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它们主要的功能还是存放阮老爷的藏品。
大多数都是资深游客,选房间反而变成一件可以商量的事。遵循团队成员的房间相邻原则,从门厅开始,游客们的房间按顺时针的顺序为:厨房萧佑凡唐砚心路寻一木鱼豆粒彩蝶小豕麻衣花轿席剪刀瓜白求。
唐砚心走进自己的房间,里面没有正经的床,只有一张贵妃榻,还恰巧摆在房间中间,面对弧形的墙壁。躺在上面,微微一偏头就能欣赏墙面上挂着的裱起来的手绢。此处之外,两边各有展柜,放着一双双红绣鞋。
因为没有窗户的存在,不打开门的话,房间里就很闷。
唐砚心凑近弧形的墙面,去看这些手绢,发现挨着墙根的地方刻着一行字——[我要杀掉他!]
拿手去摸,只觉得指腹刺痛,竟然被划开一道口子。
不知道是字太锋利还是字里的杀意太锋利,竟然像刀一样能伤人。
“唐唐,快要到七点了!”
路寻一在外面喊她。
唐砚心从房间里面走出去,大部分游客已经落座——大厅里面只有一张桌子。阮柒馆里什么都离不开‘圆’,这张可容纳十三人木桌也是圆的。
管家说要按照一定的顺序座,他们就按照各自房间的方位和顺序落座。
六点五十分的时候,一名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姑娘‘咯咯咯’的笑着,从走廊里跑到大厅。她的头发像海藻一样的浓密,披散着垂到脚踝处。
这大概就是管家嘴里的小姐——她会是七小姐吗?
脸色的惨白的小姐有一双形状漂亮的大眼睛,却有和管家一样的毛病,喜欢直勾勾的看着人。被她盯住的唐砚心发现她的白裙子并不普通,是光彩熠熠的绸缎,上面用白线绣着花和蝶。而她的头发里也藏着黑色蝴蝶结缎带……最奇怪的是她未穿鞋,一双白嫩嫩的小脚丫直接踩在地板上。
大概是唐砚心从头到尾不因旁人的目光而感觉到不安,小姐也觉得无趣,很快移开目光。接着,轻盈的跳上只略比她个头矮一点的圆桌,整个过程没发出一点声音。
用人类的年龄算,小姐的身高也就是女娃七八岁的样子。
这个外表像是精灵一样的女童走到圆桌的中间坐下,说出来的话却充满戏谑的意味。
“今天谁来陪我玩游戏呢?”
桌子中间的转盘缓慢的旋转起来,她又一次说:“今天谁来陪我玩游戏呢?”
实际上,她已经选中[花轿]。因为转盘已经停下,她面对[花轿]而坐,手指着这位三十岁上下,眉毛粗大眼似铜铃的女性。
花轿没说话,看得出来有点紧张,旁边的麻衣脱口而出:“姐……姐,怎么办?”
小姐:“你可以陪我玩游戏吗?”
既然是疑问句,答案就有两个:可以不可以。
唐砚心:“她可以拒绝吗?”
转盘缓缓动起来,直到小姐面对唐砚心才停下:“可以哟~不过不能你帮她说,她得自己回答。”
花轿也意识到小姐是可以沟通的,询问她:“要玩什么游戏?”
其实唐砚心还想问问拒绝有什么后果,不过花轿既然开口,她就没在开口。
小姐:“我们玩弹珠棋!”
花轿面露喜色,显然会这个游戏。却没有一口答应,而是谨慎的问:“如果我赢的话,会有什么奖励呢?”
小姐:“我会告诉你一个阮柒馆的秘密。”
花轿还要问,小姐却明显变得不耐烦。
“你到底玩不玩?”
花轿:“玩!”
根据小姐的指导,花轿从一个抽屉里找到弹珠棋盘。
小姐选择黑色的弹珠,边摆放珠子边说:“按照弹珠棋的规则,先将所有弹珠的送到对方阵地的人获胜。”
唐砚心跟本就不知道弹珠棋是什么,更不知道玩法。根据棋盘上的介绍加上游戏双方人员的示范,很快就明白规则。
在末世出现后,会花时间玩游戏的人应该不多,萧佑凡路寻一都没有玩过弹珠棋,她也没有玩过,偏偏小姐提出来的花轿就恰好会……是不是太巧了?
故意选择游客熟悉的东西来打败他们吗?
