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为民叹服。
捋着下颔的胡须道:“我一向自负,却没你看的透。王爷能得顾衡襄助,无异于如虎添翼。那位康先生想必早就看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想借谡哥摘一回现成的桃子,只怕他的如意算盘……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方熬同也笑了一会,眼里的忧色一点点消散。
这世上总有些人想抄近道走捷径,这本来也无可指摘。奈何这世上还有一种多智近乎妖的人,光明正大的把世上的康坦大道全占了,挤兑得别人只能走向悬崖上的羊肠小路。
齐为民用了几块新鲜茶点,忽然摇头失笑。
“我是第一次看见顾夫人,果然是英姿飒爽女中一豪杰,当着一干朝臣竟丝毫不惧,这份气度倒极为难得。其口舌之利鲜有人能及,要我是顾衡也会老实许多,难怪传说他畏妻如虎,这些年从来没看见顾衡在外面喝过花酒逛过勾栏。”
方熬同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你少在我面前编排人家,那顾夫人和顾衡是患难夫妻。虽然看着年岁不大,但确实是从苦日子一起熬过来的,这份敬重可不是官面文章,从前多少人起过心思都没了下文……”
什锦胡同,端王府。
“大病未愈”的李侧妃慢吞吞的把汤药喝了,面上显现出微笑,“王爷向来给范庶妃脸面,就是因为她生了王府的庶长子。结果她得陇望蜀把手伸到了世子的身上,这回这个跟头摔得实在是太疼了。”
到显应寺为俞王妃祈福,且归期未定,这对于一贯养尊处优的范庶妃来说无异于坐牢。
一旁伺候的丫头算是她的心腹,激灵灵地打了两个寒噤之后,陪着笑脸答应了一句,“全靠娘娘运筹帷幄,那范庶妃果然迫不及待了地上了当。此时的留芳园哭成一片,谁都怕自己被点去显应寺侍候……”
李侧妃意兴阑珊地靠在大迎枕上,没什么避讳地地自言自语,“没想到费了半天心思,还是没有让王爷回心转意让我来抚养诩哥。如今倒好,直接把那孩子带到外院去了。再过个几年等诩哥大了,跟我还能有什么情分?”
丫头听到这种直截了当的话,一时间吓得浑身冰冷,恨不得自己耳朵立时聋了。
李侧妃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我成心拿范庶妃作伐,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却没想范庶妃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我也太高看她了,一个漂亮脑袋里装的全是浆糊,要不然也不至于生了王府庶长子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妃……”
丫头砰地一声跪在地上,知道以这为主子的心性手段迟早把持王府内院。前些日子生了这场病不过是示弱于人,此刻不表忠心更待何时?
李侧妃把身边的人敲打了一遍之后,倦倦地侧身躺下。
连她这种内宅妇人都已经察觉到了外面局势的变化,因为无论大宴还是小宴,有无数位份高的诰命端着笑脸儿过来嘘寒问暖。端王……已经渐和敬王肃王呈鼎立之势,那把至尊之位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府里的康先生多半也察觉到这点,所以才带着谡哥上窜下跳。听说拜了一位相当有名的大儒为师,不就是想在谡哥的身上多贴几层金吗?
奈何范庶妃实在不成器,那边才刚有个影儿就迫不及待地想狠踩世子一脚。也不想想世子后头站着的是顾衡,那人岂是好相与的?范庶妃想占一点便宜,却没想到转眼就被别人连皮撕下一块血淋淋的肉……
李侧妃摸着自己柔软的肚腹,不无遗憾地想要是里面有个孩子就好了。当年太过年轻了,一仰头就把一碗芜子汤喝得干干净净,以至于如今百般筹谋都不知为何?
她摸着床榻边隐在暗处的枕匣,漫无边际的想着心事。
枕匣里头都是市面上少见的珍宝,有颜色金黄成色顶级的圆润珍珠,嵌了珊瑚碧玺的七宝手钏,纯净得像一汪水的翡翠手镯,在太阳下能泛出夺目五彩的宝石……
这些东西若是拿出去变卖,足够自己后半辈子花用。她一个乡下无依女子,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可是既然已经牺牲了那么多,她还想要更多的尊祟。
府里谡哥和诩哥争得越厉害,自己这个旁观者的位置才能坐得更安稳……
只可惜自己唯一的亲弟弟钱小虎脑子跟锈住了一般,宁愿跟着爹爹在顾家当个身份低下不起眼的护院,也不愿伸手帮帮她。要不然的话,她何至于在这世上单打独斗?
