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了马路边上,网约车姗姗来迟,等三个人都上车的时候,肩膀湿了一片,网约车的师傅还在抱怨前面十字路口的拥堵。
我们去哪儿啊?醉醺醺的殷学林大着舌头嚷嚷,走,续摊儿啊,我请客!
季浩说:要门禁了。
锤子!今天没有门禁!今天要造反!我要续摊儿!
季浩说:看!老余来了!
啊!?哪儿呢?哪儿呢?殷学林吓了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大半。
哈哈哈!季浩乐不可支。
卧槽!殷学林气得扑上去,两人在后座厮杀了起来。
独自坐在前座的阮明池侧头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直到看见殷学林整个人都扑倒在季浩身上的时候,蹙紧的眉心有了一道凌厉的煞气。
不喜欢。
不喜欢他们这么闹!
怎么可以笑得这么开心,距离这么近?
不喜欢!
好想把他们分开,让殷学林坐前面,我坐后面对,这样,就不会打扰师傅开车了。
滚开!你特么属狗的啊!咬我!季浩突然痛呼。
阮明池的脸猛地弹过去,冷眼看着后车的两人,就看见殷学林正大咧咧地擦着口水直起身来,笑的一脸张狂。季浩捂着肩膀瞪他,好,续摊儿,吃不穷你我不信季!
紧接着,黑眸骤然转开,与阮明池的目光笔直撞上,小仙儿,走,续摊儿。这狗玩意儿咬我呢,吃到他破产。
阮明池的嘴角抿紧,任由醉意裹挟着火气,在心里翻涌壮大,硬邦邦挤出两个字:不去。
众所周知的。
303宿舍里,殷学林是开心果,季浩是run滑剂,阮明池才是真的当家做主的那一个,他要是不想做什么,绝对的二比一票通过。
季浩的心偏的没边儿了。
阮明池说不去,就真的去不了了。
季浩摊手:我听小仙儿的。
殷学林好生劝了几句见劝不动,牛脾气也上来了,气鼓鼓地坐在座位的另外一边,掐了声。
车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阮明池坐在前座看着挡风玻璃外的景色,暴力揉捏自己的手指,说不清的滋味儿在心里翻涌横生,不明白自己在不高兴个什么劲儿,搅黄了大家的兴趣,阮明池你就恃宠而骄把你,咦?
阮明池想着这个词只觉得魔幻,这辈子自己何时体会过宠这个字啊?话说谁宠来着?季浩?宠我?
咚咚!咚咚!
对面的车灯晃过来,阮明池只觉得那一瞬间,自己的灵魂都好像出窍了一瞬,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脑袋一片空白,想不起来,也不敢想了。
寒假期末考后,也没几天就要过年了,队里一直没有开展训练,按照往年的惯例,差不多就可以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但今年省运动队非得搞些花样儿,说是今年省运动队里出了不少好成绩,所以在这辞旧迎新的日子里,省队的队员们就聚一聚,搞个年会,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抽点儿奖品,好回家过年。
所以就这样,考试结束后,所有的队员都又多留了两天。
殷学林那晚上醉的有些狠,半夜趴在床边就要吐,最后被季浩动动手指给封住了嘴,没吐出来又吞了回去,酒气在肚子里荡气回肠了一晚上,可想而知第二天殷学林的脸色,跟死了一次似的。
一直到第三天,也就是年会那天才稍微缓回来一点。
下午四点,后楼的女生宿舍就全部都是女孩子的尖叫声和笑声,男队员这边则对着衣柜一筹莫展。
据说这次年会还专门叫了媒体记者过来,所以运动员们即便不穿正装,也不能穿的太随便,实在不行运动衣也可以凑合,膝盖漏洞的那种是肯定不行。
季浩很尊重自己的人设,拿了一套队里新发的蓝白色运动服穿在身上,和身边穿着一样的阮明池并肩站着,看向了陷入选择困难症的殷学林。
