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蔺负青摇头道:“花果那年才七岁,她什么都不知道。”
巫蜜不死心,咬了咬红唇道:“怎会不知道!年纪再幼小,她与娘亲是何时失散的,在哪里失散的,之前发生了何事——总该知道才是呀!”
蔺负青目光盯着巫蜜的手:“还请玉女先放手。”
巫蜜一惊,后知后觉地放开方知渊的手臂,“失……失礼了。”
方知渊似笑非笑地看了蔺负青一眼。
蔺负青只当没瞧见,状若无事地继续跟巫蜜说话:“怎么?当年巫渺就失踪在距离你森罗石殿不出三百里的小镇边上,这个你们难道还不知道?”
巫蜜茫然:“怎么可能,我……我不知道……!”
森罗的弟子们更是面面相觑,惊异之色频显。
方知渊低声问蔺负青:“你怎么知道。”
蔺负青神魂传音给他:“叶浮早上辈子就查出来了,比他查出女儿在世都早——那里很靠近红莲渊,叶浮曾为此在前世找上门来过一趟。可惜我也帮不上他什么。”
方知渊皱眉:“怎么,那时巫渺不是被森罗石殿追杀着么,她带女儿往敌人老巢跑什么?”
蔺负青无奈:“知渊,我若能轻易给你答出来,叶浮还苦苦追查那么多年做甚?”
他们两人目光一来一去,却不说话,显然是在神魂相交。
巫蜜心中更急,如火烧火燎一般,终是忍不住红着眼眶道:“魔君陛下!渺阿姐她失踪多年,巫蜜与春儿也苦寻了多年……若是,若是陛下知道线索,还请不吝赐教!”
蔺负青道:“不必,你不知道,我这就告诉你。”
他们说话说的久,就连雪骨城的修士和鱼红棠也聚了过来听着。
正好柴娥与鲁奎夫也进来了,前者瞧着这模样似乎要说长话,上前两步解下身上锦织披风,叠了叠铺在地上,请君上坐。
其实魔君刚还在外头和这俩护座闹过一遍,可蔺负青毕竟是个不计较的性子。此刻明知道柴娥是有意讨好哄他开心,却也乐得顺着台阶下去,拉着方知渊与鱼红棠一起坐了。
“渺玉女失踪的时间,是在距今十二年前的冬末春初。”
蔺负青扫了一眼周围那聚精会神听着的人,“地点则在西域边疆,森罗石殿东方的镇子里。”
鱼红棠懵懵懂懂,“噢,是在讲叶四师姐的娘亲呀。”
“对。”蔺负青顺手揉她脑袋,像揉一只软软的小猫儿。
方知渊道:“别打岔,安静听着。”
蔺负青:“那时她与女儿花果隐姓埋名,扮作普通母女宿在客栈内。花果曾说,她隐约记得玉女是要去办什么事,还每日很欣悦地同她说,办成了就可以带她和爹爹团聚,以后再也不分开。”
“可是某日玉女独自出了门,临行前还叫花果乖乖在客栈等她,然后再也没回来。”
有人忍不住打断道:“玉女是去了哪里?”
蔺负青道:“没人知道。花果说,她在客栈等了数日,直等到被掌柜的怒骂着扫地出门,也没等回来娘亲。”
“十二年前,冬末春初……冬末春初……”
巫蜜白着一张脸喃喃两遍,忽然惊道,“那难道是凤凰涅盘的日子!?”
“——!?”
玉女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骇屏息。
森罗的弟子们,更是面色瞬间就青白了。
凤凰涅盘!
这段日子毫无征兆爆发的妖兽潮,起因不就是因为凤凰的涅盘!?
蔺负青眸光深邃:“……不错。”
“我记得清楚,当年我初入虚云,师父曾经同我谈到过凤凰涅盘。”
魔君略一闭眼,旧日的记忆再度如潮水般涌飞而来。洗净了经年的沧桑尘埃后,当年尹尝辛的容颜神貌依旧清晰,剔透如琉璃。
……
“神鸟凤凰?”
那时虚云山峰的松枝依然苍翠,尹尝辛抱他在膝上,抚他发顶:“不错。有朝一日,你会在西域见到它的。”
白袍小少年昂起头:“为什么?”
他眼眸纯净得像初春刚化的雪水。
尹尝辛眼角浮起些许笑纹:“你是救世仙,这世间万物光景,都该入你双眼的。”
于是年幼的蔺负青也轻轻笑了,指尖揪着师父的道袍衣角,问道:“那西域是什么地方?”
尹尝辛悠然道:“西域荒洲嶙峋瑰奇,乃是万妖之土,深处为妖王凤凰的居所;西域往东,有大渊名阴,阴妖栖于此地,神骨累叠,那是一座上古仙神的骨墓……”
道人的声音缓长,如一条流淌至天边的河。
最后,尹尝辛叮嘱他。
“青儿,以后要记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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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负青恍惚暗想:辗转两世,他到底见过了凤凰的涅盘神火,也成为了阴渊白骨所侍奉的君王。
方知渊忽然沉声道:“你先慢着,十二年前凤凰就涅盘了,这回又是怎么回事?”
