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铄穿着一个乞丐的衣服,故作被孙梧殴打,“打”到了符家望的脚下,可怜巴巴地一把抱,抱不住他的双腿,只能改为抱一条腿。
何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少爷救我,您若是不救我,我可就被他打死了。”
两人打听了几日,发现这个符家望虽然五毒俱全,却意外是个善心的主儿,只要碰到有难的人在眼前,总是要施以援手。
何铄和孙梧一商量,就想出了这么一出浮夸的戏,男主角何铄负责卖惨,另一位男主角负责动手,这是他手臭抽来的,只能认命。
果然,符家望看到何铄悲惨的模样,动了恻隐之心,甚至夸张地落下几滴泪,叫自己的家仆将孙梧打跑了。
何铄故作胆怯地跪在符家望面前:“少爷,求您收留我,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要是再在外面,迟早会被他抓到打死的。”
符家望拍了拍何铄,看着家仆说:“是个可怜人,带回去,随便安排个差事吧。”
符家大少爷三天两头就往家里“救人”,家仆们也是见惯不怪,直接将何铄扶起来,带着他一起回了符家。
何铄做事机敏,手脚麻利,倒是空出不少时间做点其他的事情,只用了五天就打听清楚符家兵器库所在,当晚就将消息递给了守在外面的孙梧。
孙梧见到点头哈腰从符家出来的何铄,免不了要嘲笑两句:“没想到你这么擅长做家仆呢,这是做的风生水起啊。”
“滚一边去!”何铄一度怀疑这个看起来憨厚的孙梧,在那天抽签时动了手脚,否则自己不至于手臭成这样,“赶紧把消息带给将军,迟了你就等死吧。”
孙梧不再多说,但眼神全都是嘲笑,转身就回了宋骁他们住的客栈,将消息禀报给将军。
当夜,符家的兵器库就被宋骁带人给炸了,符家的“家仆”孙梧,意外在兵器库被“炸死了”。
符晋枭简直气得要吐血了,自己攒了这么多年的兵器竟被人一夜之间给炸了,自己的人竟连对方的一根毛都没摸到,这简直是见了鬼了。
沈思远许是吃亏吃多了,他总觉得此事与宋骁脱不了干系,向符晋枭说了自己的怀疑,却被符晋枭一个软钉子给钉了回来。
符晋枭此人,刚愎自用,从来不是一个能听进去别人建议和意见的人,沈思远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找错了人,不该到莘州来。
可他若是不来,在华京城待着也是送死,待立了军功的沈思飞回来,立太子那是指日可待。
沈思远与沈思飞年纪相差不多,从小就一直较劲,那些年他没少压制这个二弟,如今沈思飞一招得势,第一件事势必是要弄死他。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亲娘舅的野心,可他现在是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已经没得选了。
符晋枭虽然将沈思远挡了回去,心里却咯噔咯噔的,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有关滟州的战报了,难不成真如沈思远所说,宋骁不仅胜了北漠,还阻拦了往莘州的一切消息?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真有如此的手段和能力?
符晋枭不敢相信,但他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特意派人将莘州的所有客栈都搜索了一遍,结果一无所获,便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沈思远却越发不安,他逃离华京城时,身边就带着任昌一人,他便派出任昌出去打听消息,没想到自己身边唯一信任的人竟一去不复返,他这下彻底慌了。
宋骁众人带着一个善于伪装的手艺人,将他们打扮地跟流民一样,住在城郊最差的一个客栈里,因此符晋枭的人什么也没查出来。
而任昌不同,他与他们太熟悉了,宋骁不得不让人活捉了他,带到客栈审讯了一晚却什么都没审出来。
孙梧便觉得这任昌是在撒谎,准备对他大刑伺候,不信他不开口。
何铄却觉得任昌没有撒谎,他在符家几日,每每看到符晋枭商议大事,都是和自己身边的将领以及他的宝贝儿子商议,从未让沈思远列席过。
他认为不是任昌不肯说,而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别说一个小小侍卫长,就是沈思远本人,也不见得对符晋枭知道多少。
宋骁皱着眉头在客栈踱了半天的步子,总算想出了另一个主意,让何铄与孙梧两人继续想法子去接近符家望。