结果似乎是唐砚心想太多,因为花轿很快赢了。
小姐一脸不高兴的砸掉棋盘,凑到花轿耳边似乎是说了一句话。然后就跳下桌子,离开门厅前,忽然回头说说:“早点回房间,太晚呆在外面会有危险喲。”
路寻一:“唐唐,你看见没有……”
唐砚心点头:“刚刚她说话的时候,裙子变成了黑色。”
=……=
【裙子变色和小姐说的话有必然联系吗?】
【比如裙子变黑时小姐会说假话之类的。】
【再隔几个小时就能知道……】
第75章七小姐的家(三)
因为小姐离开时的忠告,没人在此时走出阮柒馆——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
留在这里也不是没事做,阮柒馆虽然结构很简单,面积却不小。用玻璃展柜装起来的藏品井然有序的摆放在客厅的各个位置,精美的装饰物点缀在厚重又华丽的家具上,让人仿佛置身于博物馆或是古董店。
恐怕馆中那唯一的挂在墙上的圆钟也是件价值极高的古董吧!
可惜游客里没人懂这个,大家都是在生死边缘挣扎着活下来的人,有些人选择参与《计划》甚至只为吃一顿饱饭,完全没有欣赏艺术品的眼光。再者,身经百战的资深游客能够感觉到,这个收藏着女性衣裳首饰胭脂水粉的地方充斥着收藏者扭曲的情感,怪异而可怖。
大多数藏品都有标签,即使没有上锁,他们不敢随便乱碰。毕竟注视着他们的不是人类,而是鬼神。
圆形大厅里面可以搜查的地方,唐砚心几乎全部摸遍,没发现一点有用的线索。她和大部分游客一样,也在留意[花轿]的动向——小姐告诉过[花轿]一个和阮柒馆有关的秘密。
可惜[花轿]看起来没什么异常的地方,和游客们一样地毯式搜索大厅。
唐砚心已经开始怀疑,重要的线索不在阮柒馆,而是在真正居住着阮家人的洋楼里。
时间渐渐接近晚上十点,就在时针分针和秒针全部重叠的时候,大钟发出“咚”的一声响,忽如其来的报时功能让众人吓了一跳。
也不知道是谁先说的——“我是不是在融化?”
唐砚心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十根手指的尖端接连冒出黑色的水滴,顺着手掌往下流。她好像忽然变成一根雪糕……不,应该是咖啡味或巧克力的雪糕,还因为闷热在渐渐的融化。
抬头看身边的路寻一和萧佑凡,黑色的水珠正从他们脑门上往下流。路寻一已经变成光头——头发已经全部融化了。
萧佑凡的长头发全塌掉,融化大半。
秒针才刚刚走完一圈,只过去一分钟。
唐砚心:“快!回房间。”都没敢碰他们,怕他们当场融化。
游客们先后反应过来:那位小姐说的居然是真话。既然太晚呆在外面会有危险,呆在房间里就能逃过一劫吧?
果然如此!唐砚心刚一进屋,双手融化的速度就变慢,等她将门关上,融化变尖的拇指立刻完全恢复。
唐砚心又一次打开门,将手伸出去。
左右两边的门也先后打开,看来两个队友也和她有一样的想法,打算试一试‘在外面融化的部位进屋后是不是都能修复’。
试验结果是在外面呆两分钟,再进屋是能修复的。时间更久不敢尝试,路寻一表示两分钟已经是极限,已经有一种脑袋在消融的错觉……未必是错觉。
最后一次打开门,路寻一将法宝‘伤药’丢给萧佑凡。
“既然强制我们呆在房间里,晚上肯定不太平……你们小心一点。”
唐砚心点了点头,关上门。
萧佑凡哀叫:“什么破烂领域介绍,什么垃圾领域名字,我还以为会进个讲文明讲礼貌的和谐领域……”
路寻一:“咱们能实事求是,别总做梦吗?”
萧佑凡:“路哥,我是不是得罪你了?”
我哥是这么刻薄的人吗?不是啊!
路寻一:“那倒没有,只是有感而发。”
萧佑凡:“……”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熟悉???
