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写下自己的理解,还是模仿昨天的高分答案作答，他们都要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要模仿又该怎么模仿呢？说实话小姑娘的答案有些过于奇诡，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他们连凶手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怎么推测出他杀人动机是搞人类行为研究,又是从哪里看出来凶手对人性感到失望的？听完答案的游客们都觉得小姑娘要凉,结果法官给她高分。

……要抄作业也无从抄起。

唐砚心是第一个下笔的,也是第一个搁下笔的。

一被害人死前在想什么？

答：我竟然真的会遭受惩罚？

二凶手杀人时在想什么？

答：好难过！彻骨的悲凉！这个世界已经坏掉了,审判毫无意义。快来个人阻止我,让我永恒的痛苦得到终结。

她也是第一个交卷的。

犹如普通学生看到学神提前交卷,充满着艳羡的同时，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学得太差——题目明明很简单,自己却毫无头绪。正在答题的9名游客都觉得口中发干,心头发紧。

交卷之后,萧佑凡央求她：“咱们下回考试的时候,你不要提前交卷，答完题好好检查行不行？”

唐砚心惊讶：“下回？你竟然还想在这里多呆一天！”

萧佑凡：“我是说万一万一……不怕一万一就怕万一,万一找不到蛤蟆呢？”

“没有万一,”唐砚心侧着眼看他,嘴里说：“你别管我做什么，努力提高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就行。毕竟我不会听你的，也不会答应你无理的请求，配合你这样无用的人……大人。”

萧佑凡憋了半晌，没找到话反驳，直接被KO了。

这回法官阅卷，才看三份就有两份不合格。

两个男人听到“不合格”三个字，脸上的血色完全褪尽，瞳孔睁大，看上去像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这是人受到惊吓时的表现，其中一人还猛地抖了一下。

“你过来！”

法官指向第四个人，正是济美。

“我记得你昨天的字迹好像不是这样的？”

济美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还是法官欣赏够她的恐惧，才带着一点笑说：“我看不明白你写的是什么，你给我念念。”

轻轻的就放过刚刚的问题。

济美拿回卷子，看了一眼唐砚心，轻声念起来：“第一道题的答案——我竟然真的会遭受惩罚？第二题的答案——好难过！彻骨的悲凉！这个世界已经坏掉了，审判毫无意义。快来个人阻止我，让我永恒的痛苦得到终结。”

她念的时候，语气里的迟疑和不确定太过明显，足以让所有游客怀疑，这并不是她本人真正认同的答案。

如此简短，又是如此奇怪的内容，似曾相识……

法官：“80分！”

接着又有一个不及格的，到萧佑凡和路寻一都是75分。

新人元斌斌低空飞过，刚好60分及格。

这一回不及格的又有三人。

最后一个是唐砚心。

法官看着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似乎打算叫她上去看图说话。

“你……”

忽然顿了顿，低头的时候发出惊叫：“100分！”

趁着法官惊讶之际，一个游客猛地冲向门口，在他之后，另外两名不合格的游客也反应过来，比他慢一步到门口。就在三人欣喜若狂要拉开门的瞬间，他们一同向后仰倒，全部跌在一起，没有再动一下！

法官根本不在乎那边的动静，用一种全新的目光去看唐砚心。

“这是你的高分奖励。”

又是一颗扭蛋。

唐砚心没有着急打开，而是问：“我们可以走了吗？”

法官：“可……”

“等等！”

济美的声音很大，过于尖锐几乎破音，游客们纷纷看向她。她猛地站起来，撞到桌角以至于露出一丝痛色。

“明明都是一样的答案，为什么她是满分，我是80分？扭蛋我也该有一个！”

法官阴着脸问她：“你是觉得我不够公正吗？”

济美：“……”

她不敢说话了。

离开法庭的时候，路寻一表情凝重，等走到偏僻无人的地方，他才说：“三个人都断气了。”

亡灵领域很危险，死亡的威胁无处不在。死得痛苦的游客，死法能叫看到的人毛骨悚然，甚至产生心理阴影。三个不及格游客的死亡过程并不痛苦，在领域里面绝对算是‘善终’。

可他们毕竟是死了。

死亡意味着一切都终结，再没有希望。

萧佑凡：“赶快找到蛤蟆吧！”

