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2)

昨晚上窗户关闭的太严实,忙着追逐季浩而来的阮明池并不知道他们住进了什么样的一家宾馆。

这里是海边?阮明池惊喜地问。

自从季浩的父母去世后,他们就像是被囚禁在了古堡里,季浩哪里都不去,畏惧和其他人接触,怀疑每一个找上门来的人都居心不纯。阮明池跟着他被一起拘禁在城堡里,还要面对季浩阴晴不定的脾气,日子过得很糟糕。

阮明池太渴望离开那里,太渴望重新回到人类社会,所以才会将这份渴望变成刻骨的恨意,将毒药投在季浩沐浴的木桶里。

他想,如果季浩愿意经常带他出来,他也未必会下那么狠的手。

但很可惜,已经晚了,那些毒药进入了季浩的身体,正在侵蚀他的五脏六腑,或许等不了多久他就会死掉。

想到这里,阮明池的眉心狠狠地蹙了一下,但转过头来的时候,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提高了音量地重复:少爷,这里是海边,一会儿我们可以下去游泳吗?

话说完,他看了一眼季浩的腿,仿佛做错事了一样,闭上了嘴。

季浩坐在餐车前,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和午餐,他的动作很优雅,海风吹起纱幔,在那阳光的照射下,他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格外的优雅,就像古老的贵族,正在晚宴上享受一顿美味的午餐,就连侧脸的线条都有种说不出的英俊。

阮明池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和季浩这段时间接触的太过亲密了,在他无意识的时候总会去寻找季浩身上美好的部分,比如他的手指,比如他的喉结,就连他侧脸跌宕的鼻峰都让他难以移开目光。

等他回过神来试图忘记的时候,却发现好像已经刻在身体的某个地方,不经意间就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阮明池走到季浩身边蹲下,像只等待喂食的波斯猫,摇晃着他毛茸茸的长尾巴。

一块切的四四方方的牛排放在了他的嘴边,他一张嘴就吃了进去。

然后头顶又被饲养者怜爱地摸了摸,接着好像被施舍了一般地说道:去吧,小心一点,让阿威保护你。顿了顿,在阮明池骤然明亮的目光中,不忘记警告道,不过让他离你远一点,你知道我不喜欢这样。

嗯。阮明池抿嘴笑着,三两步跳回到自己的座位前,大快朵颐。

阮明池想不起上一次游泳是在几岁的时候了。

毕竟自从九岁被从孤儿院领回到季家后,他就完全失去了自由,无法做出任何的决定。

只记得季浩父母还在的时候,他的日子还算好过,对于季浩而言,他只是一个很有趣的玩伴,会陪着他在大楼里走来走去,大小事比起喊佣人更愿意喊他,当他们的家庭决定度假的时候,自己就像季浩的专属小行李一样,一定会被带走。

少年不知愁。

那些年他去过很多地方,富裕的季家为他准备的一应用品都是最好的,如果不是时常要伺候季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少爷,他甚至得到了最好的教育,在全世界最昂贵的大学里就读,只因为他需要贴身照顾少爷。

但这一切随着季先生和季太太的意外身亡后,变成了泡沫。

王子变成了乞丐,而他由始至终都只是季浩的替命者,多可悲,连生命都不是自己的。

昨天夜里有些微微软化的心思,在海浪的冲刷中,渐渐变得再次尖锐了起来,甚至因为不期待的软弱,内心再次变得坚定的同时,野心似乎也跟着成长,坚定了起来。

甚至充满了倒刺。

他已经对季浩下了毒,他很快就会死了,所以我一定要坚持下去,没有半途而废的理由。

从水里钻出来,阮明池吐掉了嘴里咸腥的海水,朝着岸上走去。海滨酒店的三十层建筑挡住了夕阳的光芒,当他踏入阴影的时候,好像也被某种窒息压抑的气息笼罩,隐隐喘不过气来。

会好的,我一定会走出季浩的阴影。

他告诉自己。

阿威,这酒店怎么连个客人都没有。远远的,阮明池问道。

阿威穿着方便活动的短裤和T恤,双手交握在腹部,以一种跨立的姿势站在沙滩上:我也不知道。

阮明池眉梢扬了一下,润湿了水的睫毛格外的浓丽,白皙肌肤在阴影下闪烁着莹润的光泽,上身穿的白色防晒服润了水根本什么都挡不住,就像一条离水的人鱼,让阿威墨镜后的视线无处安放。

喝过沙滩桌上的水,阮明池蹙眉问,几点了?

