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长姐当真无碍,你不必担忧。”沈伊笑着看了梓檀一眼,“五殿下喜欢吃,就将这个点心包了给殿下送过去。”
沈思恒仿佛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站起身恭恭敬敬一拱手:“长姐好好休息,思恒走了。”
沈伊颔首,目送着他离开,深邃的目光仿佛越过他已经有些坚实的臂膀,看向某个曾经。
她从马上跌落,宫里的人自会或多或少地要来表示关心,她这里只怕两日内都会唱戏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场。
“听说姐姐从马上摔下来了,妹妹特意来看看。”大帐外面,老远就听到沈蔓咋咋呼呼的声音,好似怕谁不知道她来看沈伊了一般。
沈伊缓缓站起身,将小兔子交给梓檀,梓檀扶着她走到床榻边坐好,继而无力地斜倚在一旁的靠枕上,任谁看都是一副病容。
沈蔓进来看到她这个样子,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芒,心说自己还是大意了,那匹马居然没能让沈伊伤着一根汗毛,只是受了一顿不痛不痒的惊吓。
梓檀冷着脸,不愿行礼,却又不得不行礼,欠了欠身道:“四公主大安。”
沈蔓不理会梓檀,径直走到床榻边坐定,亲亲热热地握住沈伊放在棉被外的手:“姐姐可是受苦了。”
说着,竟是要掉下几滴泪来,心说,难道就只你沈伊会演戏吗?
沈伊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双手,在沈蔓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本宫无碍,劳妹妹挂心。”
沈伊的手指格外冰冷,似乎能渗透进人的五脏六腑,沈蔓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扯了扯嘴角,笑着说:“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自家姐妹还客气什么,若是知道谁让这马受惊的,妹妹定亲手杀了她,为姐姐出气。”
沈伊勾了勾唇角:“女孩子家,整日里打打杀杀的,也不知道忌讳。”
她始终淡淡笑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眼神清清冷冷,与唇角的微笑各自为“政”,她看了一眼梓檀。
梓檀看似无意地说:“多谢四公主关心我们公主,宋大人已经去查了,听说已经抓住了那个送马的小太监,以宋大人的手段,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揪出幕后真凶。”
梓檀特意加重了“幕后真凶”四个字,仿佛从后槽牙里挤出来的。
仿佛被梓檀磨后槽牙的声音给震住了,沈蔓身子震了震,笑容险些维持不住:“宋大人办事,自是十分靠得住。”
“本宫说只是自己不会骑马,父皇不信,本宫也没法子。”沈伊仿佛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父皇看重姐姐,自是万事小心。”沈蔓的笑容已经很难看了,她觉得自己此刻是来自取其辱的,站起身,“姐姐好生歇息,妹妹告退。”
这时,梁禄一瘸一拐地从外面走进来,双膝跪地:“禀长公主,奴才刚从地牢那里过来,据说宋大人将那名太监的胳膊腿一节一节砍下来喂狗,目前昏过去了,约摸着很快就能说出幕后主使之人。”
刚刚站起身的沈蔓小腿一软,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一瞬间煞白如纸。
梓欣眼疾手快地扶住自家公主,似有深意地说:“四公主,长公主要休息,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这是在提醒沈蔓,旁边沈伊还在,千万别露出马脚,她这才回过神,欠了欠身便出去了。
沈伊一直看着她的细微表情,虽然早已知道是沈蔓做的,却依旧觉得她的表情甚为有趣,竟因此心情好了许多,面色也红润了些。
待沈蔓走远,沈伊转而看向梁禄,眼神微凉:“本宫记得自己刚刚说过,要处置你,你竟还敢来?”
梁禄一头磕在地上:“奴才的命是长公主的,您要奴才死,奴才也不敢有二话,只是宋大人一心为保护长公主,请您莫要怀疑宋大人的用心!”
“你对宋大人还真是忠心耿耿。”沈伊浅淡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自何处来,回何处去。”
这话一出,不仅梁禄,就是梓檀也怔了怔,在她心里,只要能保护长公主的,都是值得信任之人,依她看来,宋大人没有任何恶意,梁禄也十分可靠,不知为何,长公主如此生气。
见梁禄依旧匍匐在地,沈伊看了一眼梓檀:“将他和崔宁送回去,交给宋大人,替本宫多谢他的好意。”
梓檀暗暗苦笑,她还记得自己上次奉长公主之命给宋大人送银子时,宋大人那仿佛要吃人一般的目光,现在想起来腿肚子还抽搐,怎么又要送两个人过去?