他们俩这回完全是靠第一题得高分，毕竟有狐男尸体的数据分析。

唐砚心打开扭蛋，里面有一个木头刻的小人，五官模糊不清，做工非常的粗糙。除此之外，也有一张纸条[我在看着你]。

柔柔弱弱的济美小姐看到这个，恐怕要吓哭。

萧佑凡也问起济美的事情，她明显是使用某种天赋能力或者是道具作弊，抄到唐砚心的答案……“她认识你写的字吗？”

唐砚心：“那是白胡子老头眼睛不行，明明猜一猜就能出来的。”

萧佑凡：“你写俩字我看看？”

然后就被唐砚心踢了一脚。

现在商场还没有开门，路寻一不必被困在一楼，可以到处看看找线索。他本来是想提议，三个人分开行动的。

唐砚心摇了摇头：“我们去食堂。”

在这个领域里面，低能种是次等公民，享受的权利和半兽人不一样。他们不能坐电梯，不能离开百货公司，甚至要保证温顺，不冒犯半兽人。

似乎连用餐，半兽人都不愿意同低能种一起用，一个公司还大费周章的建两个食堂。

路寻一：“这其实也是对低能种的一种保护，万一有猛兽特征的半兽人控制不住自己吃掉哪个低能种怎么办？”

萧佑凡：“路哥你可太善良了，半兽人根本就不在乎低能种的死活……会有这种制度肯定是因为提供给低能种的食物很差，人家半兽人不吃。在低能种的食堂里面，我就没见过一点肉腥，都是白菜土豆胡萝卜，跟喂兔子似的。再看看半兽人食堂，大块的肉排勾着芡汁的红烧肉。”

唐砚心用袖子抹了抹嘴。

路寻一看她这模样，立刻有不好的预感。

“唐唐……”

唐砚心站在明亮的半兽人餐厅门口，往里面看，鼻子一抽一抽的动着，头也不回的说：“有低能种的肉，也有半兽人的肉，没有真正的动物尸体，鸡鸭鱼肉猪牛羊都没有……动物世界根本没有动物。”

食物的香味中忽然多了一丝丝的腥气，甜腻腻的让人喉头发干，萧佑凡猛地捂住嘴奔向卫生间。

路寻一的脸色也不好。

“看来以后不能在领域里面动肉食了……”

他自己说着，也有点想吐。同时他也在思考，唐砚心到这里来肯定不是吃东西的，哪怕她口水直流也不能吃。半兽人也是人，她不能吃人类。

唐砚心可不是那种不能吃看看也好的低级亡灵，她来这里肯定有别的原因。

“你怀疑蛤蟆藏在食堂？”

唐砚心点点头：“水牛是百货公司的送货员，他常常会从侧门出入，却不是一直呆在商场里面，游客们很难发现他。找到目标的难度应该是越来越大，我觉得蛤蟆不会在我们能看得见的地方——那样就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真那样的话，哪个游客运气好一点，都能和‘目标’打照面。

又是试卷又是打分的，能看出凶手是在有意考验游客们……他一定会好好出题，不会让他们可以凭借好运气破局。

这个时候，不允许低能种进门的食堂嫌疑就很大了。

门口一直有人，发现他们就立刻驱赶。

路寻一从腰包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猫耳发卡：“这个或许有用。”

唐砚心是打算等会跟在半兽人身后混进去的，不过有发卡会让她不那么显眼，以她的发量稍微弄一弄，遮住发卡，就能让栩栩如生的猫耳朵就像是长在她头上的一样。路寻一手脚麻利，很快把她的头发弄好。

“真可爱！”

唐砚心：“……你这么笑，我一点都不习惯。”

路寻一连忙绷住脸：“抱歉！”

即使有猫耳朵，唐砚心还是用帽子遮住了自己的脑袋。其实只要混到里面，用餐的半兽人就根本不会去注意她，也不会特地查验她的动物特征。

颠勺打饭的几个工作人员都不是蛤蟆，皆有明显的动物特征——他们也习惯把动物特征显露出来。

唐砚心决定悄悄的溜进后厨看看。

一进门就闻到很重的血腥味，厨房里摆放着巨大的冰柜，她没有试图拉开看看里面都有什么，路过案板的时候，她侧目看了眼半人高的大桶，里面全是大块的肉。这种量级的肉食储备，简直太幸福了。

