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要是回答了,江归鹿估计会气炸吧。顾楼用很随意的口吻说:“没什么,合成卡使用过之后给了我一个奖励,你猜是什么?”
江归鹿一愣,果然被这个话题带跑:“奖励?用卡还给奖励么。”
顾楼‘嗯’了一声,淡淡道:“你猜,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江归鹿果然开始一顿乱猜,什么眼罩,开水壶,牙签都冒出来了,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城堡外无人看守,几个人很快进了大门,又很快顿住了。
城堡内什么都没有,只有两扇大门,一扇门用黑字标着‘生’,另一扇门用红字标着‘死’,看着就有点不详的感觉。
门外已经有三个人了,郑宁,韩迟帆,颜池都站在门外,没有人抢先进门,都在门外徘徊不定。
顾楼环顾四周,除了这两扇门外,再无他物。看来必须从这两扇门当中选择一扇走进去。
生还是死?
脚步声传来,颜池转身,走到江归鹿面前:“江哥,你们走哪扇门?”
江哥?顾楼眸光微微闪烁,他心想,江归鹿可真是把他的小弟集团发展到游戏里来了。
江归鹿从小就有大哥梦,初中带着一群鼻涕哈拉的小孩子威风凛凛地在巷子里训练,顾楼有次从巷子穿过,听到江归鹿叮嘱小孩:“叫我江哥,不要叫江哥哥,气势一下就没了!听到没有?”
顾楼觉得很好笑,但他称呼江归鹿都是直呼其名,都是同龄人,他才不要叫什么哥哥。
上大学,旁人都叫江哥,只有他一个人鹤立鸡群,对江归鹿直呼其名,江归鹿的小弟听了,都惊呆了:“你居然敢直呼江哥大名?江哥不揍你吗?”
顾楼:“……呵呵。”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死缠烂打非要和他做朋友,如果让他叫哥,塑料友谊赶紧破裂吧。
江归鹿估计也是知道这点,顾楼不叫就算了,但其他人却没这个特例。
江归鹿摸着下巴,严肃道:“我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
说的倒是煞有介事。
江归鹿这幅一本正经的模样骗得过颜池,骗不过顾楼,这家伙估计也一头雾水呢。
“顾楼走哪道门,我和他一起。”江归鹿说,“里面情况必定凶险,无论哪道门都要小心。”
顾楼:“……”
他一脸麻木,果然如此。这家伙就是个毫无技术含量的大忽悠。
颜池点头,重新看向两道门,说:“既然这样,我去生门,看看到底是什么样。”说完,便进去了。
“哇……女中豪杰啊。”周哲在后面小声惊叹。
郑宁见颜池进去,便也走进生门。
韩迟帆站在一旁,眼睛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股无名火重新涌上心头,江归鹿朝着韩迟帆走去,顾楼见状拉住他的手,轻轻看了他一眼,江归鹿霎时清醒,他怎么又被情绪支控了!
顾楼看着身后三个人,颇有种玩老鹰捉小鸡而自己就是鸡妈妈的错觉,他想了想,说:“走死门吧。”
“我听你的。”江归鹿被顾楼牵着手,一下就乖了。顾楼朝门走去,正要松手,江归鹿反手拉住他的手,脸色微微红,小声说,“这门说不定出什么幺蛾子,咱俩一定不能分开,否则你那小身板打得过谁?”
说着,瞪了眼身后两人:“你们跟我们走?”
那一瞬间,周哲和夏子泉似乎感觉到什么,集体缩起脖子,到底是走呢……还是不走呢?
最终,想活下来的渴望大过被威胁的害怕,两人齐声说:“我和你们走。”
这两货!江归鹿朝他们挥挥手:“跟上,别掉队。”
夏子泉和周哲像两只鹌鹑般,畏畏缩缩地跟上,踏过那扇门时,抬头一看,鲜红的‘死’字映入眼帘,连忙闭上眼,说是假的是假的是假的……然后装作无事发生般进门。
门内是一条路,弯弯曲曲看不到终点,足够两个人并肩而行,三人一起走有点挤,于是形成了江归鹿和顾楼在前,夏子泉和周哲在后的情形。前面两人不知道为什么,都不说话,后面俩鹌鹑倒是嘀嘀咕咕说起话不停。
也许是被那条只准和两个人说话的规则憋坏了,到了外面,两人虽然从未说过话,但彼此之间就像最熟悉的陌生人,一说起来话匣子就停不下来了。江归鹿听着,觉得萦绕在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烦躁和暴戾感消退了些,又想起顾楼之前那个‘你猜’,心里好奇得紧,便用食指扣了下顾楼的手背。
顾楼:“?”
江归鹿:“我猜也猜过了,告诉我吧,是什么奖励?”
顾楼一愣,他早就把这茬忘记了,没想到江归鹿记到现在,他哑然失笑,另一只手把那张卡从裤兜抽出来,两指一夹递给江归鹿:“你自己看。”
江归鹿一看,奖励居然是——
毒苹果?!