既然这个符家望每次在符晋枭商议事情时都在,必定知道很多,他们只能从这个“善心”的大少爷身上下手。
何铄与孙梧再度抽签,何铄再度手臭地抽到假扮女子进到花街柳巷,于是半日之后,一个显得十分魁梧的女子就出现在花街,虽然身材高大,却意外地很耐看,属于那种英姿飒爽的美。
当天夜里,听说花街来了新姑娘,符家望说什么也不能错过,直接就以高价拍下与新“姑娘”共度良宵的机会。
何铄也是拼尽了权力才忍着没吐出来,他把自己涂抹的爹妈都不认识了,才来见符家望。
符家望也是喝了酒,并没有认出来眼前这个“姑娘”就是自己前两日可怜救下的家奴,他甚至还为那个家奴的死落了几滴泪。
何铄不住地灌他酒,灌了半晚上,这才从符家望口中得知,符晋枭与其他各城的联络是靠一个特殊的途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何铄一脚揣在符家望脸上,将他直接踹昏了,还擦了擦自己的鞋底,好像多脏似的。
得到了这个渠道,宋骁截取了符晋枭最近一次让各城准备好支援莘州的消息,换成让他们原地待命,保存实力。
这个消息一出,其他各城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对这个秘密渠道十分信任,只好原地待命。
聂杨与汪鹤接到了宋骁给的信号,在莘州城外开始攻城,宋骁带人在城门内与他们里应外合,打开了城门,大败莘州城,活捉了符家父子与家眷。
至于沈思远,他眼看着自己活着无望,便想自杀,却被孙梧救下,关进了莘州的府衙里。
沈思远在地牢中几天几夜没吃没喝,饿得自己时常出现幻觉,半梦半醒之中,他突然看到沈伊,看到她被自己逼迫着一再地和亲,最终被北漠王折辱至死。
他竟觉得那是真实发生过的,否则他怎么能解释,如今的沈伊如此地恨他,又突然性子大变?
在他临死之时,沈伊去了地牢,去见这个她最恨之人最后一面,见到他如今的可怜样子,她却没有丝毫的开心愉悦,反而觉得有些想哭,为曾经的自己而哭。
见她来了,沈思远许是回光返照,他笑了笑,看着曾经被自己害惨了的妹妹,说:“沈伊,我知道你会来的,因为你曾经的苦难都是我造成的,如今你如此恨我,也是人之常情。”
沈伊吃了一惊,没想到他居然看到了曾经,难道是上天想让他在死前对自己忏悔?
可,她很快就知道自己的猜测不准确。
沈思远无力地垂着手,头发散乱在肩上,已经有些花白,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他艰难地抬起眼看着沈伊,说:“如今我为了曾经付出代价,也是应该,可是沈伊……”
顿了顿,沈思远舔了舔干裂的唇角,接着说:“我不甘心,若不是你拥有着那些记忆,你赢不了我,所以,就算你现在赢了,你依然是个失败者,宋骁也是!”
沈伊微微眯起眼睛,身后的孙梧立刻上手用鞭子狠狠地抽下去,立刻让沈思远开不了口。
宋骁突然出现在沈伊身后,揽住她有些发抖的肩,冷笑着说:“沈思远,落到如今的下场,还能说出这番话的,唯你一人。”
“怎么,宋骁,你可别忘了,你的荣耀都是我给你的。”沈思远知道自己落在他们手中不能活,索性说个痛快,“哈哈,就算是我死了,也改变不了那些事实。”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庆祝沈思远去领盒饭了,呱唧呱唧
第86章
“沈思远,你知道何为阶下囚吗?”宋骁凉凉地一笑,微微俯下身盯着沈思远的眼睛,瞥了一眼沈思远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手,“你又知道,所有落在本将军手中的阶下囚,都是什么待遇吗?”
沈思远的眸中终于出现了慌张之色,方才的他,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他知道落在宋骁手中自己的下场,只盼着早死,谁知却越发惹怒了宋骁,他的手及不可见地抖了抖。
沈思远将目光转向沈伊,刚想说两句让她不痛快的话,就觉得自己眼前寒光一闪,张开的嘴就变得空荡荡的,鲜血在下一刻喷涌而出。
宋骁早已捂着沈伊的眼睛,柔声说道:“别看,脏了眼。”
揽着沈伊的肩往地牢外面走,宋骁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孙梧与何铄,示意他们,人交给他们了。
何铄唇角一弯,在禁军之中,论坏点子就属他,今天沈思远落在他的手上,将军又下了令,那就让尊贵的大皇子死得“体面”一点。
宋骁带着沈伊在已经被聂杨清理过的莘州城内走了走,两人仿佛不知疲倦一样,一直走到莘州后山,他才发现她的眼睛红通通的。
“曾经的一切都过去了。”宋骁将她揽在怀里,“不要再想,从今往后,只看我,只想我,好不好?”
沈伊破涕为笑,娇嗔地拍了他胸口一下:“你还真是不害臊,谁想你,谁看你了?”