您该回去了。阿威对阮明池也用着您的敬称,阮明池习惯成自然,并没有在意。

好吧。阮明池眷恋地看了一眼无边无际的大海,希望自己变成一条鱼,钻进水里后就无影无踪,可最后他还是一步步地朝宾馆大楼走了过去。

走过大片的沙滩,然后走进宾馆大堂,寥寥无几的顾客让阮明池眉梢扬了一下,不太确定这里是不是被季浩包了下来。

但很快他知道这里并没有被季浩包下来,但这里是季家的产业。

三年前建成投入使用的宾馆,从买地到建设花费了季家不少钱,投资的目的是为了华M两国开放旅游资源后,接待来自华国的大批游客,谁知道M国过去一年山火不断,动不动就上国际新闻,华M两国的关系又一度紧张,导致来M国旅行的华国游客远不如预计的多,酒店的业绩因而也受到了影响。

阮明池湿漉漉走进房间的时候,季浩正在客厅里听经理人的汇报,听见脚步声转头就看见了一条雪白的人鱼从眼前走过,厚厚的毛巾遮挡了他身体的曲线,当挡不住修长笔直的双腿,季浩的视线从阮明池的脚踝往上看的时候,经理人不得不停下了汇报。

然后阮明池从客厅里飘过,进了卧室,经理人继续说道:所以酒店这两年一直处于亏损状态,按照我们与季家签订的合约,该产业已经属于待处理资产,不过具体如何处理,还需要您来决定。

卧室里的阮明池站在门背后,耳朵贴在门上,集中注意力地听着。

屋里的空调很足,吹在沾了水的身上,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冷的要命。但阮明池根本顾不上这些,他只想知道这个产业是否会加入慈善名单。

在漫长的安静后,季浩的声音从门缝里隐约传来:现在的局势不明,M国政府在山火也一直处于无作为的状态,如果按照你说的亏损率来看,再坚持个一两个年都没有问题,可能局势在明天就突然变化,山火扑灭,大批游客涌入,扭亏为盈只是转眼。

阮明池的心往下沉,所以要保这家酒店吗?

但是很快,季浩却又说道:但季家的产业那么多,没必要被一个不确定的产业拖后腿,我现在正好需要变现另有安排,这几天你找阮明池对资产进行清算,然后拆解售卖,这种小事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了,咳!我身体不太舒咳!咳咳咳咳!

门背后的阮明池眼睛一亮,嘴角无法克制地扬了起来,但很快就在那剧烈的仿佛要断气的咳嗽声中蹙紧了眉心,他的手几乎拧开了房门,这才回过神来,又屏着呼吸缓缓地松开了手掌。

当门栓回弹,在季浩一连串的咳嗽中,这清脆的声响就好似射出膛的子弹,在阮明池的心脏正中间爆开血花。

后面的话似乎已经没必要再听了,阮明池彻底失去了好奇心,他敛着眉宇慢慢走进浴室,当温热的水流从脑袋顶上冲刷下来,还是无法将他从剧烈的眩晕感里拯救出来。

脑袋里一片空白,既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思绪散乱无法汇聚,犹如陷入了泥泞当中,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迷迷糊糊地洗完澡,迷迷糊糊地换好衣服,当他再次打开门走出去的时候,房间只剩下季浩一个人。

男人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的大海,神情难以分辨,只是过度的沉凝,甚至有些压抑。

阮明池突然想起年少的时候,在花园里跑来跑去的男孩,他蹲下身好奇地看着一株盛放的玫瑰,然后突然又站起来,御着风冲向更远的前方。

自己在后面追着,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灵活健康的双腿,只觉得追的很辛苦,他追不上他,因为他比他大,他在后面喊:少爷,等等我~

gu903();于是跑在前面的男孩转过身来,倒退着迈出轻盈的脚步,阳光洒落,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你快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