作者有话要说:江归鹿:乖,叫哥哥
顾楼(冷漠):分手吧。
江归鹿:???
第32章推下去
往前走,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但越走,越能感觉到一股冷意顺着脚踝慢慢朝上游走。
夏子泉:“这条路上到底会有什么。”
周哲:“别想,想就是吓自己,越想越吓人。”
夏子泉:“我总觉得会发生不太好的事情,这游戏骗人!说好的不是恐怖游戏呢?这要是都不恐怖,那还有什么恐怖啊!等我出去,我我我要告这家公司欺骗消费者!”
“能不能出去……”周哲苦笑一下,“还是个未知数。我们现在只能祈祷,前面两位能发善心带我们出去了。”
前面两位明显不急不躁,甚至连一丝害怕的情绪都没有,简直就像是没有情绪,只是走一段简简单单的路而已。
顾楼的确只是简简单单地走路而已,他进门之前打开了耳机,结果……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啪——”顾楼把耳机关掉了。
“怎么不戴耳机了?”江归鹿注意到顾楼的动作,问。
顾楼:“嗯……没什么。”
耳机能听到江归鹿的心声这种事情,顾楼决定暂时不说了,否则折了耳机,还会被嘲。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韩迟帆的技能听起来就很奇怪——代表月亮消灭你,很邪恶啊。不行,等出去就找他把技能解开。”江归鹿对发生在顾楼身上的事情很在意,又嘟囔了几句,“而且这句话也太有画面感了,我一想到韩迟帆用技能的时候穿个小裙子,戴个黄色假发套,再摆个pose,啧啧啧,太辣眼睛了。”
这句话的确非常……顾楼脑海中情不自禁出现了江归鹿所描述的画面,不禁一阵恶寒。
“我没事。”顾楼说。
江归鹿说:“我突然也想听听歌,你不听歌的话,让我听一下呗。”说着,便要去拿顾楼手腕上缠绕的耳机线。
顾楼反应很快地收手,说:“不行。”
“别这么小气嘛。”江归鹿笑道,“让我也听听你的歌,话说这耳机没有播放器,能自动放歌?都放什么歌。”说着说着,江归鹿越来越好奇了。
“唔,没什么……”顾楼含糊地说,他重新把耳机戴上,“我要继续听了,走路。”
江归鹿忽的转头看顾楼,那目光中透着疑问和试探,但他语气仍旧很轻松,显然没把这件事当一回事:“真不给我戴耳机啊?那你给我唱一首。”
顾楼:“……别闹。”
“唱呗唱呗,我们走都这么久了,好无聊啊——”江归鹿手抚了抚脖子,朝后一看,小白脸和小卷毛在后面被自己的脑补吓得瑟瑟发抖,江归鹿扬声喊道,“喂,你们俩,会不会唱歌?”
“啊?”
两人都是一愣,随后夏子泉反应过来,立刻出卖反应慢半拍和他相依为命半个小时的朋友:“周哲会,他其实是专业歌手,副业演员。”
周哲:“……对。”
“你是歌手?”江归鹿摇了摇顾楼的手臂,“你听歌多,以前听过他的歌吗?”
顾楼摇摇头,并没有。
“我的艺名和本名不一样,出道的时候,公司觉得我本名不好听,就给我改掉了。”周哲提到自己的事业,反而显得话多了一些,他不好意思道,“歌手名的话……是周泽。”
“你们公司普通话是不是不太好?”江归鹿委婉地说,“哲泽分不清,所以才给你改名。”
顾楼:“……”这个梗真是太无聊了!
江归鹿和周哲聊得热烈,不经意间松开了拉住顾楼的手,顾楼并没有在意,他继续朝前走了几步,原本的直道却慢慢幻化成了另外一幅模样,热闹的声音渐渐淡去,就好像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来了。
顾楼没有回头,但他眼中因为刚才的对话稍微泛起的温暖光彩逐渐变为淡漠,他继续朝前走,前方有声音在呼唤他,示意他必须朝前走。
而如果有第二个人以上帝视角看的话,会发现顾楼身边的人都像是被橡皮擦除去,只留下他一人,这条路被分割成黑白亮色,前面是白,后面则是无穷尽的黑暗深渊,顾楼没有退,也不能后退。
这就是死门了。
顾楼扣了扣手指,他的手心还残留着一片余热,现在正慢慢消散,即使他攥住手也无法阻止那热量的离去。
紧接着很神奇的,顾楼朝前走,他的个头在逐渐缩水,衣服也对应着变化,时间飞快地向前移动了十几年光阴,他的前面被画上了一笔,两笔,灰蓝色的天空展露在眼前,一座喷泉被画上了,空气中浮动着潮湿的气息,风雨欲来,顾楼闭上眼睛。
他听到了,球撞击到网上发出沉重的砰砰声,风吹过树叶的簌簌声,小孩嬉笑的聊天声,以及从教学楼传出琅琅读书声。
一双双手压在他身上,迫使他朝水池走,喷泉雕像精致唯美,却无法阻止一起凶案的发生。顾楼已变成同初中时的身高,跌跌撞撞地走向水池,他紧紧咬着牙,下颌呈现明显绷紧的状态。
“你会游泳呀,给我们表演一个啊。”
“就是,在老师那里可骄傲了,觉得我们都不会是吧?进去游啊。”
