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都说了,可以放我们走了吧?”董三的视线直直盯着文瑶,大有她不答应就冲上来咬她的凶狠。
“平王如何得知明菀在我们手上?”文瑶没有理会董三的急切,反而平静的问道,这时候她反而不着急了,她已经知道了消息的来源,但是当时他们绑明菀的时候应该没有漏下蛛丝马迹才对,平王府的人都以为明菀是自己畏罪潜逃的。这到底是……
“这我们怎么知道?我们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谁知道真的在你们手里!”早就憋不住的董二大着嗓门不满的说道,从醒来到现在,他一直被绑着,实在是难受极了,连活动一下身子都做不到。
“哦!”文瑶神色一凛,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难道说平王其实也不知道明菀的实际下落,只是他们想把这些人引过来对付洛妤?可是,为什么啊?洛妤又没有得罪过他平王,安王应该也没有啊……文瑶百思不得其解,终是想不出平王此举有什么好处。
“你还不放人!”董二继续吆喝道。
“我是说了会放了你们,可没说什么时候放人啊,那就麻烦你们跟明菀郡主一直待在这儿了,等郡主出去了,你们也就能出去了!”文瑶一字一句的说道,咬字清晰,直把对面的人气得够呛,似是还不嫌多,又补了一句,“两位放心,我们安王府的伙食还是不错的,还是养得起的!”
“你!你们大楚的人都是这样狡诈……”
文瑶得到了答案便不再久留,吩咐看守的狱卒,“那二人武功不俗,要小心看守,千万别让人跑了!”
“姑娘放心!”
……
平王府,书房内,顾逸轩端着茶盅,喝着热茶,不解的问着徐皖,“我们都已经把人忽悠去找安王妃的麻烦了,怎么还拦着本王?”
原本按照他们的计划,这时候不是应该他假装路过,把安王妃救下,在父皇那边出尽风头吗?
徐皖晦暗不明的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徐旭说道:“王爷,那些人是冲着安王妃去不错,可他们的目的是明菀郡主,而我们的线人来报,安王妃被威胁的时候,安王妃的一个侍女回了一趟王府,出来还带着一辆大马车,王爷,您这些想想,这其中有何奥妙?”
“对啊,如果安王妃被挟持,应该是找侍卫或者是京城巡捕,为什么要这么做?”顾逸轩听完徐皖抛砖引玉的话,也思索起其中的不对劲来。
“王爷,您觉得这马车里有什么,或者是带了什么人……”徐皖的话未尽,但其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你是说明菀在安王的手上!”顾逸轩瞪大了那双眼眸,不敢置信的说道,实在是安王平日里的作风太过正派,他都难以想象安王会绑架人。
“很有可能啊,不然安王府的行动难以解释,在下想到的也只要这一个合理的揣测。”徐皖瓮声瓮气地说道。本来只是信口胡诌,随手一指,说知道这瞎猫碰上死耗子,明菀竟然真的在安王府。这下好了,还救安王妃呢,赶紧把自己摘出去才是上计!
“徐皖,皇叔抓明菀必然是为了威胁西凉,可他瞒着我们所有人,现在已经跟西凉打起来了,也不见将明菀送到前线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顾逸轩皱着眉头,抿嘴说道。看来安王做了很多事情,就不知道父皇知不知道,若是父皇都不知道,那安王的立场就很微妙了。
“这个……”徐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安王的用意,猜不透安王的动作,一时也答不上话。
顾逸轩瞧着难得语塞的徐皖,顾不上嘲笑,自己的内心烦躁不安,背靠在正中的椅子上,不住的用手指轻扣扶手,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种由内而外的情绪不断外泄出来,现在父皇不肯松口,闭口不提立太子的事情,而安王又有这么多的动作,实在让他难以平静。面对不在掌控中的事情,他心有颤颤。现在朝堂的形势对他非常不利,前些日子的幽禁使得很多大臣对他持以观望的态度,竟然让顾笙能和他持平,两人的势力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
“别管了,反正明菀的事情本王巴不得撇干净。”顾逸轩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徐皖,这事他也很冤,是明菀心怀鬼胎,还连累了自己,真是倒了血霉了,叫他给碰上了!