殷学林家里环境还算不错,所以服装多的衣柜根本装不下,他把自己看上的衣服都拿出来挑挑拣拣,最后给自己找了一套深蓝色的休闲西装,里面配着高领的黑色毛衣,转过来的时候像只孔雀,问:我帅吗?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殷学林打扮起来还是人模狗样的。
但在这个颜值至上的年代,当他的视线从身后那两个身影滑过的瞬间,知道自己完败。
啧!殷学林不爽地把头转了回去。
省运动队包下了一家可以容纳一千多人举办宴席的餐厅,规格还是很高的,一辆辆的大巴车和私家车来往于餐厅和省队中间,五点半左右,餐厅里便是人挤人。
到这里一看,殷学林的打扮反而流于大众,甚至还有女孩子穿着晚礼服做了头发过来,反倒是这对儿时刻还惦记不忘自己运动员身份的季浩和阮明池有些另类的突出。
两人一进场,不少人就将目光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刘记是省体育报的记者,主要负责水上项目的新闻报道,对省里游泳队的运动员如数珍家,今天当然也在受邀的名单里。
远远地看见两个人,惊讶地对身边的游泳队总教练说道:一段时间没见,两人长开好多,看那长相身材,还以为他们是模特明星,谁能想到他们在游泳上的成绩也很好啊。
总教练被人从侧面拍了一下彩虹屁,哈哈笑道:等过了年就看他们的了,国家队那边已经联系我了,想要给季浩安排一些资源,今年让他去世界赛场冲一下,资源啊,以前可是我求都求不来的,如今打电话问我要不要,老刘啊,这就是风水轮流转。
你说的是国家特训?阮明池呢?
小了一点,而且才升上青年组,成绩有限,等他再大一点的。
也对,只要成绩在,资源就不缺,我得提前恭喜你,说不定一个不注意,咱们队儿就要出个世界冠军了。
我倒是希望,哈哈哈
两人遥遥看着走进来的游泳队员,一边聊个不停,脸上都是笑容。
季浩和阮明池到了餐厅才发现穿运动服来参加年会的人少的可怜,不过因为有彼此作伴,倒也没觉得尴尬,在其他大美小美在门口争奇斗艳留影拍照的时候,两人蹭边儿溜进餐厅,寻到立着游泳队牌子的圆桌,提前找了个方便看节目的好位置坐下。
转头,余武就穿着西服坐在了他们身边。
余教。
教练。
两人打过招呼。
余武点头回应,视线落在季浩身上,笑道:有个事得告诉你。
季浩看他。
余武说:队里在帮你申请保送,省体院问题应该不大,你现在的成绩就能进去。
季浩点头,这个他知道。
但余武顿了顿,又说:不过今天下午国体院联系队里了,找我们要你的档案,看那意思是想要招你。
国体院?
季浩扬眉,国家体育学院,已经是体育生能够选择的最好学府,当然清北华大这种保送另说,只说如果国体院真要抛出了橄榄枝,大约没有几个体育生能够抗拒。毕竟一旦入读国体院,最后很大的概率留在首都工作,从此可就是个首都人民了。
季浩要真是季浩,一个无父无母只靠游泳博个未来的孤儿,答案没有第二个。可他不是季浩,他留在这个小世界有自己必须做的事情,所以完全没犹豫,季浩看了阮明池一眼,就要说出自己的选择。
这时,殷学林一脸感慨地走到他身边,语气飘渺地说:简直有种上流生活的感觉,觥筹交错,富丽堂皇。
余武看了一眼沙雕,淡淡地说,找地方坐去,别站这里碍眼。
诶!我坐您身边!上流人殷学林规规矩矩地坐下,乖巧地笑。
季浩视线在两人身上绕一圈,把想说的话吞了下去,寻摸着这事儿回头还得找自己聊,到时候直接说了就是。
季浩没说话,让旁边立着耳朵听的阮明池一颗心不上不下地悬着,难受极了。
年会在六点准时开始,领导上台讲话,各个运动队还载歌载舞,最后阮明池抽了二等奖,在所有人羡慕的目光中拿出了500的红包,却发现自己一点都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