“来,把他推进去,看看他能游几米。”
紧接着,顾楼被推到池边,肩膀被狠狠推了一把,他重心不稳,直接跌进冰冷的池水中,口鼻立时被带着些许腥味和凉气的水流淹没。
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小孩子的声音忽近忽远,他们就在池边兴奋地看着自己,但声音却遥远得仿佛来自地狱。
童年的记忆再次被连皮带肉狠狠扒下结痂伤口,陈年伤口已经长住了,再次被拨开,是心脏被剖出血肉的彻骨疼痛。
小小的顾楼会挣扎,他在池中漂浮,池子不大,顶多两米,但当时的顾楼还不到一米,这个池子对他来说相当于深海,他一次次游到池边,伸手扒住池檐,被一双双稚嫩的手再次推开。
但长大后的顾楼漂浮在池子上,无比冷静。他浑身都快要被冻僵了,深入骨髓的冰冷伴随着几乎微不可见的疼痛涌上全身各处,但他没有尝试往池边游,他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孩童的恶意是不加掩饰的,所以也是最明显的,最透彻的。
顾楼知道这一点,甚至于这一幕在他深夜的梦境中出现了成千上百次,却没有一次这么清楚。
当时的池水有这么凉吗?当时他们对自己当真是如此冷漠而罪恶吗?顾楼在心里产生了疑问,但身体是骗不了人的,他的体力也支撑不了太久,他无法出池子,也没法去扶那座雕像,毕竟那里正源源不断地朝外喷水,他游过去会被漩涡卷进去。
路过的人都没有注意到池子里有一个濒临死亡的小孩,他们步履匆匆,在为一天的结束做最后的准备,或许大部分人的心情都是激动的,有的人正哭嚎嘶喊,有的人却愉悦至极,这是世界最残忍的地方。
谁会来救他呢?天色已经黑暗,谁都不知道池水中泡着一个小孩,他每次竭尽全力地上游,被毫不留情地推回去,生命力正从他身上一步步消散开。
顾楼心底压抑的痛惧与无可奈何在一瞬间爆发了,他讨厌水,讨厌小孩,他以为在这个明知道是幻境的地方能够冷静又应对,但他错了,这是他最不想回忆,也是最不想面对的时刻,现实却逼着他面对。
顾楼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了,冰到麻木的状态,他只能机械地游动,上浮,沉下去,被迫吞咽几口水,再次游起来,从黄昏到日落。
这无疑是最绝望的时刻。
“——我受够了。”顾楼喃喃几句,他任由自己下沉,任由湖水浸没自己的身体,从鼻腔及口进入冰水。
回忆了十几年还不够吗?
那一瞬间,顾楼沉寂十几年的负面情绪终于爆发了,他灰心丧气地想,就这样吧,还能怎么样呢?他已经负重前行那么久,太累了。
就在顾楼闭上眼那时间,一阵高昂愤亢的乐声突然响起——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那是江归鹿的声音,顾楼倏地睁开眼,透过一池冰冷且浑浊的池水,光线都被折射,他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跃过水面,径直朝他扑来。
那身影在一瞬间被水面分割成无数格,倒映在顾楼震惊的视网膜中,随后一跃如水,激起万层水花,将顾楼从深池中捞了出来。
出池的瞬间,幻境消散了,孩童们的惊呼,在黑夜中的鸟声,步履匆匆的脚步声……全都消失了。
他们重新回到了那条路上。
江归鹿仍保持着拥抱顾楼的动作,顾楼的身形并未变小,他的身上也没有半滴水珠,但他深深的喘息,仿佛还能感受到水淹过喉咙,张口只能吐出一串气泡般的阴影。整个空间都只有他急促,几近致命的喘息声。
但除此之外,他能感觉到紧紧拥抱他那人皮肤的温热感,他死死地贴着,侧过头耳朵在那人胸膛处,他以蜷缩的动作,生生嵌进那人怀里。
“没事了,啊。”江归鹿很生疏,却很小心地轻轻拍了顾楼的肩膀,想了想,又揉了揉他那柔顺乌黑的发丝,以示安慰。
顾楼紧紧闭眼,试图将刚才那一幕抹掉,但刚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可能一瞬间就忘记?
“没事了没事了,都是假的。”江归鹿低头,看到顾楼垂眸,目光不知道在看哪里,但他这动作无比的乖顺,就像一只顺毛成功的家猫,懒洋洋地躲在主人怀里。江归鹿知道这想象也太扯淡了,顾楼分明浑身都紧绷着,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够令他目光中透出锐利的警惕。
gu903();但这种感觉真好啊。这种被依赖的感觉。于是江归鹿把顾楼抱得更紧了。巧的是,顾楼现在,正需要这种满怀热忱的,紧密无缝隙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