“对,王爷,现在我们该想的是要如何对安王府的人解释知晓明菀下落一事!”徐皖皱紧了眉头,没想到他们的这一步竟是下了步臭棋,把自己陷在这种死局。
若是照实说,他们原本不知明菀下落,却把人都引到安王妃身上,又是存的什么心思?若是打落牙齿吞下这口血,说他们其实早就知道明菀的下落,那人家安王府不也得怀疑他们的势力吗?竟然连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消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就很微妙了。
“王爷,这事我们左右为难,前进后退都难以解释,不如干脆装聋作哑,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将事情都推到那些西凉人头上。”徐皖捻着胡须,眯着眼说道。
顾逸轩:“……”
顾逸轩极为不满徐皖说的话,但是这无疑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他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法子。但是就这么装傻充愣的话,也会惹人怀疑,更是对自己争夺皇位不利。
越是这样想着,顾逸轩就越焦躁,这些日子,一直以来不受宠的顾笙竟然一直时不时的进宫去讨好父皇,这样一来,本就失宠了的他岂不是更加难以在父皇面前表现?现在他跟顾笙半斤八两,这不过他还有一个强有力的外家,可顾笙也娶了毅侯府的女儿,还是安王妃的妹妹,这就跟安王攀上了关系。要是安王都倒向了顾笙,那他还有什么可以争?
……
安王府,梧桐苑内,刚过午时,细碎的阳光穿过窗花撒在屋内的白玉地上,点点斑驳的亮光给低奢的房间带来些许不一样的神色。窗台下的案桌上还养着两盘绿植,舒适的阳光,松软的泥土,叶子上晶莹的水珠颗颗饱满的挂在尖尖上,两颗绿植挺拔而上,长势喜人,无疑不诉说着自身的优美身姿。
“唔……”洛妤迷蒙地看着睁眼入目以来的熟悉的一切,是她的房间。意识到这一点的洛妤自然是松了一口气,要是她一觉醒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才是最可怕的。看来文瑶他们顺利的把自己救了出来。
“娘娘,您醒了!”一直守在床榻边的碧落看到人醒了,哽咽着说道,小心地上前扶着人。
洛妤一睁眼一闭眼依然觉得自己浑身无力,看来药效还没过,也不强求自己,便伸出手顺着碧落的力道起身,靠在身后的软垫上,脑袋软软的枕在绣垫上。
“娘娘,这是一直煨着的粥,就等着您醒了。”碧落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床榻边上小案几上的瓷碗,掀开瓷碗的盖子,里头的热气便氤氲而上,蒸腾的白雾缓缓而来。
洛妤想伸过手去接,却发现自己手脚无力,放弃自己进食的想法。
“碧落,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碧落舀出一勺软糯的白粥,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口,待粥的温度稍微降到合适的时候,喂到了洛妤的嘴边。
“娘娘,是这样的……”
一个娓娓道来,一个一边吃一边听,倒是让洛妤知道了详细情况,也不得不佩服文瑶的深思熟虑,果然还是有武功的好使,不像她,弱柳扶风的,是个人就抓住她。
……
同一时刻,刚刚上任劭司统领的纪鸿彩正快马加鞭的赶到皇宫,手里还紧紧捏着一叠的信笺。他面上略带些紧促之感,到达勤政殿时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头惴惴不安,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可以说是把自己全部身家都寄托在丁晞身上了。
若成,则位及重权,若不成,也就那样,还不如赌一把!
纪鸿彩神色定定站在外头候着,垂着头看着皇宫的青砖石瓦发怔,却不想眼底闪过一袭墨色锦衣长袍,不像是太监的服饰,正疑惑间,便听得那人温和的声线,“原来是纪大人,本王有礼了,父皇就在里头,大人稍等便是。”
纪鸿彩猛地抬头,果然是梁王顾笙,看情况他也是从勤政殿里头出来的,看来这段日子梁王跑得很勤快……虽然心里头有许多心思,但面上动作却不马虎,拱手作揖道:“下官参见梁王殿下,殿下千岁!”
“大人快快免礼!本王还有要事就不久留了……”顾笙虽是这般说着,其实他可是抓心挠肝的想知道到底纪鸿彩是查出了什么线索。但是现在是敏感的时期,他秉承着明哲保身的态度,确认跟自己无关时,才会掺上一脚。
“宣,刑部侍郎,纪鸿彩,觐见!”还不待纪鸿彩跟梁王道别,里头就传来一声唱道。
纪鸿彩向梁王点了点头,随即拂了拂衣袖,正了正衣冠,再跨入殿内,他一路绕过正中的大香炉,目不斜视的低头请安,“微臣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咬字清晰,铿锵有力,不卑不亢,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这是怎样一个忠臣!
不过,纪鸿彩的举动确实感染到了庆|丰帝,他已经很久没有在除了安王以外的人身上看到这种风骨了。
第126章真真假假
“爱卿,请起。”庆|丰帝虚抬一下手臂,中气十足的问向纪鸿彩,“爱卿有何要事要奏?”