……
唐砚心盘坐在贵妃榻上,将双刀唤出。如果两个队友在这,一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今日的双刀已非昨日的刀,和之前平平无奇的骨刃相比,在吞掉刀灵后成为新刀灵的松格加持下,骨刃的样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唐砚心自己都有种错觉——她得到两把新刀。
双刀漆黑透亮,刃如秋霜。银色宝色璀璨耀人,中和刀的杀气,使之能杀人于无形。
完全看不出它竟是一把骨刀……
不用把思维收进脑内,唐砚心也能和松格直接对话。毕竟他们已经缔结正式关系,身份已经转变为刀灵和刀主。
刀是亡灵最重要的骨制成,是亡灵身体的一部分。
刀灵和刀合二为一,自然也是亡灵的半身。
“你需要吃东西吗?”
[不用,武器以杀戮为食。刀主强,我就强。]
唐砚心松一口气。
“那就好……”
放开捂住兜兜的小手手。
松格:[……]
早上七点钟,‘咚’的一声响。
那圆钟好像是在告诉游客们,它已经送走黑暗迎来光明。不用继续躲着,可以从房间里面出来。
出乎唐砚心的意料,昨夜很安静,什么都没有发生。旁边的两间房,路寻一和萧佑凡应该也没有遇到事情。昨晚他们说好以敲墙为信号——用力敲两个房间共同的一面墙,能听到声音。
三人一出来就看到好几个游客围在[席]的门前。
花轿的脸色差得吓人,眼睛底下厚厚的两个大袋子,和她憔悴程度有一拼的是剪刀。两个人的房间与席相邻,到现在为止席的房门又还没打开。让人不由得猜测,昨夜里三间房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白求一脚踹开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房间里面到处都是血,大部分已经凝固发黑。贵妃榻是背对门口摆放的,十三间房的格局都差不多,塌边立着一个卷起来的物体。高约一米,并不规整……像是一床席子,表面也是血淋淋的,且花纹格外的古怪。
“那就是大丰……”
剪刀尖叫一声捂住脑袋。
他的同伴白求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摇头:“你胡说什么,人怎么可能被卷成这样……”然后就开始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确实是可以做到的!亡灵领域是鬼怪横行的世界啊!他意识到刚刚觉得古怪的图案就是被压扁压平的两个眼珠子。不能进别人的房间,就不能将席展开看一看。对于游客来说,这或许是一件好事。
“他还没死。”
唐砚心指着立起的席子说:“……就剩一口气。”
路寻一对席的三个同伴说:“我的天赋能力是治疗术,可以恢复人的生命能量。足以让濒死的人吊住一口气,让严重的伤口复原,可……骨碎身残的就没办法。要不要对他使用?”
白求:“用,请用……谢谢。”。
路寻一就对席使用治疗术。
一道绿光落在席上,立刻让卷起来的席展开。他薄薄的身体开始回缩,被压平的眼睛不能闭合一直流泪,等嘴巴稍稍恢复能说话,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好痛……求……杀我,快杀我……”
路寻一要再一次使用治疗术的时候,白求跟他说不用了,咬牙用自己的方式结束掉同伴的生命。
这个决定让很多人暗暗松一口气。
那该多疼啊!浑身的骨头如果不粉碎,怎么可能被压成薄片……不如按照他的意愿,早点结束疼痛。
剪刀一直低着头,没有再开口说话,不敢看白求一眼,也不敢再看席的房间——昨夜里他也听到声音,却什么都没有做!虽然他确实是什么也做不了。
……
游客们一致避开圆桌,选择坐在沙发上。沙发坐不下十二个人,他们就站着。
代号等于死法,一有这样的猜测,就令人不寒而栗。
瓜:“……所以我会被吃掉吗?切开削皮再吃的那种。”
小豕浑身颤抖。
这真是个不合时宜的玩笑,并没有让气氛变好。
花轿:“还是我来说说昨夜听到的声音。”
那是凌晨一点十三分,听到凄厉惨叫的时候,花轿特地看了一眼时间。旁边的席房间的声音连续不断的传过来,她甚至能清晰的听到席在喘气……按照房间的隔音效果,这本该是不可能的。
花轿并没有害怕,反而靠近墙边。
“好重,你们不要躺在我身上……”
席的声音充满绝望,明显是被重物压住呼吸不畅。
然后有个让花轿背脊发凉的声音说:“这床席子为何凹凸不平?”
另一个尖细的声音如此说:“那就把他压得平整一点。”
后面的声响叫人毛骨悚然,自诩胆大的花轿一度捂住耳朵不敢去听。看席如今的样子就知道,一个活人被压扁扯长然后被弄出一条条长而窄的印子,能像真正的席子一样展开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