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贺清栖一系列操作把贺爷爷弄得一脸懵然。
原本不是还事事以方萱遥为先的么?
嘀咕了一句:“怎么说变就变了。”
贺奶奶瞪了贺爷爷一眼,早就说让你别管他们小年轻的事,他们的事哪说的准。
贺爷爷被打了脸,脸色黑如锅底,我们小栖不是一直很坚定么?都五六年了一直喜欢萱遥,谁知道也说变就变了。
贺奶奶翻了个白眼,没再理他。
方萱遥的筷子停下来,面无表情地望着贺清栖离去的方向,咬了咬嘴唇,忽而心里升起了一丝慌乱……
好像,是不一样了。
是因为……卓知微么?
她想放下筷子,然后也追过去,可她知道贺清栖的脾气,那人上辈子虽然对她百依百顺,可如果她做了贺清栖讨厌的事情,贺清栖还是也会炸毛,让她遭受一两天的冷脸。
情侣吵架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甚至有时还是一种很好的增进感情的方式,尤其伴侣还是贺清栖这样又傲娇又爱炸毛的狮子座。
可惜她从来没把贺清栖当做伴侣过,只是冷眼旁观这一切,贺清栖又对她太在乎,最后总是会主动低下她高傲的头颅,把台阶递给她。
然后她,高傲地,不可一世地,接过那台阶。冷哼一声。
贺清栖的自尊心也被她戳得千疮百孔。
贺清栖低了太多次的头,又遭遇了太多了冷待,也因此最终心灰意冷,放弃了她们的婚姻。
说到底,是她自作自受。
那时的她尚且是贺清栖最爱的人,可现在呢?方萱遥不敢赌,若是贺清栖真是因此恶了她,那她……
方萱遥的瞳眸闪了闪,眼底忽而满是恐慌。
“砰”地一声,门关了。
心仿佛也缺了一块。
贺清栖听着外面的动静,小心翼翼地将门锁上,然后坐在了自己的床上,大大松了口气。
“总算结束了。”她眼里眉梢满是放松了的舒畅,向卓知微讨好似的笑笑。
卓知微挑眉,双臂抱在胸前,倚着书桌站立,歪头打量着贺清栖不似平时面对贺清栖的温和,反而……带点犀利:“刚才不是还一口一个萱遥姐么?”
话一出口,语气中的酸意连卓知微自己都惊呆了。
她对自己好友的占有欲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么?卓知微心里满是震惊,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什么,她也没有抓住。
好在贺清栖全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求饶道:“知微,你就不要挖苦我了,我这也是不得已。”
她似真似假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她今天能来,谁知道怎么这么突然,而且你看她和我们家关系这么好,我总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这么说……也太尴尬了。”
“而且无凭无据的……是吧,我突然这么说,也得有人相信才是。”
卓知微心里已经信了,但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怕不是你对她余情未了吧。”说罢,还狐疑看了贺清栖一眼。
“哎呀,真不是。”听她这么说,贺清栖已经急了,只想着撇干净自己和方萱遥的关系,甚至脑海中有一个念头闪过。
早知道就不告诉她了……
“好了好了。”卓知微看她这么着急解释了这么一大通,心里闪过尴尬,又满是感动。
她弯了弯唇角,又恢复成原来那副淡定温和的模样,安抚道:“我开玩笑的。”
只是心底却没那么平静,她不禁有些疑惑,明明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好像一遇见贺清栖,她就变得不像自己。
这是……朋友与好朋友之间的差异么?卓知微犹疑着想。
贺清栖听她这么说,才呼了口气:“你吓我一跳,我们快点套上装备出门,省的一会儿再撞上方萱遥。”贺清栖蹲在地上,背对着卓知微,把床底的抽屉拉出来。
这里她常备口罩、护目镜、酒精之类的东西。
她们家这些东西每年都会更新换代,即使不用,也要在家常备着。
她翻了翻,拿了一包黑色的一次性口罩,又走到卓知微跟前,打开一扇门走了进去,俨然是一个衣帽间,放满了衣服、帽子、鞋和手表。
卓知微眼里闪过惊讶,就听贺清栖叫她:
“知微你也过来看看,喜欢哪顶帽子。”
卓知微随便挑了一顶黑色的,看着那一排手表,不由得勾起唇角,打趣道:
“那么多手表,清栖,难怪径寒说你土豪。”
“你喜欢?”贺清栖眼神晶亮,挑眉笑道。
贺清栖蹲了下去,挨样拿起来示意:“你喜欢哪个,我送给你,这个,这个,还是这个?”