蔺负青便对众人讲述了他在妖域深处所见的邪术,凤王心口妖丹破碎,那显然是人为的刺杀。
巫蜜惶然道:“怎会有这等事,是谁能杀凤凰妖王?”
她怔怔地呢喃,嗓音渐起颤音,“难道当年渺阿姐的失踪并非天灾,实乃人祸不成!?”
蔺负青摇头,再多的他也不知道了。
“蜜玉女。”魔君站起了身,郑重道,“孤家就此带这帮人回返雪骨城,不再叨扰了。此番妖域疑云未散,怕是风雨将至,还望多加留心。”
巫蜜迟疑片刻,终是长揖而谢。
人渐渐散开了。雪骨修士三两聚众,都在收拾行装搀扶伤者,准备回家。
蔺负青四下一望,拉着方知渊的手腕:“……你来。”
他寻思,自己带方知渊回雪骨城,总要在人前说几句的。
于是魔君站到那群雪骨修士面前,将方知渊往前一带,淡淡道:“来,你们都认得。”
众人早就分神注意着这边,此刻见君上开了尊口,纷纷呆愣点头。
当然认得,毕竟前世打了那么多场。
无论如何,煌阳仙首于他们有恩有怨,又是他们君上的亲师弟,注定是怎么着也甩不掉这份孽缘了。
“这是孤家的……”
蔺负青忽然语塞,然后神情微妙起来。
他本是想说“道侣”,却突然想到他们现在似乎还和离着呢;“君后”是不可能说的,知渊不介意他还不舍得呢;可若只是说“师弟”,这又显然不是他要表达的初衷——
方知渊神色微动,正望着他。
蔺负青清了清嗓子,把心一横。
他正色道:“……人。”
这么说总不会错罢。
蔺负青暗自得意了一瞬间。
他手指拽着方知渊衣袖,还扯了扯,“这,孤家的人。要带回城养起来的。谁都别乱碰,记着了?”
一瞬间,所有人的脸色都精彩了。
大部分是惊吓过度,吓成飞了魂儿的石雕,呆滞地掐着自己大腿,问旁人:“……啥?……啥??”
小部分热泪盈眶,乃至有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狠拍着弟兄的肩膀:“看了吗,看了吗,他娘的百年仙魔争斗!他娘的,终于决出了雌雄了啊!”
唯有方知渊皱起眉:“?”
他有点烦躁地小声道:“你说什么呢。”
蔺负青惊讶回头,怎的,你这还不满意?
方知渊微恼:“不是说不是人吗。”
蔺负青沉默:“……”
怎的,你莫非还想叫我当众来一句:这是孤家的小祸星!??
魔君又好气又好笑:“惯出来的毛病。”
他眼尾斜乜,手指魅惑地点在方知渊唇上,挑起眉尖小声道:“不乖,没个君后样子。”
第130章风云隐动压四方
很快,众人离了森罗石殿。柴娥备了粟舟,载着这些人浩浩荡荡向红莲渊归去。
来时紧急,十万火急地御剑一掠千里。此番归路总算能惬意一些。不少还没恢复过来的修士到船舱内休息去了,蔺负青则带着方知渊、鱼红棠倚在船舷边上,看风景。
当远处阴渊之水与两侧断崖织成的曲线展露在视野之内,鱼红棠惊喜地叫起来:“是红莲!”
这女孩子倒是眼尖,立马缠着蔺负青道:“青儿哥哥,可以摘莲花给小红糖吗?”
粟舟浮于水面上行进,水波粼粼,下方一溜红莲簌簌摆动,似也在欢迎君上的归来。
蔺负青淡淡道:“不行。”
话音未落,身边刀风一纵。魔君发丝随之拂动。
转头一看,方知渊已经按着煌阳刀,刀尖挑的那朵红莲红得淋漓动人,正莹莹滴落水珠。
蔺负青:“知渊!”
方知渊收刀入鞘,把红莲放进鱼红棠双手里,扬眉道:“有什么打紧,你这莲花儿那么多。”
“好你个借花献佛,”蔺负青又好气又好笑,摇摇头道,“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也好,这样我也算放心了。”
三人身后,一大群雪骨修士藏在阴影里探头探脑,眼睛滴溜溜转。
不知是谁震撼得呆了,抓着鲁奎夫的胳膊喃喃:“右护座,您看……君上这也太宠了吧!?”
鲁奎夫老神在在地抱着臂:“君上谁不宠着?你们胆子肥到敢妄议主君,还不是仗着君上纵的?”
