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nono,不是小姐,是先生。”
“啥?!”阿姨傻眼。
艾青映背上两把吉他,推着箱子已经往外走,阿姨赶紧追过去:“出去住几天?什么时候回来?”
艾青映背对着阿姨挥手:“最好就不回来了!!!”
“…………”阿姨满脸问号。
眼看艾青映要出门了,阿姨再着急道:“那你衣服多带几件,这么些哪里够穿?天冷了。”
“我老婆会给我买的!!”
“…………”阿姨满脑袋问号。
“走了走了!”
“那你的乐器,总要多带些吧?万一要用呢?”
“我老婆也会给我买的!!!”
阿姨满身问号,百思不得其解,她从小看到大的,那么大方可爱的小少爷,怎么就这样呢?这不就成了吃软饭的吗!!
她站在原地,怀疑世界,反思自己,拒绝再向前多走一步。
艾青映的速度非常快,景弦很满意。
见他推着箱子,背着两把吉他飞冲过来,心里竟然涌起一股陌生而又令人欢喜的幸福感。他不觉又打开车门,走下车,艾青映冲到他面前,笑道:“我都收拾好了!”
景弦已经收起笑容,“嗯”了声,说:“上车吧。”
说完,他便悄悄观察,只见艾青映一点流连也没有地,立刻拉着箱子去后备箱放箱子,景弦更满意,他走过去,要帮忙。
艾青映连声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放好箱子,艾青映将自己的吉他小心放好,抢在景弦前头爬进副驾坐好,还乖乖系好安全带,催景弦:“快走快走!”
竟是一刻也不愿多留的模样,景弦坐上车,自然是立即开车走了。
艾青映家的阿姨则是站在三楼的阳台上,使劲儿地看,看了半天也没看见未来“夫人”长什么模样,不时叹气。
阿姨觉得,这位先生一定是个非常绅士而又和善的人,不然如何能忍受他们家这样吃软饭的小少爷?!他家小少爷吃得可多了啊!买起乐器来还特能糟蹋钱!
阿姨叹着气,目送车子开出院子。
然而车子刚开出院子,忽又停住,阿姨纳闷。
车内,景弦则是不悦地吐出两个字:“快去。”
“我去去就来!!”艾青映推开车门又往回跑。
景弦从后视镜里看他飞快跑走的身影,心里不痛快,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都要走了,又跑回去拿?
艾青映跑回二楼他的卧室,抱起他床头,他特意买回来的小黄鸭毛绒玩偶,再度往外跑,阿姨跟在后面直摇头,满脸惆怅,好好的孩子,吃软饭可怎么好哟!
景弦等了片刻,见他竟然抱着只小黄鸭回来,当真是气得,已经没劲再气了。
艾青映却是非常高兴,还拿起鸭子在景弦跟前晃晃:“可爱吗?!”
景弦无力地摆手,一句话也不再说,直接将车子开走。
艾青映以为景弦要带他回自己家,就是他曾经在门口坐了一夜的家。
然而,景弦将车开出院子后,反而将车子往西开,艾青映纳闷:“不是去你家?”
景弦不想搭理他,还在为他特地带上小黄鸭的事情生气。
“怎么往这个地方走……”
艾青映于是有点不乐意了,他想去景弦自己的家。
他瘪着嘴,景弦瞪他一眼,冷声问:“怎么,你还不乐意?我带你去的地方,不比刚刚那里差!”
艾青映立即笑开:“我非常乐意!我太开心了!”
“哼。”景弦收回视线,继续开车,十分钟后便到达目的地,艾青映看着面前的小楼,和自家的大小还挺相近,景弦已将车子开进去,穿过院子,车子停在门口,先开车门下了车。
他几乎没在这儿住过,也没有安排人帮他看房子,只是每隔几天会有人过来帮他扫扫尘,给花树浇浇水,再修剪修剪。里头也都是装修过的,这个房子,是他妈妈给他买的,妈妈觉得这儿清静,没事时,他可以过来住住。
然而他总是有事,并没有机会过来住。
装修也是妈妈负责,给他装得特别雅致,全是按照他的风格来的,院子里还有小水车,转动时会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十分别致可爱。
艾青映立即跑过去,伸手撩水玩了会儿,才背着吉他跟景弦进去。
进去就知道了,房子从内到外,都写着“景弦”两个字,并不是那种随意打发他的地方,艾青映立马就非常高兴了。
他惊喜地回头看景弦:“这是你自己装修的吗?好像你的风格!”
“是我妈妈负责。”
“那你妈妈也会来吗?!”艾青映一脸兴奋。
景弦警觉:“干什么?”
