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记得了。”

风离他们越来越近了，江归鹿站在顾楼身前，说：“等会你先跑，我挡一挡。”

“你挡不住。”

“总要试试。”江归鹿说，“起码能拖延点时间吧。”

这间房不是很大，更何况鬼女挡住逃跑的唯一通路，就算逃，也根本逃不了几分钟。

“在那之前，我有几句话想说。”江归鹿看着顾楼，神情认真，“我没有女朋友。”

“我不喜欢女的。”

“在幻境里，我看到了你，所以我亲的……也是你。”

他唇角含笑，原本很大男孩的眉眼中含着温柔。在这种生离死别的场景下，竟显得无比英俊。

旋风无情地朝两人刮来，如同恶魔的镰刀，裹着生死气息。江归鹿说完，急促地道：“你赶快走！”

却见顾楼怔怔地望着他，像是被这番话惊呆了。

江归鹿啧了声，有些懊恼：“别想了，反正下次就忘了！”

他伸手去推顾楼，顾楼却握住他的手，对他说：“……不会。”

江归鹿转头看去，现在跑根本来不及了！

风刃几乎霎时滚到身边，衣角瞬间卷破。

大片的光突然在眼前爆发，他们不得不闭上眼，意料中的疼痛却没到来。

顾楼缓缓睁眼，两人牵着手，一开始是顾楼拉着他，后来却变成了江归鹿紧紧握着他的手，自始至终江归鹿始终没松开他。

他从来没有和人这样亲热地握过手。

顾楼觉得自己甚至手心有点发湿，他不自在地往回收手，但江归鹿不松手。

“那不是你的云吗？”江归鹿愕然，对顾楼的纠结心理毫无察觉，只想不能让顾楼偷跑了，呆在他身边是最安全的。

顾楼抬眸，轻声“嗯”了下。

云朵替他们挡住了致命一击，旋风咆哮怒吼着想要穿过云，云朵吞噬了锋利的风。

“你怎么一点都不紧……”江归鹿说着说着，反应过来了，顾楼之前说的话——

“……不会。”

原来回应的是江归鹿说大概要死在这里。

江归鹿以为他们马上要回档，报着无比悲愤遗憾的心态说了刚才那一番真情告白……

现在要怎么收场？！

云朵挡住旋风，鬼女眼中浮现诧异神色，没过多久，云朵却猛地用力往前一推，利刃与风朝鬼女砸过去，鬼女惊恐，当即使用法术控制，云朵紧跟其后，在鬼女手忙脚乱控制法阵时，冲破了鬼女的身体！

这一幕就仿佛是灵异故事，鬼女的动作仍在继续，但她的表情变得异常痛苦，她艰难地扭过头，脖子发出“咔咔”响声，她看着云朵：“你为什么会……”

哗啦——

鬼女愣愣低头，她的身体碎裂了，在她呆愣的眼神中，碎片冲向屋外。

“为什么……”

鬼女眼中泛起红色，她的阴郁气息被血色掩盖，她发出泣血之音：“你为什么不帮我？我爱你啊！”

云朵翩然落下，化为一女子光影，却不回头，只道：“你是她的一部分，该回去了。”

鬼女左眼落下血泪：“我不是她……我不是她！”

最后一声暴吼之后，鬼女彻底消失，光影追逐着朝门外飞，最后只留一滴红色眼泪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姜航看看云朵变成的女人，又看看屋外，摸不着头脑，“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那女人是谁？好厉害！”

“她是红衣祭祀的爱人。”顾楼俯身，捡起眼泪，坚硬的水滴状在他手中闪烁着诡异光芒，随后折射一道细长光晕，极尽璀璨。

事实正如他所料，鬼女是红衣祭祀的一部分，她的力量让潘多拉魔盒充斥邪恶力量，一旦打开只会出现人间炼狱，只有让鬼女消失，红衣祭祀才能真正主宰世界。

红衣祭祀走进来，她浑身散发着光芒，与女子相拥：“辛苦了。”

女子摇摇头，含笑看了顾楼一眼，随后化为云朵消失。

红衣祭祀款款道：“谢谢你们打败鬼女，单凭我一己之力无法应付全盛时期的她。现在，魔盒已经经过洗涤，只要人类打开魔盒，世界将会重现和平。”

魔盒在江归鹿手里，江归鹿看了看，说：“谁来打开？”