可长公主的命令,她不敢不从,即便再怎么觉得崔宁与梁禄可信,也只得带着两人往宋骁的住处行去。
此刻,昏暗的地牢里,溢满了浓烈的血腥之气,与空气中腐烂、潮湿的气味混在一起,令人几欲作呕。
地上依稀可以看出一个人影,已经昏迷过去,呼吸极其微弱,肢体已是残缺不全,一只手臂跌落在一旁的角落里,墙上溅起一片新鲜的血液,缓慢地顺着墙壁往下流。
第27章
“嘀嗒,嘀嗒……”
已分不清楚是潮湿的地牢在漏水,还是墙上的鲜血滴在地上的声音,地牢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一个挺拔的身影,如杀神附体一般,举着手中明晃晃的长剑,手起剑落,伴随着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地上之人的另一只手臂在空中洒落一串血珠,跌落在另一边的墙根底下。
路珩之一进来就看到这个场面,慌忙躲远了些,拿扇子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仿佛受惊不小,他鬼吼鬼叫道:“宋骁,你个没人性的,本公子刚来,就让我看这么血腥的场面!”
持剑之人正是宋骁,他的目光清亮,却莫名让人觉得鬼气森森,不寒而栗,他没空理会路珩之的作妖,剑尖抵在地上那人的胸口:“说!究竟是谁让你谋害长公主?”
“啧啧啧……”此刻,只有路珩之能毫无畏惧之心地站在宋骁身边,他将扇子一收,围着地上那人走了半圈,又折回来,“还真是胆大包天,敢谋害长公主,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是打算自己抗下这么重的罪,确定你家九族之内就剩你一人了吗?”
地上躺着的,就是今日给沈伊牵马的小太监,沈伊骑着马离开马厩,他就打算趁乱逃走,岂料还没出去,就已经被人控制了起来,直到一个时辰后,被带到了这里,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此刻又被宋骁断了双臂。
当宋骁进来时,虽然小太监并不识得这位天子近臣,却也认识他身上的禁军统领盔甲,那一刻他立刻就想跪地求饶。
奈何,因为沈伊受了惊吓,宋骁早已失去理智,进来二话不说,直接上去就砍了小太监双臂。
小太监疼得昏死过去,不出片刻,又疼得醒过来,他哆嗦着嘴唇,轻声说了什么。
宋骁微微皱眉,正要上前,路珩之怕他又要给人一剑,那可就什么都听不到了,赶忙上前俯身过去仔细听。
片刻后,路珩之皱着能夹死苍蝇的眉头站起来,看了宋骁一眼,便往地牢外面走去。
宋骁总算发了慈悲,一剑给了那个小太监一个痛快,转身跟着路珩之走出地牢,沉声道:“是沈蔓做的。”
“你早知道?”路珩之诧异地看向宋骁,片刻间又回过神来,若是连这个都不知,他也不可能少年得志,成了皇上的宠臣,手握华京重兵,“那为何还要审?”
“我知道,与他招供,能一样?”宋骁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路珩之,除了那些诗词歌赋与女人,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有用的东西?”
路珩之撇了撇嘴,不客气地回敬道:“是是是,你宋大人脑子里都是有用的东西,一点儿也没地方装长公主。”
宋骁懒得和他打嘴仗,只是象征性地瞪了他一眼,整个地牢周围,何铄已经带人围了起来,不会有人听到路珩之刚才的话。
被宋骁狠狠瞪了一眼,路珩之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刻识相地闭了嘴。
就在快要到皇上所在的大帐时,路珩之突然悄声问:“你说那小太监招供时,就只有咱们两人在旁,皇上会不会不信,以为咱们两人串通一气,陷害四公主?”
“有微臣在,不能。”在他二人身后,一个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
路珩之吓了一跳,跳着脚吱哇乱叫,险些就扑到宋骁身上去了,他躲在宋骁身后,探出头来,才看到刑部侍郎左陶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左陶中等个头,二十余岁,年纪轻轻就已是刑部侍郎,能力可见一斑,只是他的面部表情和他的声音一样,几乎没有任何起伏。
“左大人?”路珩之拍了拍胸口,作惊魂状,“你这突然冒出来,白天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臣自地牢就一直在,是路公子没看到罢了。”左陶有些无奈地说。
路珩之悄声在宋骁耳旁问:“那刚才的话,他也听到了?”
宋骁还未答话,左陶便难得地弯了弯眼睛,就算笑了:“臣自地牢至此,只‘听到’、‘看到’那小太监招供,路公子说的可是这个?”
路珩之此刻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且不说他声音如此小左陶却能听见,令他更为震惊的是,看宋骁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这刑部侍郎居然也是其麾下一员?
他早知宋骁在华京的势力庞大,没想到居然连正三品刑部侍郎都能为其所用。
“宋骁,你太可怕了,这辈子我死也不会与你为敌。”路珩之夸张地瞪大了桃花眼,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朝宋骁靠了过去,俏皮地眨了眨眼,“不如宋大人也将我这个柔弱书生收归己用吧?”
