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见她。
可是想起周灿贤,边岁桐又只能把自己蜷缩在黑暗里。
她好像被拉入沼泽,一陷再陷,最后淹没了她的口鼻,窒息了一般。
她再也忍不住,触电一样移开视线,面带羞耻地死死咬住下嘴唇,指甲仿佛要陷入肉里,身体狠狠地战栗着。
她动作麻利,先陶径寒一步,转换为前置摄像头,而后丢给裴书一。
“岁桐欧尼。”
“我想静一静。”
边岁桐慌慌张张地起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久坐,踉跄了一步。
不等身子站稳,就向上铺爬,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而后拉起被子掩住口,掩住鼻,最后连那双眼睛也掩住了。
过往的亲密有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一一闪现,挥散不去。
画面最终定格在她拒绝陶径寒的那一刹那,心像是被谁狠狠地攥在了手里,那个人一用力,她就疼一下。
羞耻感和道德感仿佛要把她撕碎,痛得她大口大口的呼吸。
可是这时又忍不住想,被她拒绝的时候,径寒也是这种感受么?心霎时更痛了一分。
她蜷缩着身子,攥紧了被子,在窒息般的黑暗里哭得无声无息。
这一切只有和她同住的裴书一知道,略为担忧地看着哭得整个床都在颤的那团被子。
到底是怎么了?她不由想。
……
一一告别过后,陶径寒挂断了电话。
贺清栖惊讶道:“这么快!”
陶径寒心里还怅然若失着,目光有些空洞,视线触及贺清栖时却还有心情开玩笑。
“就算是女生,也不能说快。”
大概苦中作乐就是这种感觉了。
贺清栖:“……”
好像……有点耳熟。
似乎在哪里听过。
忽然恍然大悟,她对卓知微说过,虽然内容不大一样,但是意思是差不多的。
想起卓知微,贺清栖忍不住地弯起眉眼,如水的眸子漾了漾,老实坐在椅子上的模样乖巧极了。
呦,还挺讨人喜欢。
陶径寒不禁睁大了眼,饶有兴致看她。
“想你家微微了吧。”她打趣道。
贺清栖脸色微红,抬眸瞧了她一眼,却没否认。
她其实是一个很喜欢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感情的人。
抿了抿唇,低笑起来。
一看就是陷入甜美暗恋无法自拔的人。
更美好的是……似乎是互相暗恋。
陶径寒含笑觑了她一眼,看着好友这般作态觉得也挺有意思的。
为了她的幸福着想,不禁赶客道:
“你该回去了,小心一会儿知微来这找。”
陶径寒分寸感把握地很好,称卓知微为“你家微微”或者“知微”,一点也不会让占有欲极高的小狮子炸毛。
反而把她顺得极为舒服。
贺清栖微昂着脖子,十分得意的模样。
“咚咚。”
门轻轻响了起来。
“门没锁,请进。”
说曹操曹操到,入目的是一张清冷矜傲的脸,穿着不知道谁给买的小熊睡衣,莫名有些可爱。
她眼底带有些许的笑意,将那冷硬外壳所融化。
“栖栖。”
两个字她念的慢条斯理,尾音微微拉长,温柔缱绻的语调。
贺清栖顿时怔住,仿佛周遭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了她们两人,心跳霎时如擂鼓,咽了咽口水。
那一瞬间的感受贺清栖也形容不上来,但是如果非要她说出个所以然的话……
那大抵就是那种,房间里本来只有你和你两看两相厌的友人,结果突然走进了一个让你疯狂心动的绝世美人的惊艳感。
陶径寒觉得丢人,暗自用胳膊肘怼了一下她。
贺清栖眼神渐渐恢复清明,耳尖娇艳欲滴,小眼神偷瞄一眼卓知微,再看回地面,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
陷入爱情的女人啊。
陶径寒在心底感慨。
哪还像曾经在《偶时》里霸气傲慢的她了?
陶径寒一直忘不了《immigrantsong》上场时她们相遇对视的那一眼,热血而张扬,有种顶天立地的带头大哥范。
再看看现在,软成什么样子了?