卓知微没回答她,反而问了一句:“这里起码有四十多块吧……”
“三十九块。”贺清栖笑道:“大部分我爷爷奶奶,爸爸和贺清舟送的,也有几块是我朋友送的。”
贺清栖拿出一块:“这个比较有意义,柴旭不是去年出的道么?这是他拿他赚的第一份工资给我买的礼物。”
“虽然只有三十万,但我很喜欢。”
卓知微听她壕而不自知的宣言,忍不住抿唇笑起来:“只有,嗯?”
“啊?”贺清栖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抱歉。”
少年人喜欢炫耀,贺清栖虽然已经不是少年人了,但在卓知微面前,却仿佛忽而回到了那年年少,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轻快了,虽然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炫耀的,但还是想和卓知微提上两句。
想看那张漂亮的脸上露出讶然的神色。
她脸上带着点抑制不住的骄傲,她忍了好多天都没有和别人提起过,神秘兮兮地凑到卓知微跟前:“知微,我和你说个秘密。”
“秘密?”卓知微也来了兴致,向前蹭了一小步:“你说。”
贺清栖抿了抿唇,贴到卓知微的耳边,偷摸嗅了嗅,小声说:“我们训练用的楼……我爸已经转给我了。”
“!!!”
饶是淡定如卓知微也没办法那么淡定了,她蹭地一下直起了身,眼里带着些许惊讶地看着贺清栖。
“是吧,是不是很惊悚,我那时候看见转让书的时候,都以为贺东彻疯球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贺清栖顿了顿,给出了一个准确时间:“我们给家里人打电话后的第二天。”
卓知微想了想,状若无意地动了动手指:“径寒知道么?”
贺清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纳闷道:“当然不知道,我闲着没事告诉她干什么,大家都知道我有钱,没必要这么炫耀。”
闻言,卓知微忍不住轻轻地勾起唇角,而后迅速压下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过身:“那我们快点收拾收拾走吧,别让方萱遥撞上。”
贺清栖一惊,连忙应道:“对对对,赶紧走。”
卓知微抿抿唇,一丝窃喜从眼里一闪而过,轻咳了声,戴上贺清栖递给她的帽子和口罩。
贺清栖到董事长和经理的房间,给他们套上背带式牵引绳,一手拽一只,向楼下走去。
“你们慢慢吃,我们先去把狗遛了。”贺清栖边走边回头说:“张阿姨!狗我遛了啊。”
厨房传来喊声:“好嘞,知道了。”
贺清栖又看向方萱遥的位置,客气笑道:“萱遥姐,我们先走了。”
而方萱遥死死盯着她手腕的位置,目光如炬。
“萱遥?”贺清舟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手。
“嗯?”方萱遥回过神,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向卓知微投向视线。
眯了眯眼,轻声道:“好的,玩得愉快。”
指甲,陷入了肉里。
难怪她觉得有些眼熟,原来是那块表。
卓知微。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开始日六。
12:00一章,18:00一章。
第36章
御鼎山庄的安保情况其实不错,不做伪装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还是保险起见。因为一年前的那次经历,贺清栖如今有几分草木皆兵的感觉,她总担心小区会有人被方萱遥收买,拍到她和卓知微的照片。
至于为什么怕,贺清栖没有想过。
卓知微不是多话的人,两个人在一起一般都是贺清栖在主导,而此时,贺清栖却因为看见方萱遥的事情情绪不佳。
一路无话。
其实卓知微可以感受到贺清栖的低迷,就像方才,精准地握住对方的手。
修长、白皙,指腹带着薄茧的,手。
可是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安慰对方,像那天晚上脸颊上的轻吻,还是像刚才,一只有力的手。
不需要卓知微太过考虑,贺清栖给了她答案。
贺清栖叹了口气。
卓知微侧目抬头看她,知道轮到自己上场了,隐隐有些窃喜,不该有的窃喜,隐隐有些失落,不该有的失落。
她怔了几秒,随即恢复如常,淡声问:“怎么了?”
“就……方萱遥么。”贺清栖皱起眉头,挫败地揉了揉头发:“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现在挺懵的。”
“不是现在,是一直。”贺清栖苦笑一声:“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两个有朝一日会走到今天,我以为,最起码,她会是我信赖的姐姐。”
“知微,你知道么?我从出生就没见过我妈妈,长姐如母,你知道我有多信任她么?曾经我对她好,也不是说挟恩图报,只是我想这么做,我喜欢这么做。”
“结果……”贺清栖自嘲地摇摇头:“那个我除了家人最信任的人,利用我心中的期盼,欺骗了我。”
“说到底啊……”贺清栖长叹了一声,脸上满是唏嘘:“还是我自己活该,嘴上说着不求回报,心里还是有那么丝奢望的,否则也不会看不清,方萱遥只是在利用我。”
“所以有些时候,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个说法,还是蛮有道理的。”
其实那些不爱的痕迹并不难找,方萱遥不喜欢自己碰她,拥抱或是接吻,不喜欢自己在网络上秀恩爱,也不喜欢自己去公司找她……
她的一切似乎都是对方所不喜的。
曾经她以为是对方天性使然,可后来一切真相大白时,却知道,只不过因为那个人是她。
是她自己,自欺欺人。
自作自受。
卓知微看她难过的样子,不禁低垂下眼眸,微微拧眉,她蹙起眉头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心疼和一种从心底浅浅泛起,却足够引人注目,一丝清凉带着苦涩的滋味。
那种苦涩的滋味从心尖攀升到头顶,再蔓延到全身各处,包裹住味蕾,包裹住灵魂。
就好像自己所珍重的,却被另一个人错待,而她偏偏没有立场去指责什么。
指责……她又想指责什么?是指责另一个人不好好对待她,还是指责,她的好友把一颗心挂在了别人身上?