“我嫌恶心。”宋骁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幻想,往旁边让了让。
路珩之一个趔趄,他一直引以为傲的脸颊险些和大理石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一连往前冲了好几步才站定,回头怒视宋骁,却见他和左陶已经走远了,只好悻悻然离去。
虽然路珩之刚刚参与“审案”,但他毕竟没有官身,不方便去皇上的大帐,只好在不远处等着。
片刻后,宋骁与左陶二人进入皇帝所在的大帐,沈风铎面色阴沉地坐在案几后面,端着茶杯,却并未喝一口。
宋骁二人人一起单膝跪地:“皇上万安。”
“万安?”沈风铎显然已经是暴怒,将茶杯砸在地上,飞起一屋子残渣,“这才几日,太子与长公主,相继出事,朕如何能万安?”
一旁罗春吓了一跳,小碎步子走到宋骁旁边,一同匍匐在地,高喊:“皇上息怒。”
沈风铎忍了又忍,这才将自己滔天的怒火堪堪忍了回去,看着宋骁问道:“说说吧,审出什么了?”
“臣……”宋骁微微抬起头,似是极其为难,五官纠结成一团,进而又匍匐下去,“臣不敢说。”
沈风铎微微眯了眯眼,这些年他对宋骁宠信有加,宋骁对待异己手段极其狠辣,但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遮掩过去。
如今他登基为皇,对宋骁越发重用,甚至给这少年五万禁军之权,放眼望去,整个华京城内,宋骁虽只是二品禁军统领,却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但凡这朝堂上站着的朝臣,没有人是宋骁真正畏惧的。
如果这背后之人宋骁都不敢说,那就只有皇室中人。
沈风铎首先想到了太子沈思远,前几日太子口口声声说是沈伊害得他跌落陷阱,被捕兽夹所伤,难道这么快他就开始报复了?
这属于皇室丑闻,又涉及储君,沈风铎刚刚登基,是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来败坏皇室的颜面,他挥手让大帐内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下跪着的三人。
“都起来吧,现在可以说了。”沈风铎看着他们,似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皇上,微臣受命与宋大人一起审理此案。”左陶先开口,依旧面无表情,“方才在地牢审问,宋大人用了大刑,加之微臣从旁晓以利害,告之那贼子谋害长公主乃诛九族的大罪,他才招供自己是四公主身边的大丫环梓欣派来,企图谋害长公主。”
“什么?!”沈风铎万万没想到,害自己长女的,竟是另外一个女儿,“那狗奴才人呢?”
“他自知死罪,在招供之后便咬舌自尽了。”左陶的面部表情,就连撒谎时,也依旧纹丝不动。
沈风铎闭了闭眼,眼角似乎有泪,任谁知道自己的女儿自相残杀,想必心里都不会好过,他摆了摆手,说:“宋骁,此案止于梓欣,秘密处决了便是。”
宋骁低着头,没人看到他的眸色变了又变,终究归于平静,拱手一揖:“是,臣遵旨。”
皇上刚才让所有人都出去时,宋骁就想到了这个结果,然而当他真的听到皇上这么说,内心依旧愤懑,替沈伊委屈。
“那,刑部如何结案,还请皇上示下。”左陶始终是这样一副中正耿直的样子,一点也不打算买皇上的账。
沈风铎刚刚忍下去的怒火,再度被提了起来,看那眼神,似乎很想将左陶拎起来空一空脑子里的水。
见皇上又要发怒,罗春慌忙用眼神瞪了瞪左陶,然后俯身说:“皇上,您也累了一天,让奴才扶您去休息,至于结案的事情,宋大人自有理论。”
有宋骁在,沈风铎自然不信左陶能在他手里翻出天去,站起身由罗春扶着出了大帐,回自己就寝的大帐去了。
见皇上走远了,路珩之才敢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左陶将皇上的话复述了一遍。
第28章
左陶简单复述完毕,转头不解地看向宋骁:“大人也打算如此结案?”
路珩之自然也不信宋骁能就此罢手,只要是有关沈伊的事情,在宋骁这里就没小事,别说她如今受惊不小,但凡她掉根汗毛,只怕他也绝不会放过对方。
他暗暗对沈蔓表示同情,谁让她正好戳到宋骁的死穴呢?
“皇上都如此说了,如何能不结案?”宋骁冷冷一笑,左手紧紧握住自己的佩剑,转身也出了大帐。
路珩之与左陶一左一右跟了出来,左陶又问:“皇上让秘密处决四公主身边的宫女,这如何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这还不简单,抓的时候要趁着夜色,别人都熟睡之时,但四公主必须明明白白的,借机将她敲打一番。”路珩之在一旁轻摇折扇,站着说话完全不腰疼地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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