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拆线后,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
“嗯。”唐染点头,又轻笑起来,“一言为定,你不能忘。”
“……”
骆湛蓦地怔住。
这句话就藏在他那些碎片一样的记忆里。
【你叫什么?】
【我?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那他们怎么找你的。】
【老师喊我390号,因为我是孤儿院建院以后第390个孩子。】
……
【以后,如果有以后,等我们出去了,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吧。】
【好。那我就只用你给我的名字,永远也不改。】
【一言为定,你不能忘。】
【嗯,我不忘!】
只是那时候是他说的,也是他忘了。
骆湛沉进记忆里,声音低哑下来:“他后来给你取名字了吗?”
坐在病床上的唐染微怔,侧了侧脸:“名字?谁?”
“你在孤儿院认识的,那个男孩。”
“啊,他……”唐染的笑容停滞了下。她疑惑地回过头,“骆骆,你怎么知道他答应过要给我取名字的?”
骆湛眼神轻晃了下。
安静几秒后,他淡声答:“是你告诉过我的,你忘了?”
唐染呆了几秒:“我告诉过你吗?”
“嗯。”
“那可能是我忘了,”唐染苦恼地敲了敲脑袋,“听说用麻醉药会变傻,难道是真的么……”
骆湛不说话,只安静地看着小姑娘。
她的眼睛被洁白的纱布蒙着。那双很漂亮的眼睛,和那个暗无天日的黑暗世界一起度过了十年的时间,还要经历缝针和拆线那样可怕的痛苦,以希冀不知道能恢复多少的光明。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因为他这个只是害怕那段折磨就懦弱得把一切都忘了的胆小鬼。
骆湛低下眼,自嘲地勾起嘴角:“他应该忘了自己答应过你这件事吧?对他来说,忘记就能轻松,只为自己活着真是太简单了。”
病床上的女孩怔了几秒。
然后她的表情一点点绷起来,严肃而认真地说:“骆骆,你不了解他,你不可以这样说他。”
骆湛慢慢攥起拳。
淡青色的血管在他额间微绽,他声音低沉沙哑:“他难道不还是忘了,我说的不对吗?”
“他没有!”唐染反驳,呼吸都急促起来,“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就是他给我取的!”
骆湛蓦地怔住。
下一秒,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你的……名字?”
“嗯。”唐染从方才的焦急里回过神,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对不起,骆骆,我不该朝你那么大声音的——但是你不要误会他,他真的没有忘记这件事。”
骆湛艰涩地开口:“那,他给你取的名字,难道是……”
“染,染。”
唐染似乎想起什么,轻笑起来,明媚而灿烂:“他以前也是这样叫我的。”
骆湛的意识几乎空白。
唐染仍在笑着说:“我既然跟你提过取名字的事情,那一定和你说过我在孤儿院的编号390吧?”
“……”
“他给我取名字就是按照这个哦。因为390,所以3是三点水的偏旁,9是大写的九,0是大写的十,再在下面加上一撇和一捺……”
在骆湛面前,戴着纱布包眼的女孩的唇瓣一开一合。
这个轻柔的声音和记忆里某个低低哑哑的很温柔的男孩声音慢慢交织、重叠。
那些碎裂的片段被重新组合,那幅尘封已久的画面在他眼前拂去记忆里的尘埃——
在那个昏暗冰冷的房间里,男孩和女孩背靠背隔着水泥墙依在一处。
从围栏里伸出来的手上印着淤青和斑驳的伤痕,男孩一笔一画地在地上轻轻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