像现在这种下午的时候,一般是皇帝处理政务的时候,而只有发生极其重要的大事,臣子才会选择这时候来亲自面见皇帝,而不是选择写在奏折上,第二天早朝时候再议。
“启禀皇上,上回平王遇刺一事微臣已有眉目……”
“哦?快快道来!”庆|丰帝此时难掩愉悦的心情,喜形于色。没办法,最近几乎没什么好消息传来,皇室也由于裕王的死一度陷入阴云之中。
纪鸿彩看了一眼正高兴的皇帝,又看了一眼站在皇帝旁边侍立的丁晞,压下心头的不安,磕磕绊绊地说道:“皇上,关于平王遇到的那些刺客……经微臣调查得知,其实是……”
说到最为关键的时候,纪鸿彩又犹豫的停顿住了,似是一言难尽的样子,这让洗耳恭听的庆|丰帝难受至极,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要是普通的刺客,纪鸿彩不会是现在这幅吞吞吐吐的模样。
“是什么,你说!”庆|丰帝一派桌子,拔高了声调,低声吼道。
“是平王府的侍卫自己假扮的!”
此言一出,勤政殿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这种事情是皇宫里的脏事,他们一点都不想知道。
庆|丰帝想过刺客一事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但没想到会是这样,平王竟然自己冒充侍卫,利用他为数不多的同情心为所欲为。
“你有证据吗?”在这一瞬间,庆|丰帝仿佛苍老了数十岁,原本中气十足的声调也变得沙哑。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老态龙钟般疲惫的靠在软垫上。
虽然是这般问着,但他已经基本上确定了,以前还不觉得顾逸轩情薄,眼里只看得到他的好,后来知道了他对于兰贵妃下毒一事熟视无睹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个儿子最看中的就是权力,他这个父亲也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现在为了给自己解困,做出这种事情是完全有可能的。
“证据就是微臣去调查的时候,发现了平王府里根本没有打斗的痕迹,而平王所言的书房更是如此,平王手臂上明明划出了一道很大的口子,可地上,书案却没有任何血迹,其次,待微臣向王府的人询问刺客的相关问题时,他们却一问三不知,不知道刺客有几人,不知道刺客用的什么路数……这才引起了微臣的怀疑……”
说了这么多,平王府的人都在避重就轻,被纪鸿彩逮了个正着。
“所以,微臣当机立断,一边和平王等人周旋,一边派人暗中调查,没想到,找到了这些书信!”一边义正辞严的说着,一边拿出怀里准备已久的信笺,小心地放在双手上。
丁晞见状,赶紧上前接过信笺,呈到庆|丰帝面前。
庆|丰帝的心神已经不在平王自导自演一出戏上面了,拿起丁晞双手奉上的书信。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封,将其他的扔在桌案上,一展书信,看到这字迹他还是认得出的,确实是平王的,再一看其中的内容,顿时脸色转阴,火冒三丈。
“啪!”庆|丰帝将信纸用力拍这桌上,对着纪鸿彩怒吼道:“这个混账东西!竟然还想和蒙族结盟,怕不是中了什么迷|魂|药,失了智吧!”
丁晞看着皇帝暴怒的神色,暗地里勾了勾唇角。果然,等皇帝知道平王可能勾结外族的事情后,重点就不在平王遇刺上了,事实上,对于平王自己找侍卫假扮刺客一事他们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事情都在他平王府里,发生了什么还不是由着他说。他总不可能对平王府的下人威逼利诱!
信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两方的交易情况,蒙族替平王施压前线,让他挣得功绩,而平王需要拿出五座城池交换。一看到这儿,庆|丰帝便气得不行,边|关的将士都在浴血奋斗,誓死保护大楚,而他的好儿子,大楚的王爷,竟然用人命城池当做交易的物品!真是气煞他也!若不是被纪鸿彩误打误撞正好撞见了,他还要被蒙在鼓里!
孽子!
瞬间被撩上火气的庆|丰帝似乎是觉得受得刺激还不够多,还去翻剩下的信笺,不外乎是与朝中大臣的结盟,他是越看越难受,自以为把所有人都牢牢的掌握其中,没想到还是有人喜欢结党营私!
“咳咳!噗!”一连串的咳嗽之后,一口鲜血直直从皇帝的喉头涌出,气急而攻心。
众人见状皆惊呼道:“皇上!”
丁晞瞧见自己的机会来了,赶紧凑上前去,掏出帕子,小心的将庆|丰帝唇角边的鲜红抹去,扶住皇帝的身子,拍着后背替他顺着气,目露惊恐和担忧,低低问道:“皇上,要不要传太医?”
“先等会,咳咳!”庆|丰帝摆了摆手,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深呼吸几下,将心里头的火气压下去,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没想到人到晚年,竟然败在了继承人上。
gu903();“让平王赶紧滚过来!朕倒要看看他怎么说!”庆|丰帝强压着喉咙里的痒意,不顾众人的反对,迫切想要追究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