“嘿嘿。”艾青映已经丢了箱子,到处转了起来,当然没忘抱着他的鸭。
景弦好气又好笑,他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更不拘束。
艾青映抱着他的小黄鸭转了圈,问景弦:“我睡哪儿啊?”
景弦带着他去三楼的卧室,指了朝南的房间,还没说话,艾青映已经大步走进去。景弦跟在后头,只见艾青映将他宝贝的小黄鸭放到枕头旁,摸摸它的头:“宝贝鸭(呀),从此,这儿就是我们的家了,我们既然住进来,就绝不再走!”
“…………”
景弦突然极度无言以对。
他是不是做了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第34章鸭鸭的人生
不论决定错误与否,事情已到如此局面,景弦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
艾青映放好他的小黄鸭,半点儿没把自己当外人,又将三楼一通逛,还又下楼去院子里转了一圈,这次,他将角落里仔仔细细地都看了,研究了快一个小时,回到卧室,他指着阳台上的躺椅笑得开心:“我以后可以坐在这儿写歌。”
景弦的面色好了很多,他喜欢听艾青映聊起音乐相关的事。
艾青映不客气地躺上去,晃着躺椅,仰头问景弦:“你也住三楼嘛?”
“我住市区。”
“啊?”艾青映立即坐起身子,“你不跟我一起住?!”
他跟景弦走就是为了同居啊!
“我为何要和你一起住?”
“你不是要包养我?!”艾青映问得十分直接而又坦荡,“怎么可以不住一起呢!”
景弦的面皮涨红,依稀仿佛记起,他先前似乎的确很豪放地说过这样的话……他当时好像是太生气了,才说出这样的话,他这会儿虽不至于完全冷静,脑袋却是清醒许多。
他怎么可能做包养这种事……他只是看不得一个原本大好的青年走上那样的道路罢了。
然而艾青映眼神灼灼看着他,还在等他的答案。
眼神仿佛探照灯,照亮他的意识,这几个小时内发生的事,在景弦脑中迅速闪过,他都没有勇气再去面对Cyan,他怎么就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来……气得犹如跳脚的猫,主动跑过去找Cyan,还主动要号码,甚至跑到住的地方,死活催着要把人带来他自己的家。
宛如智障。
人已经带来了,他,他总不会再把人赶走吧。
再说,他绝不会将人赶走!
哪怕他的确很丢人,他确实不愿再看这人过那种日子。
他是为了将人拯救出火圈,又如何会自己再去做那种人呢?
艾青映还在看他,景弦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就是一时说错了,没有其他意思,你,你就先在这儿住着吧。”
艾青映眼神一闪,景弦不敢看他,转过身去。
艾青映这才笑,是终于回过神来了吧?
景弦是回过神来了,非常紧张且丢人,手都有些抖,他藏在身后,反而愈要表现出镇定面容,他冷淡道:“那我先走了,我,我,还得回去上班。”
艾青映觉得这样子的景弦非常可爱,暂时没法同居就没法吧,总也不能逼景弦,这次好歹也是个进步吧。
他想知道景弦还会做什么,又还会说什么,没有阻拦,点头:“你快回去上班吧!”
景弦松了口气,果然回头就跑,艾青映立即追上去。
跑到楼下,他坐进车里,抬头想再解释一下,告诉对方,真的不是“包养”,他不会趁人之危的,他和那些人不一样,他不会做出侮辱他的事。无奈,面对艾青映的脸,他就说不出来了。
他恼怒自己,心中有些丧气,语气便更为淡淡:“我走了。”
他没再看艾青映,扭头就将车子开走,开出大门了,才又想起一些事情来。
他缓缓将车子倒回来,艾青映跑上来,笑问:“怎么啦?”
“呃,你有驾照吗?”
“有啊!”
“车库里有车,你挑喜欢的开吧,还有,这是大门钥匙。每隔几天会有阿姨和叔叔过来打扫,至于吃饭——”
“我可以自己解决!你不用担心我!”艾青映满脸笑意。
“……我并没有担心你。”景弦勉强道。
艾青映笑出声,景弦按下车窗,钥匙扔给他,火速将车子开走了,跟逃似的。
回到马路上,景弦将车窗按下,吹着外面的风,明明已是十一月末,这样寒冷,他却满身汗。他忽然急刹车,车子停在郊区无人街道的路边,伸手敲自己的脑袋,他到底在做些什么傻逼事情啊啊啊!