按照常规，现在一切都已经解决，谁来打开都已经无所谓了。

但无人说话。

没有人想打开盒子？

顾楼缓缓道：“前三次，分别是洪图，徐清明和我打开盒子，这一次……”

“徐清明，你是恶魔，这件事是真的吗？”江归鹿突然开口。

徐清明也是打开过盒子的人，如果这么说，那么前两次就可以对上了——恶魔打开盒子，则判定游戏失败。

徐清明说：“我是。”

得到了答复，但江归鹿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顾楼扫过徐清明，微微皱起眉，却没有说话。

“要不，我们仨来猜拳？”姜航实在看不懂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心大提议。

三个都是心大的，一致同意。

江归鹿朝顾楼靠过来：“我猜拳总输，你替我吧。”

“猜拳想赢太简单了。”顾楼说，“你以前不是很会吗？”

“有吗？”江归鹿故作疑惑，“你怎么知道？”

顾楼正要说话，突然瞥见江归鹿眼底笑意，顿了顿，他狐疑道：“你笑什么。”

“我只是突然想到，牵手的时候，你好像耳朵红了。”江归鹿笑道，“真可爱。”

不说则已，顾楼感觉血液轰然涌向脸颊，他冷冷瞪着江归鹿，却发现无济于事，那家伙甚至冲他眨眨眼，小声赞叹：“真想拍下来，难得一见啊。”

“这事待会再说，先办正事。”顾楼说着，转身和陈凛姜航猜拳去了。

江归鹿咂咂，却见顾楼转身，将个东西塞给他，也不说话，再次冷着脸离开。

江归鹿摊开手，是一枚水滴状的红色宝石。

……有什么用？

江归鹿饶有兴致地看，那边结果已经出来。

三局两胜，陈凛赢。

姜航凭运气赢了顾楼，败给陈凛。

顾楼回来，说：“陈凛开吧。”

江归鹿看他：“怎么输给姜航了。”

“不想欠人情而已。”顾楼说。

一开始，如果不是陈凛主动给他们提供线索，他们也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行。”江归鹿没说什么，爽快递给陈凛。

陈凛却久久不动作。

“开啊，我还等着领奖励呢。”姜航忍不住催促道。

“我……”陈凛犹豫。

“别担心，一切有我。”徐清明沉声说。

陈凛和徐清明对视一眼，他抿了抿唇，打开盒子。

系统的声音跳出来。

“玩家顾楼游戏失败！副本退出中……”

顾楼猛地看向陈凛！

徐清明不是恶魔，他骗了所有人。

真正的恶魔……是陈凛！

“遭不明代码袭击，系统维护中&%$@+……”

“叮——系统已修复！恭喜玩家顾楼通关！获得信物“鬼女的眼泪”，奖励已发至邮箱！”

作者有话要说：室女座副本完结啦~撒花花~

第73章告白

伴随系统的声音,顾楼眼前一暗。

系统似乎被什么东西所挡住,噪音吵了足有十几秒,顾楼始终没有回到空间。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向四周。

黑漆漆一片，仿佛与世隔绝般寂静，淘汰的玩家都会到这个空间吗？

有一瞬间，系统声音卡顿一下,旋即恢复流利，像磁带不小心停转,再次恢复时只是个无伤大雅的错误。

“室女座副本通关结算中……”

“玩家顾楼已通关,获得20000枚金币,20000点经验值,获得信物“鬼女的眼泪”，全游播报一天！”

顾楼回到空间，熟悉的星空,熟悉的一条龙服务。

顾楼静默片刻，终于等到江归鹿的私信：选a。

一进来，江归鹿极其自来熟地躺进小沙发,说：“我好困，先睡一觉。”

顾楼没说什么，江归鹿似是困极了，几秒钟就闭上眼睛不省人事了。

顾楼想了想，弯腰取下江归鹿的耳机，让他睡得更舒服些,放到一边，开始抽卡看奖励。

十连抽中，有一张非日常用品。

但……

顾楼神情淡漠，收起十张卡，准备等会全都扔进去升级技能。

信箱躺着室女座副本的奖励——鬼女的眼泪。

上面写得很清楚，和‘稻草人的感恩’类似，可以抵挡一次致命袭击。

在游戏里，能保命的东西当然是玩家最需要的东西。谁不想多条命，换句话说，谁也不想死。

拥有此物的玩家，会成为漩涡中心人物，偏系统还要全游播报，其恶意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私信已经多出上限，全部都是邀请他组队的信息。