若是端王……真的能再往上走一步…,李侧妃喉咙里有些发紧。
从前只想守着本分安安分分的过日子,能够靠着一双手挣个衣食丰足就足够了。现在……已经没有人敢随意欺负,可为着以后人上人的日子也该好生谋划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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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每个女配角都野心勃勃……我转身遁走……
昨天下班回家晚,看了会手机竟然睡着了。做梦总觉得什么事没干,凌晨两点醒了才想起文章没发,想了一下应该没事就又睡了。所以说懒惰真的要不得,下回一定一定记得先码文先改文先发文后再睡觉。
看了妹纸们的留言,本君又充满了战斗力,继续加油码文。只要妹纸们不嫌弃我啰嗦,一定把所有的伏笔都交代清楚咯!不喜欢文的请出门右转不要吐槽,本君看了后心情真的很糟糕……
第二六三章梅雨
五月中旬的时候南方开始进入梅雨季,大理寺少卿顾衡接到一项特别的任务,要到房州提审一个罪大恶极的死刑犯。
人已经走到半路上,又忽然接到命令说房州那位死刑犯不需要审了,但却另有任务让他到前往赣州一行。顾衡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舟车劳顿之时与几个亲随都暗自提高了警惕。
雨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打开窗子向外张望到处都是灰朦朦湿漉漉的。百无聊赖的顾衡坐在驿馆的檐下看书,刚翻了两三页就见韩冬带了一个人进来。
韩冬这几年都跟随在顾衡身边,也算见过颇多大场面。此时却是半躬着腰,小心谨慎地在前头领路。远远望着的顾衡咪了咪眼睛,知道等了两天的人终于到了。
那人个头不高,行动间却极矫健。披着一件及踝黑色长斗篷,进了回廊才将风帽取下来。看起来不过是平常路人模样,顾盼间眼神却颇为锐利。
来人拱手为礼递过来一张的官凭,竟是京军都护府的指挥使。虽然也是四品,但这个人官职的含金量可比自己高多了,那可是直接归皇帝管辖的内卫。
顾衡心中微凛面上却丝毫不显,客客气气的把人让进屋里,寒暄了几句后才开口问来意。
那个人并不觉得自己是客人,背着手打量着这间狭小的屋子,甚至把顾衡放在桌上的书拿在手中翻了几页。黑色斗篷滴落的雨水很快在他脚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在光线不是很好的阴天呈现出一种象血一样的奇怪深色。
“我姓高,叫高石碁,名字有点拗口,所以你叫我老高就行了。我识字不多,所以最佩服你们这些读书人。我听说过你很多事,但你却不认得我……”
这人一张口,顾衡的眼眶就紧缩如针——从前他听过这个声音。
在那场大梦当中因为襄助敬王事败,他被押入不见天日的死牢。每日睁开眼就是头顶巴掌大的天窗,永远泛着霉味儿的潮湿墙壁,根本就不会避讳人的老鼠和细小爬虫,还有挂在牢头腰间上的大串钥匙声……
在很长的日子里,那个青衣红帽的牢头是自己与外界唯一接触的人。
蓄了满腮的胡子看不清脸,说话时声音里却有一种奇怪的沙哑。他并不多话,送牢饭时却每每记得多带一盏油灯或是一床露着棉絮的厚褥,让形容狼狈不堪的顾衡勉强度过了死牢里的头半个月。
这人的身份远不止于一个牢头那么简单,在顾衡变成“游魂”的那段时日里,就是这位牢头大人出于义愤或者别的什么目的,拿着他的手稿在新皇面前帮他翻了案,同时让沽名钓誉的童士贲锒铛入狱……
高指挥使说了几句官面上的话后,莫名其妙地发现眼前之人态度忽然从温文有礼变得和煦热情。不仅如此,还极贴心地吩咐底下的人送热水和汤锅子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