真受。
啧巴了一下嘴。
“回去看你不在,就知道一定是在径寒这里了。”
卓知微的声音清凉,面对贺清栖时却意外带有一丝暖意,可能是那种慢条斯理带来的,有种似水的温柔。
贺清栖忙不迭起身,急哄哄地上去挽卓知微的胳膊,仿佛一秒钟都不想多待的样子。
为了表忠心,还话里话外嫌弃了陶径寒一顿。
“是径寒叫我来的,要不然我一定老老实实在卧室等你。”
“是不是径寒!”眸底暗含警告。
陶径寒暗中撇嘴,下次你最好不要再来我卧室磕你自己的cp。
面上却笑意盈盈回答:“是,是我叫她来的,聊会儿天。”
两人对视一眼,贺清栖捕捉到了那眼里的嫌弃意味,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那我们先回去了径寒。”
“走吧走吧。”陶径寒摆手。
看着贺清栖没长骨头一样地挂在卓知微身上,卓知微纵容又宠溺的模样,陶径寒忽然感叹了一声。
“真令人羡慕。”
回到卧室,贺清栖先上了床,卓知微又在衣柜里翻着什么东西似的。
她在那里多站一秒,贺清栖就多胆战一分。
到最后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被里,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这种忐忑等待判决的感觉太过煎熬,贺清栖终于忍不住了,坐起身子,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微微。”
卓知微愣了愣,回头,看见了耷拉着耳朵坐着的小狮子,仿佛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无奈软下眸子,嗓音低柔似水:“怎么了?”
贺清栖攥着被子,给自己打气,打了三两秒,扁着嘴控诉:“我不想睡地下!”
还有种张牙舞爪恃宠而骄的感觉。
卓知微眨眨眼,没头没脑地把睡衣挽起,递到贺清栖的唇边。
贺清栖愣了愣,低头瞟了眼那只白皙细瘦、线条漂亮的手臂,有些迟疑:“干……干嘛?”
卓知微的眼神清澈,诚恳道:“想看看你会不会咬我。”
贺清栖缓缓歪了歪头:“???”
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会咬她?
片刻,哭唧唧一张小脸,小小声再次上诉:“真的不能不睡地下么?我不磨牙也不梦游,就是偶尔说几句梦话。”
“可乖了!”她最后这样下结论,“可”还故意加了重音。
卓知微怔住片刻,随即低低地笑了,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灯光的映衬下,在脸上打下一层斑驳阴影,掩饰住眼里的雀跃。
虽然知道对方可能没有旁的什么意思,但是单单是想和她睡一张床,就已经足够让她心生欢喜了。
再次抬眸,含笑望着那人:“为什么觉得我会让你睡到地上?”
贺清栖眨了眨眼,没有反应过来,但还是解释道:“先前在伦敦我们一个房间,你就让我打地铺。”
“两天!”
卓知微坐到她的身边,语调轻柔:“那你记得在那之前你跟我说了什么么?”
心上人近在眼前,小心脏扑腾腾跳了不停,还有种想要加速冲刺的感觉。
贺清栖看着灯光下更加眉目如画的卓美人,身子都软了,觉得自己要被迷晕了。
可是为了今天晚上的福利,贺清栖觉得自己不能晕。
想了想,有些迟疑,试探道:“说……我们太过亲密有些怪异,要……适当保持距离?”
卓知微循循善诱,继续问她:“那你今天上午还有说过会觉得怪异么?”
贺清栖眼眸一亮,语气肯定:“没有!”还有些小雀跃,像是课堂上回答对问题的小朋友。
卓知微点头看她,目光诚恳地一塌糊涂。
那双高洁的眼睛仿佛有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
贺清栖感觉自己更晕了,周身都在冒着粉红色泡泡。
眼睛完成月牙状,目光灼灼得出结论:“微微你真好!”
不仅没有恼怒于她略有些失礼的言语,反而如此尊重她的决定。
怪不得自己喜欢她。
贺清栖十分感动,觉得自己一定要加倍对卓知微好回去。
卓知微没再说什么,目光依旧诚恳真挚,转身的那一刹那,却忍不住笑开了。
这傻瓜,真好骗。
没有想过可能自己其实那时是借题发挥,故意报复么?