顾楼没细看，一键清空。

江归鹿打起轻轻的呼噜，睡得很香。顾楼失笑，拿起一旁的小毯子为他披上，无意间划过江归鹿的面容，怔了怔。

平时的江归鹿和睡着时很不一样，此刻的他显得安静极了，顾楼难得见他睡得这么香。

顾楼低头，他的信箱本应清空，现在却仍有一条没有清理，私信人来自徐清明，点开只有两个字：抱歉。

在这场游戏中，顾楼对所有人的身份都有所怀疑，只是他没想到，徐清明会为陈凛打掩护，甚至最后的必胜局用障眼法令旁人误以为他是恶魔，只为了让陈凛赢。

他们的关系……

顾楼想了想，看江归鹿一眼。

江归鹿无知无觉地沉睡。

顾楼摇摇头，将念头暂时甩出去。

但有些念头牢牢驻扎在他心脏，非要他想个明白。

江归鹿醒了，顾楼正将卡牌挨个投进实验室。

“一张能用的都没有？”江归鹿懒洋洋地靠在顾楼肩膀，顾楼浑身一僵，片刻后淡淡道，“没有。”

“我看看？”江归鹿随手要拿起一张……却被顾楼按住了，“没有能用的。”

摆明了不、让、看。

但江归鹿哪里是愿意乖乖听话的主，顾楼让则已，不让他反而起了兴致。江归鹿想了想，缓缓松手：“不让看就算了……”

顾楼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刚松开手，江归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摸走剩余的卡牌。

顾楼：“江归鹿，快给我！”

江归鹿见顾楼连名带姓地喊他，知道此事果然有蹊跷，更是要看了，一张张翻过去，好像也没什么不妥啊。

翻到最后一张，江归鹿本来漫不经心的，随意扫了一眼，手突然顿住。

随后他抬眼，目光有些笑意，将卡摆在顾楼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顾楼紧抿着唇，真是快被江归鹿气死了。

但江归鹿分明看到，他的耳朵尖透着薄红，便笑眯眯地伸手摸了一下。

顾楼：“你是不是找打？”

江归鹿随意摆在桌子上的卡牌，是一张N卡。

N（物品卡）：一枚会跳的蛋，好像对单身狗没什么用耶。（注：频率可调整）

因为这张卡，江归鹿险些被顾楼暴揍一百八十遍。

“徐清明联系你了吗？”江归鹿倒吸冷气，可怜兮兮地凑过去找安慰。

“嗯。”

“那就好。”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顾楼看着他。

这念头是刚冒出来的，江归鹿问这话的时候，语气太平静了，顾楼微微眯起眼睛：“系统判定人类方失败，但后来却改口，判我们赢，你动手脚了。”

江归鹿坐回沙发，心不在焉地道：“他既想保全自身，又想保全陈凛，只有这一个办法。否则陈凛死了，他估计拉着我们一起死。”他啧了声，“那就是个神经病，别管他了。”

江归鹿曾经改了代码，进入游戏，改了身份，顾楼猜测江归鹿对系统做了手脚。不过空间归系统管，他没有再说相关话题，转念又想到什么，语气迟疑：“你之前说……”

“说什么？”江归鹿懒懒地问。

暴揍一顿是真，江归鹿揉了揉脸，心想顾楼打人还是一样的疼……

顾楼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江归鹿疑惑看他一眼，突然某个想法浮上心头，他笑了起来：“哦，你想问我有没有女朋友？”

顾楼静了。

时间像是凝滞了，无数同江归鹿相处的片段如同泡沫浮光掠影般飘走，离得那么近，却又如此远。

几秒种后。

顾楼起身，伸手拉出星座：“该进副本了……”

他的话没说完，江归鹿几乎和他同步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拉住他的手——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喜欢女的，”江归鹿顿了顿，直直看向顾楼，似乎思忖一个比较合适的说法，“我没交过女朋友。我喜欢一个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顾楼侧过脸，他紧紧抿着唇，不与江归鹿对视。

饶是如此，他仿佛能感受到江归鹿投来的视线，灼热，真挚，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像个发光体，永远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光芒。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星子漂浮在他们周围，闪烁着微小而坚定的光芒。

江归鹿缓缓道：

“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

顾楼的手指有些发颤。

眼眶湿润。

喉头似乎被东西堵住了，久久说不出话，过了很久，他说：“我也喜欢你。”

一颗五光十色的记忆珠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