鱼红棠闲不住,她从小就很喜爱戏水,如今瞧着有方知渊给她兜罪,索性跳下粟舟,点水踏风地穿进红莲水渊间玩去了。
浪波徐行,蔺负青与方知渊并肩站在那里看着,前者将手掌覆在后者手背上,低声道:“知渊,我如今又觉得这样很好了。”
方知渊问:“哪样?”
蔺负青眼眸柔软,低声道:“我养着你。将你圈在身边,要你陪着我。”
他指尖缓慢曲起,细细地描过方知渊指骨手背,一时间眼眸纯亮得竟有如初见少年。
“有时候,我想看你仙途坦荡,看你光芒万丈;可有时候又想要你留在我这里,做个飞扬跋扈恃宠而骄的祸世妖后,旁的什么也不必想,过的快活些……便好了。”
方知渊喉结焦渴地动了动,反手拍掉师哥不安分的手指,“……蔺负青,我陪着你不是问题,你收敛着点。”
他眸底有侵略性的暗色滚沸。仗着个外人看不见的角度,威胁似的将蔺负青的手腕攥得死紧,那玄袖褶皱得一塌糊涂。
“我又怎么了?”
魔君懒散半倚着船舷侧身,半眯细的凤眸清若含光,唇珠浅抿一笑,顷刻间风姿流转动魂。
“你……”方知渊气得牙痒,克制着低下头,唇瓣开合在蔺负青雪玉般的耳垂边,若有若无擦过几瞬。
他恶狠狠地压低嗓音,喑哑道:“师哥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不想被你那群臣下瞧见……堂堂魔君是怎么被他君后亲得衣衫不整气息凌乱的,就别在这撩拨我。”
却不料蔺负青道:“我不介意啊。”
姿态那叫一个从容坦荡,镇定淡泊。
甚至得寸进尺。
“怎么了,这样瞪着我?”
“你不是要亲么?铁青着脸干什么。”
“阔别三月,知渊……难道你不想碰碰我?”
“对了,我乾坤袋里带了酒,你尝尝吗。”
说着说着,蔺负青嗓音里带的那戏谑的笑意越来越浓,已经快压不住。
最后他终于莞尔而笑,“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啊。”
方知渊闭眼暗骂一声,攥着蔺负青的手腕,三步并作两步地径直拽他进了房间。
魔君被扯得踉跄几步,却一直柔和笑着,还抽空揉了一把仙首的头发,将一缕垂下的散发给他别到耳后去。
后面偷看那一帮魔修,对话听得断断续续很模糊,动作倒是看了个一清二楚。
又不知是谁张大着嘴愣愣感叹,却也只能重复那句话:“这……这也太宠了吧!??”
又有个青年摇头晃脑道:“不过啊,啧,别说。煌阳仙首着实是年轻俊美,论实力论性情,与君上天造地设一对啊!”
“而且……”那年轻人忽然贼眉鼠眼地偷笑两声,“你们想上辈子啊,煌阳仙首平日里脾气那叫个威风厉害,原来到了君上跟前还挺……凶不起来么?”
随即有人附和:“嘿嘿,君后就应当是这个样子的嘛,是不是哇!”
更有人暧昧道:“也不知……到了夜晚……啧啧啧,那风光……鲁右护座,您说是不是啊??”
鲁奎夫不置可否。
他好笑地暗想:这群魔修前世和仙道斗了百年,此刻见他们君上把煌阳仙首收拾得服服帖帖给拐回魔道老巢了,可不得意着呢。
柴娥忽然拽他,小声耳语:“老鲁。你扔下金桂宫那群手下跟我们跑回来,真的没事儿?”
鲁奎夫大手一摆道:“不妨事。这雪骨城才是家,总要回来看看的。”
雪骨城已经近在眼前,森白城头点着高灯,照得水面幽幽。早有巡逻的望见粟舟,立刻大开城门,下来接着。
众人归城,大战一场后的魔修们纷纷各回各家。不多时,酒馆里重新飘起酒香,小贩重新摆起摊子,打更的开始打更,说书的也拍起惊堂木。
转眼之间,这座城又恢复了那个看似普通的烟火小城模样。
雪骨城内点点灯火葳蕤。魔宫深处更是精致。鱼红棠一路兴奋雀跃,脆生生道:“这儿真漂亮,好多灯笼呀!”
蔺负青看她在水榭的廊下一路跑一路欢喜,不禁也微微笑起来,吩咐左右:“给她拾掇间宫殿住。”
方知渊便感慨:“师哥果真会过日子。”
蔺负青拍了一下他的腰,佯装不悦道:“还说呢。我不会过日子,小时候怎么养着你的?”
方知渊深深看了他一眼。
不着痕迹地,方知渊刻意走慢了两步,与两位护座仅差半步之遥的时候,忽然以神魂低声道:“……他喜欢这儿。”
鲁奎夫与柴娥同时倏然抬头看他。
方知渊目不斜视,也不回头:“我师哥是不是成日里跟你们说,他今生不愿做君王,他随时想走便走,他终是要回虚云的——这一类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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