第60章
新月苑与贺清栖所读大学相距不远,已经临近期末,贺清栖不免需要多多往学校跑,交了几项期末作业,又参加几门期末考试。
前几天测了身高体重,贺清栖以55kg的体重在七人女团中一骑绝尘。
再加上林溪这厮铁面无私、胆大妄为,在知晓贺清栖居然这么重的时候,勒令她在一个月之内瘦到一百斤以下。又节食又运动,还要兼顾学业和工作,简直饿得贺清栖苦不堪言。
事实上林溪也做好了贺清栖耍大小姐脾气的准备,毕竟在《偶时》的那档子事她也略有耳闻,虽错不在贺清栖,但人总是会同情弱者,便显得对方肆意张扬了些。
所以贺清栖老老实实地减肥,她也是惊讶了一刹。
不到两周,贺清栖就掉了七斤,腹部的马甲线又凝实了几分。
微博上,有营销号发布了一组照片,还有配套的视频,是在校园外不远处拍到的。
贺清栖一身简单的白体恤牛仔裤,头发染回了黑色,略微垂眸,向上拢头发,微蹙眉头抿着唇线大步向前走,走出了一种六亲不认的气势。
奶昔纷纷点进控评。
“啊啊啊!!我小贺总太a了,心脏受不了了!!”
“大型妈粉变质女友粉现场,姐姐我可以!!”
“这腰这腿也太可绝了吧!!”
cp粉也暗戳戳地转发进了超话里。
“这颜这身高这气场,之前谁说栖栖是受来着,出来挨打!!”
站贺清栖受的转眼扔出来一张在伦敦时贺清栖乖巧被撸弯着眉眼的照片。
反问:“谁挨打?”
这几天《奇迹之旅》第一期已经播出了,借着《偶时》的东风小火了一把,清微cp粉更是日益壮大。
“两攻相遇必有一受,别看栖栖在外面一副牛逼哄哄的模样,回到家里还不是被微微按地死死的。”
“楼上可能不知道有一种攻叫小奶狗(攻),就是又奶又攻的那种。”
“实不相瞒,我还真没听说过。”
“为什么非要争出个攻受来,互攻他不香么?”
关于谁攻谁受的问题,清微cp粉再次激烈争论了一番,通过各种蛛丝马迹进行各种分析推理,攻受倒是没分出来,只得出一个结论。
清微是真的!
……
夕阳渐渐沉了下去,车子缓缓驶向保密周全的新月苑,贺清栖不是很喜欢空调吹出来的冷风,于是打开窗户。
方才在学校里那种仿佛被蒸笼笼罩的热意,渐渐被海风吹散,扬起贺清栖耳边的碎发。
随手掖了掖:“这地方选的还不错。”贺清栖半眯着眼道。
林帆笑着透过后视镜瞧她,应和道:“是,临海确实凉快些。”
贺清栖轻昂下巴阖上眼眸,弯起唇角,整个人透着一种恬淡的安逸:“这几天麻烦你了,回头给你包个红包。”
“你也是够累了。”林帆笑道:“幸好今天是最后一门了。”
“对啊。”贺清栖长长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总算是结束了,可惜啊,过日子过不了几天,估计林溪马上就得给我安排工作了。”
这几天因为贺清栖学校那边学业繁忙,林溪大发慈悲地放了她一马,事实上,陶径寒和卓知微她们都去走自己的行程,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只有贺清栖还能闲在宿舍里。
果不其然,贺清栖才刚回宿舍,就接到了自己的工作安排。
“访谈?”
林溪坐在贺清栖对方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你和径寒知微一起,应该没有问题吧。”
贺清栖点头:“没什么问题,反正我考试也考完了。”
林溪露出满意的笑容。
又想起这个大小姐的属性,不由继续耐着性子跟她说:“现在虽然国内的打歌节目已经制作,据我所知,贺氏那边好像也在筹备?”
贺清栖想了想,奶奶先前确实跟她提过一嘴,好像是贺清舟提的项目,还特意给她弄了一个爱心慈善基金会,她每每有一笔收入,就往里存两倍的善款,于是点了点头。
林溪继续道:“但是呢,还不算特别成熟,所以除了继续唱跳,不可避免地你们也得走个人行程,参加综艺啊之类的。”
“明白。”贺清栖眨了下眼,其实林溪这种小心翼翼的模样她也挺累的。
斟酌了两秒,才道:“其实溪姐你不用太在意我的感受,就把我当成一个普通成员,也别有什么心里负担。”
“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贺清栖轻笑一声。
“你们也不容易,假如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问题,比如说……”贺清栖顿了顿,隐晦地比划了一下:“就是那方面,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就算是信不过我,我觉得贺东彻这三个字还是挺有可信度的,他不会让我胡来的。”
林溪闻言,先是定住了几秒,随即松了口气:“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至于是真放心还是假放心,就不是贺清栖能管了的。
总之她该说的已经说了,如何去做还是看林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