音自楼上响起,“予深,沛年都起了啊?”
宋老太夫人年纪大了之后睡眠极少,一向起得很早,她一出门就看见叔侄两人,倒是有些诧异。加上她健忘,也不怎么记得宋沛年已经不住在宋宅了,便和蔼地笑着唤着两人。
宋予深和宋沛年同时停下步伐向宋老太夫人问好。
宋老太夫人笑着应了就让两人各自做自己的事,然而她才转身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地转身看向宋予深,“予深,我突然想起件事,你过来一下。”
果然是年纪大了,她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险些忘记了。
本来已经下了楼的宋予深不得不转身往上走,“奶奶稍等,我这就上来。”
作者:emmmmm今天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昨天的更新明天补上。
我的错,留评发小红包么么哒
第86章豪门千金53
宋老太夫人看着宋予深问道,“我看见你给我的婚期上是写的七月三十号。怎么决定选的这一天呢?”
本来经过宋老太夫人身边要向宋老太夫人致意后就离开的宋沛年在宋老太夫人提及婚期的时候突然顿住了步伐。
宋予深也没料到宋老太夫人会问这个问题,“是我选的在她生日后一个较为方便的日期。”
宋老太夫人微蹙了蹙眉,“选的七月啊,我记得今年阳历七月三十好像是阴历七月十五。”
宋予深问,“奶奶,是这个日期有什么问题吗?”
宋老太夫人犹豫了片刻,也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大多不在意那些所谓的黄道吉日。
宋沛年见宋老太夫人犹豫,若有所思地笑了,“三叔或许不知道,这个日期的确有些问题。”
他自然也是不信这些所谓的黄道吉日的,但并不妨碍他用它来隔应宋予深,因为他很清楚一旦太奶奶提及这个日期,即使是宋予深根本不在意所谓的晦气与否,也会因为对阿笙的重视,而选择改了婚期,而且极有可能是提前。
他没办法改变宋予深的决定,但却并不想让他好过。
“是吗?”宋予深问,“沛年知道有什么问题?”
“不知道三叔有没有听过一个民间传说。”
“什么传说?”
“七月是鬼月,阴气极重,也极不吉利,不宜嫁娶。”宋沛年似笑非笑地看向宋予深,“尤其七月十五的中元节是祭祀祖先超度亡魂,地官赦罪的节日,阴气最甚,也最不吉利,三叔选的日子倒正好是七月十五,三叔说巧不巧?”
“我听说婚期选在七月十五的未婚夫妻别说是婚后了,有些连婚礼都没举行成。看来三叔要小心些了,别最后婚礼都没有就散了,毕竟谁能保证现在到七月都是安然无恙的?”
“太奶奶您说是吗?”
宋老太夫人思量的自然也是宋沛年所说的,“虽然只是传说,但选在这一天听起来多多少少有些不喜庆。”
她道,“如果方便的话,还是改个日期听起来更好些。”
宋予深敲定了日期后还未发请柬,而是把选定的日期以及物品都交给苏釉烟和宋老太夫人过目了一遍。也是这样,宋老太夫人才会提及这件事。
宋予深轻声对宋老太夫人道,“既然听起来不吉利,那我下去再换个日期。”
说完,他又轻笑着看了宋沛年一眼,“有劳沛年的提醒了,我会小心的,但我相信无论是否选的这一天为婚期,我的妻子这一辈子都是我的妻子,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纵然是鬼,也不可能让我们的婚姻结束,毕竟如果有鬼,让鬼魂飞魄散不就解决了问题吗?”
无论宋沛年想不想承认,应如笙是宋予深的未婚妻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因为未婚夫妻这层身份在,宋予深甚至还没娶她,却已经先称呼她为妻子了。
“三叔是忘了婚期在七月三十吗?还没结婚怎么是妻子?”碍于宋老太夫人在,宋沛年不敢讽刺太过。
“迟早的事情而已。”宋予深云淡风轻地笑道,“对了,不知道沛年到时候有没有时间能帮三叔一个忙,当一次伴郎。”
有那么一刻,宋沛年脸上的笑完全凝滞了,一双浅棕色的眼睛压抑着山雨满楼的风暴。
宋予深竟然让他在阿笙和他的婚礼上当伴郎。
即使明知道宋予深只是在宋老太夫人面前随口一问,他的心里也控制不住地压抑着一股狠戾,偏偏他连讽刺他这个邀请的借口都没有,“如果三叔需要的话,当然可以。”
“太奶奶,三叔,我还有些事得先回房间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看向宋老太夫人,“对了太奶奶,我听说未来叔母今天要过来,您不是还没见过未来叔母吗?今天正好可以见一面。”
“是吗?”宋老太夫人一听宋沛年这样说,惊喜地问道。
“三叔亲口告诉我的,难不成我还会骗太奶奶?”宋沛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宋予深,“我也正想见见未来叔母,得先回房间把事情处理了。”
得到宋老太夫人的应允,也成功给宋予深挖了一个坑后,宋沛年离开了。离开前,他礼数周全地向宋予深微颔首致意,眼里却是深刻的凉。
因为宋沛年的缘故,宋予深应付宋老太夫人的确花了些时间,此后也经常被宋老太夫人问及妻子。不过婚期的确是改了,却不是延后了,而是提前了整整半个月。
得知消息的时候,宋沛年似乎是没什么触动,毕竟他已经猜到了,但若是看得仔细些,便能看清他眉眼间蓄着一股压抑已久的冷凝。
而那时宋疏南则是在为应如笙找合适的医生,纵然除了那天之外,她一直看起来很正常,可他始终记得那个医生所说的她也许需要的是精神科医生。
听到婚期提前,他也没有过多的心绪波动,因为他此前或多或少也听到过风声。
而宋予深敲定好一切后就准备发请柬。
他把发请柬的日期定在了明天,而今天,他恰好收到了助理莫行搜集的关于那天宴会上应如笙接触了哪些人的资料。
秦家毕竟是宋沛年的地界,因此即使是莫行,能搜集到的资料也很有限,只能查出应如笙是在见过宋沛年之后变得不正常,然后被宋疏南带走了。
他轻轻摩挲着手里的资料,想问莫行些话,他带的博士研究生却是过来了,他便只能让莫行先忙自己的事情。
四年前他带的博士研究生大多已经毕业,只除了中途因为一些原因休学了一段时间的那个胖胖的男生沈宽。而刚休学回来的他今天也正好跟其他两个宋予深新带的博士研究生一起过来了,也一眼看见了宋予深桌上的请柬。
这份请柬是莫行送过来给宋予深和应如笙过目的最终版。
宋予深和应如笙的事情虽然在学校里有些流传,但其实也不算特别广泛,加之这两年谣传平息了,两人在学校也并不亲密,因此还是有不少学生并不知道两人的事。
因此其他两个博士研究生看见桌上的请柬,愣了愣,饶是沈宽,也惊讶了,老板要结婚了?和哪位女神?
不过经过四年前的事,他也不敢再多看,其他两个研究生深知宋予深的脾性,也从不多问。三个学术造诣颇深,也极有天分的研究生都乖乖学生一样老老实实地坐在宋予深面前。
办公室里是井然有序的讨论声。
学生休息的间隙里,宋予深则开始翻看学生交上来的论文,而三个研究生尽管是在休息时刻,除了接水与上洗手间,也没有议论些什么杂事。
正在沈宽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经过休息室要回到位置上时,休息室的门却忽然被拉开了,身上披着银灰色西装的端庄少女撞入了视线里。
门是忽然打开的,沈宽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水杯嘭的一声砸落在地,两人都急急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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