怕是后者,从来光明磊落的卓知微如今羞耻地承认了这一点,其实她卓知微也不过如此,没有他人想象中的那样光风霁月。
朋友之间……会这样么?
半小时前一闪而过的念头终于被她抓住,卓知微有些困惑,又有些迷茫。
她朋友不多,没喜欢过谁,可也不是傻子,在相识近四个月的某个黄昏,终于意识到了对贺清栖某种特殊的情绪,只是不知这是一时的错觉,还是永恒的感受。
她抿了抿唇,墨色眼眸微微翻涌,沉淀着痛楚与一丝贪恋。
胸腔起伏由平缓变得急促,又从急促变回平缓,卓知微掩饰住了一切不该属于自己的情绪。
“这怎么能怪你?”卓知微声音清凉,像是月色下清脆的驼铃,又像一根羽毛轻飘飘地停留在贺清栖的心上。
“你那么好,是方萱遥有眼无珠。只有心术不正的人才会把别人的感情当做武器。”
“清栖,你没错。”
卓知微伸手把经理的绳子从贺清栖手中接过来,而后定定地看着贺清栖:“清栖,你相信我,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你的错。”
贺清栖怔了怔,总觉得那双眼睛里,好像多了些她不明白的情绪,可究竟是什么,她也弄不明白。
她看见卓知微喉咙的小骨头耸动一下,颤了颤眼睫:“你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罢了。”语气微哑,莫名艰涩。
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罢了。
贺清栖轻侧着头,眼里氤氲出水雾,又渐渐消失,她瘪了瘪嘴巴,转头看向卓知微,那双漂亮眼睛里的笃定,那么让人信服。
忽然之间,有一阵清凉的风吹过,好像一切烟消云散,时间定格在这一刻,贺清栖像梦里一样迷失在那双眼睛里,轮回了一世又一世。
她眨了眨眼,堪堪缓过神来,突然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被骗财骗色,又骗掉性命,而且还是上一世发生的事情,是吧。
是么?
贺清栖知道不是,她无法原谅,可她现在心里的情绪告诉她,她能做到释怀,不是忘记伤害原谅对方的释怀,而是告别过去走向新生的释怀。
她将重新开始。
贺清栖叹了口气,却不再是方才满身愁绪,多了丝堪破了的明煦,她微微弯腰,边走边倚靠着卓知微的肩膀,唇间吐出的好似发自心底的喟叹:“知微……你真好。”
贺清栖自嘲笑起:“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明明已经知道了很久的事情,到现在还是难以释怀。而且接连两次,都让你做了我的垃圾桶。”
卓知微弯了弯唇角,打趣道:“那是不是明天又不要理我了?”
“哎呀。”贺清栖一听,脸上露出苦苦哀求的神色,连声求饶:“你怎么又提这个,上次我都已经意识到错误了,不是都道过谦了么,再来一次我哪敢啊,就算我们微微度量大,我也不能得寸进尺啊,是吧。”
卓知微瞥了她一眼,随即微昂着下巴,哼了一声,加快脚步,傲娇道:“那可不一定。”
贺清栖赔着笑脸:“我真错了。”
……
遛狗是个力气活,更何况溜得还是德牧这种大型犬,大概一个半小时,两人才回到贺宅。
方萱遥已经走了。
贺清栖微微有些吃惊,又觉得意料之中,毕竟方萱遥又不是真的喜欢她,只是为了巩固她们的关系。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把董事长和经理的牵引绳交给张阿姨,状若无意地问了句:“阿姨,萱遥姐什么时候走的?”
张阿姨想了想:“嗯……大概半小时前吧,好像还有公务要办。”
“怎么了,后悔了?”张阿姨向她挤眉弄眼,嗔怪道:“人家在的时候不知道主动点,等走了知道想了吧。”
“啊?”贺清栖尴尬地笑笑,也没反驳,您说啥是啥吧。
gu903();看在张阿姨眼里,便是年轻人脸皮薄,不好意思了,她递了一个“我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