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2 / 2)

gu903();沈如晚沉寂了许久,听到长孙寒的名字,方才回过神来,怔了片刻。

“那自然是长孙寒更厉害。”她低声说,“长孙寒是蓬山数百年来最出众的天才,甫一拜入剑阁,剑阁阁主便称之为‘麒麟子’,大力栽培,无论实力还是眼光,都远超同侪,叶胜萍怎么能和他比?”

比不来的,谁也比不来。

这么多年了,雪原上那杀机纵横、惊心动魄的一夜还在她眼前。

她微微抿唇,眉眼不经意一点涩意。

曲不询坐在对面,五指攥紧了又松开。

他偏过脸向窗外看去,谁也不见他脸上晦涩难辨的神容。

“方才说,我怕不怕叶胜萍报复?”沈如晚慢慢说,语气很古怪,明明很平静,可却莫名让人觉得像是厚重余烬下翻滚的岩浆,在见不到的地方沸腾灼烧,每个字都跳动着,又竭力熨平整,“叶胜萍最无可奈何的人就是我。”

陈献和楚瑶光好奇地看向她。

曲不询猛然转头看向她,想起她那曾经引起轩然大波的往事,神色微变,“你不想说就别说……”

“他这种阴沟里的老鼠,无非就是拿别人心中在乎的人做威胁,其他还能有什么大本事?”沈如晚已冷笑起来,每个字都冰冷到极致,有种撕裂伤疤的血淋淋的快感,她笑了笑,也不知道在笑谁,“也不劳他费心,我阖宗族上下所有族亲,都死在我自己手里。”

以所爱做威胁?

她已无所爱。

所有的亲友都死在她自己的手里,她心硬如铁到这种地步,还有谁能成为她的软肋?

叶胜萍还能怎么报复她?心狠手辣的凶徒,能拿一个冷心冷肺的人怎么样?他甚至都没有想过要报复沈如晚。

陈献和楚瑶光绝没有想到她居然会给出这样的答案,也从来没想过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理由。

自从他们认识沈如晚以来,一直觉得这位声名显赫的沈前辈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嘴硬心软,实际上很是宽容和气,就像个可亲的师姐,根本没想到,她一开口,便是数不清的人命。

血淋淋的、冰冷残酷的人命。

楚瑶光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如晚,哪怕她再怎么机灵聪慧,也不过是十六七岁、养尊处优的少女,在家里衣食无忧,见不着什么刀口舔血的人,更从未见过多少血雨腥风,从前听过的故事,全都和话本子似的,没有一点真实感,哪怕见了沈如晚也联想不起来。

直到此时在恍恍惚惚地一颤,她脑海里一道霹雳雷霆落下:

是了,在从前她所见过的文章、听过的传闻里,沈如晚这个名字,从来都是带着血的。

传闻里名震天下的蓬山碎婴剑沈如晚,从来不是什么和气温柔师姐。

她是二十六神州通天彻地、凶名赫赫的不世杀星。

沈如晚看他们神色巨变,垂眸,一点微嘲。

“走了。”她淡淡地说着,没什么表情,忽而起身,朝屋外走去,头也不回,丢下一句话,“坐久了不舒服,我出去透透气。”

曲不询跟着站起身,想叫住她,张了张口,又没说,看她背影消失在门后。

他站在那,沉默了一会儿。

“师父……”陈献不知所措地看他,“沈前辈她?”

这,这,这是生气了吗?他们还没说话呢?这不是还没反应过来吗?

“她就是个傻瓜!”曲不询没好气地说。

他沉着脸走到门边,用力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屋内,陈献和楚瑶光面面相觑,半晌无言。

第53章垂烬玉堂寒(二)

曲不询追出门,院子里空空荡荡,不见沈如晚人影。

他在院子里静静站了半晌,叹了口气。

转过头,却是一怔。

沈如晚默不作声地站在门廊尽头,侧立在门柱边上,像一道幽晦曼丽的影子。

曲不询定了口气。

他站在原地顿了一会儿,大步走过去,立在她身侧,要开口,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廊下静谧,只剩下细雨浇洒在残叶上的声音。

楚瑶光租下的小院构造精巧,转角处还有一个一丈见方的小花坛,里面自然不会有什么名花灵植,只是一些毫无用处又卖不上价、生命力极其旺盛的花。

沈如晚就站在花圃前,不远不近地站着,紧紧绷着脸,神情冰冷。

其实她有最昳丽清婉的轮廓,从前还眉眼含笑的时候温婉可亲,一别十年,愈发清减消瘦,颊边柔美的弧度也消减,美得嶙峋又冷锐,判若两人。

曲不询不远不近地望着她,尝试去想在他远远旁观而未能靠近的那些年里,她究竟都遇到了些什么。

他不期然又想起雪原上的那一夜。

那时沈如晚和从前已不一样,彼时她便已经清瘦了许多,气息锋锐得仿佛一把跃然出鞘的青锋,冰冷冷的,没有一点情绪,可是那双清凌凌的眼瞳就像是跳动的火焰,盈然是不熄的光。

其实那时他虽然负伤,但剑修剑在人在,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血战到底。

可看见她的那一眼,他便觉得自己走不出这茫茫雪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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