景弦趴到方向盘上,非常无力。
不过,他也不后悔!他宁可做出这样丢人的事,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堕落。
景弦再叹气,又想到,别墅里什么吃的也没有,床单被套似乎也没有吧,他既然把人带回来了,总不会半路撂挑子,那人也很不容易,很可怜的。
景弦再度开车,回到市区。
再回去上班,显然是不可能了,他先前也已经请过假。他难得请假,林主任还以为他有什么极其重要的大事呢,直叫他先忙。景弦垂头丧气地,边开车,边在心中鄙夷自己。
再鄙夷,他还是将车子开到一家高级商场,买了很多床上用品,还买了衣服、睡衣,请人家送到郊区的别墅,再零碎的东西,以及食物,他就不管了。
Cyan自己看着办吧。
路过乐器房时,他看到墙上悬挂着的吉他,还走进去看了片刻,不知不觉就跟人家老板聊起定制的事来,他差点都要付定金了,老板问他要不要在吉他上刻字,他正要说刻“Cyan”,脑袋一凉。
他又做贼心虚地赶紧跑了,人家老板纳闷地直挠脑袋,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
买东西时,还有件趣事。
有个家居品牌,是由傅真真代言,景弦从前是挺爱买的,更是喜欢欣赏门口常换的傅真真巨大海报。这次,他扭头就走,坚决不买。甚至,他回家就要立即把与这个品牌相关的全都换了、扔了。
晚上,艾青映估计是收到了东西,给他打来电话。
景弦不敢再接他的对话,立即挂了,艾青映也没有重复拨打,只是发来短信:我收到你给我买的东西啦!被子好软!衣服也好好看!睡衣好舒服!我都特别喜欢!谢谢你!
欢喜扑面而来,景弦立即高兴地笑了。
笑到一半,他又冷下脸,将下意识打下的大段短信又删了。
他心里骂着自己,再收到艾青映的短信: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嘛?
景弦想了想,到底忍不住,回他:你好好写歌。
不知对方到底是什么想法,艾青映并没有说太多,应下他,又说了“晚安”,没再继续“骚扰”他。
景弦吐出一口气,那就这样吧!省得他再想尽办法地去做蹩脚解释。
他哪里知道,艾青映是暂时没有空烦他,艾青映正忙着拆景弦给他买的各样东西,对着镜子,一件件地往身上比划。
而傅真真女士终于想起这件事,给艾青映打来电话。
艾青映原本不想和她多说话,想了想,还是接了。
傅真真笑得欢快:“宝贝,你看到了吗,狗仔以为你是我男朋友!我果然非常年轻!”
艾青映朝天花板看,无语道:“你是高兴了,我的真正未来男朋友被你气坏了!”
傅真真直笑,昨晚,关于景弦的事,他们母子聊了一夜。
艾青映与傅真真的关系很奇怪,明明是母子,却又不像母子。
傅真真当初根本不想跟他爸爸结婚,傅真真只想当一辈子的少女,她从小就美,家世又好,说句过的是公主般的生活,根本不为过。傅真真眼里也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然而俗话说得好,再不可一世的公主,也会遇到那么一个人。
更何况,傅真真并不是真的公主。
傅真真遇到了他的爸爸,两人算是一见钟情吧,年少的时候就爱上彼此,相爱的时候非常相爱,且又门当户对,开始是个非常美好的童话故事,人人欣羡。渐渐就出现了分歧,傅真真不想结婚,只想谈一辈子的恋爱,甚至也完全不想生孩子。
他的爸爸,作为家中独子,却是必须要有个孩子来继承家业。作为传统家庭的孩子,也必须要有妻子。
傅真真骄纵而又自私,死活不答应结婚,却又不许他的爸爸与她分手,霸道地占有对方。
他的爸爸,当然也不是什么无私善良的主,他也的确爱傅真真爱得真切,没想过与傅真真分手,而是一味地想着怎么才能将傅真真娶回来。
后来他的爸爸用了最土却也最有用,也比较无耻的办法,傅真真成年后,他直接生米煮成熟饭。
傅真真快要疯了,她的公主梦破碎,她恨他的爸爸,一走了之,一人跑到国外。
艾青映出生于国外,高中才回国,成年后放弃外国籍,入了中国籍。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不知道他曾在音乐学院上过学,因为那会儿,刚好卡在成年前那段时间,他还没有改名,还在用着英文名,那会儿他是一头长卷发,特潇洒,本就上了一个月的学而已,他又几乎都在翘课,自然没人记得他。
退学后,他才跟他的爸爸姓,取了现在的名字。
在那样的情况下出生,可想而知,傅真真有多么怕他。
是的,是纯粹的害怕,而不是讨厌。他到底是傅真真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傅真真虽然骄纵,却也是善良的女孩子,那时候不过才十九岁而已,不可能不爱自己的儿子。可她的儿子,直接击碎了她的公主梦,与人生理想。
她根本不敢见艾青映,逃避现实。
因而,艾青映的成长过程中,一年大约也就只能见一两次傅真真吧,陪伴他的是保姆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