“好好好,不想,不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宋骁的眸中满是宠溺,“我家夫人的话,对为夫来说比天大。”
沈伊在他的怀中无声地笑了,知道他是想纾解她的心情,她心中的愁绪也的确全都散去了,此后她的世界里,只有他。
他们以最小的伤亡拿下莘州,从这里开始,聂杨、汪鹤、孙梧、何铄,以及汪梦柯各自带一支队伍,迅速地就将其他各城都攻破,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
宋骁一连立了两大战功,又手握军权,原本就是皇上身边的宠臣,如今又成了重臣。
除了沈思远被何铄丢去喂狗,渣都不剩以外,符家其他的人都被押送会华京城,入了天牢,只等皇帝来处置。
一回到华京城,宋骁和沈伊就被沈风铎召进宫中,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他们两人进行了奖赏,赏赐的东西能绕宫城一圈,又赏了宋骁一等世袭镇国公的爵位。
出了御书房,宋骁被皇帝单独留下,沈伊便带着梓檀在外面走走,不巧却碰到已经毁容的沈蔓。
沈蔓见到沈伊,下意识地就想要躲开,实在是不愿意自己这副鬼样子被她看见,却又避无可避,只能僵石更着脸准备承受来自她的冷嘲热讽。
谁知沈伊根本没正眼看她,和梓檀有说有笑地从她身边走过,拿她当空气。
沈蔓一跺脚,还是跟了上去:“沈伊,母后说她有话跟你说,让你去冷宫见她,有关你娘亲的。”
沈伊像是突然看见她一样,转过身,一脸惊讶地说:“你是在跟本宫说话吗?”
沈蔓咬了咬牙,后槽牙都快磨飞出去了,还是无奈地欠了欠身:“臣妹参见长公主殿下。”
“本宫刚刚回来,很忙,很累,没空见不相干之人。”沈伊转身便走,根本不想理会沈蔓,让她活着已经是自己对她最大的恩赐了。
“母后说,你娘亲当年并不是病死的,而是有人害死。”沈蔓突然提高了声音,对着沈伊离开的背影说,“信不信由你。”
沈蔓说完便走了,梓檀转身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问:“公主,那……这冷宫,我们去吗?”
沈伊沉默了片刻,她曾经一度怀疑自己的母亲并不是病死的,却苦于没有任何证据,如今沈蔓来说出这番话,谁也不能保证皇后与沈蔓是否别有居心。
可如今在这后宫之中,还有谁是能难为长公主殿下的呢?何况还是一个冷宫中的废后。
沈伊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要去,但她也不是盲目地直接就去,而是带着梓檀与何铄两人前去,还让孙梧去向宋骁报信。
一进冷宫的大门,一股子发霉、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梓檀忙掏出帕子掩住沈伊的口鼻。
在冷宫宫女的引路下,他们很快便到了角落里的一座偏殿门口,废后就被关在这里。
“吱呀”一声,何铄上前打开了年久失修的大门,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在里面走了一圈,确认除了废后没有其他人,这才请长公主进去。
废后凉凉地笑起来,在冷宫之中显得格外凄厉:“如今真是不一样了,来个冷宫都如此害怕,本宫难道能吃了你吗?”
梓檀从袖中摸出绢帕,将一张椅子擦干净,扶着沈伊坐下。
沈伊掩着口鼻打量了一下这座偏殿,里面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了,墙角甚至有蜘蛛网,没想到曾经的一国之母如今竟是这般凄凉的下场,一时心里有些感慨。
“别看了,这里有多少块砖,有多少只蜘蛛,甚至有几只老鼠,我都一清二楚。”废后凄厉地笑着,她如今骨瘦如柴,双颊凹陷,皮肤黄中泛青,“要不要本宫一一为你解释?”
何铄可没有耐心跟她废话,直接掏出剑架在废后的脖颈上:“有什么事快说,否则休怪刀剑无眼!”
废后却看也不看那剑尖一眼,伸手将剑推出很远,看着沈伊笑着说:“本宫叫你来,原本就是想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你大可不必如此。”
大概是知道没人想听自己废话,废后顿了顿便说:“当年你两岁时,你娘顾念姿便死了,世人都说是得了怪病,其实不然……先帝只有你父皇一个儿子,本来皇位理所当然是他的,自生下来便被封了太子……
待他长大,先帝才发现自己这个儿子懦弱无能,并不适合当皇帝,便有心想将皇位传给皇亲国戚中有能力之人,当年华京城唯一的外姓王宋家河,一等世袭罔替的公爵,他的儿子宋书琰,是你父皇结义的兄弟,能征善战,有经天纬地之才,先帝是有意要传位给宋世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