听到有脚步声，她躲在桶后，摸到旁边毛茸茸的一团。

黑暗里一双蓝色的眼睛缓缓睁开。

是黑猫！

=……=

【唐唐真可爱！】

【随身带猫儿发夹这种行为……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黑猫：你为什么有我的同款耳朵？】

第38章动物百货公司（十二）

大概是被她压了一下,猫咪“喵”的叫一声。

刚刚动作太急,帽子滑下去，她的猫耳朵露出来了。如果不是唐砚心的眼睛能在黑暗中视物,看到黑漆漆的角落里飘着一对蓝色的眼睛,恐怕也要吓到。会出现这样恐怖的一幕，不是猫有什么特殊的能力,纯粹是毛太黑和黑暗融为一体，已经不分彼此——只有通过发光的眼睛来知晓它的所在。

“臭猫，阴魂不散。”

黑猫好奇的盯着她的耳朵,因为要用爪爪碰一碰小耳朵,竟然没有躲开她的抓捕,发现猫耳是假的,毛脸上露出沮丧的表情。

听到臭猫辱骂,立刻亮出爪爪。

唐砚心一拳头锤过去,这家伙又消失了。

臭猫是又要害她？拖延时间或者故意要让人发现她……刚刚一人一猫弄出来的动静,肯定让进门的人注意到了。

唐砚心竖起耳朵听。

有人在向这边靠近，脚步很轻比她还像做贼的。如果是食堂的员工,此刻肯定已经大声询问了,会这样小心翼翼挪过来的,估计和她一样是游客。

唐砚心从桶后站起来,刚好和来人撞在一起，大眼瞪小眼。那人慌忙之中往后退了两步,撞到后面的大桶,同时也让双方拉开一点距离。

哦,是俞正虎。

“你怎么在这里？”

他惊叫出声。

唐砚心：“你为什么在这，我就为什么在这。”

俞正虎低下头，他刚刚撞倒大桶弄脏了裤子，上面沾上血。不经意间看到大桶里面的情况，胃里顿时就翻江倒海。那大桶没装满，半桶血水里浮浮沉沉的都是人类的残肢……最上面的是一只手，白生生的五根指头不自然的弯曲着。

唐砚心比他看得更仔细，这桶里面全是上肢，是低能种的上肢。

这并不表示半兽人们就只吃低能种，旁边的那个桶里也有各族半兽人的肉。这里毕竟是厨房而不是屠宰场，肉都是处理过的，进行过切割分类。

厨房里面没有半兽人，他们俩在冻库里发现死亡的六个游客的尸体。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在餐厅观察了很久，临近商场开业，食堂里的半兽人渺渺无几时，也没有看到一个有蛤蟆特征的人，唐砚心也可以确定，食堂里没有一颗星。

俞正虎：“蛤蟆会不会恰巧没有上班，万一他今天根本就不上班……我们怎么办？”

唐砚心看他一眼，没有回答，用帽子将脑袋遮住离开了食堂。

这其实是很傻的问题，如果蛤蟆今天真的不上班，游客们必输无疑，那这个游戏还有继续的必要吗？还挣扎什么，游客不如直接去死的好。

规则始终会给游客们留下一线生机，领主或许会将蛤蟆藏起来，但蛤蟆绝对在领域。

领主也是要脸面的。

在商场里面呆了好几天，唐砚心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她在想，到底有哪些地方是她还没有关注过的，漏掉的，也在回忆哪里有星星。

她想起两个地方——床上用品和灯饰售卖区。

路寻一他们没有在门口等着，也抓紧时间在找‘星星’，比起漫无目的寻找蛤蟆，这条线索让他们多出一点希望。毕竟最难的不是寻找蛤蟆的踪影，最让人头疼的其实是——蛤蟆在移动。

游客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地点，也有可能错过他。

床上用品在四楼，唐砚心路过的时候似乎有看到星星图案的四件套，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确实有一套蓝色的被单，上面不仅有星星的图案，还有月亮，可惜不只一颗星星。因为她戴着猫耳朵发卡的原因，售货员将她错认为是半兽人。

这是一个低能种的售货员，完全不敢得罪她。

唐砚心：“我想要只有一颗星星的床单四件套……什么都好，图案只有一颗星星。”

售货员：“我马上帮您找。”

她可能对自己在售卖的商品有一定的了解，不过精准到图案只有一颗星星……她恐怕不敢说有，也不敢直接说没有。结果浪费一个小时时间在这里，没有实际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