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姜稚衣和元策在军营和家里各吃了一顿团年饭,散席之后一块儿窝进瑶光园的暖阁,人手一副叶子牌,对坐在罗汉榻的小茶桌两头消磨起守岁的光阴。
局势到了决胜负的关键时刻,姜稚衣正眉头紧锁地瞅着牌面,思量出哪张牌压元策,余光里黄茸茸一团晃过,低头一看,虎虎仰着脖子踮着脚,一副想上榻来的模样。
当初刚在河西安顿下来的时候,姜稚衣便想将虎虎从长安接来,但起先担心长途跋涉,万一猫在途中水土不服生病就糟了,所以便耽搁了一阵,直到李答风回姑臧才托了他顺道捎上虎虎。
有包治百病的李神医一路照顾,虎虎安然无恙地到了他们身边。
姜稚衣正忙于翻看自己的牌,唇瓣一张一合无声算着数,百忙之中腾出一只手戳了戳元策搁在桌上的小臂。
虎虎顺着他手臂攀上来,胖墩墩一团结结实实坐上他肩头,占据着高地俯瞰着整个牌面,等姜稚衣伸手去翻面前的叶子牌,忽然抬爪向她搡去。
姜稚衣出牌到一半的手一顿,一抬头,看见虎虎伸出第二只爪搡来,又被元策一手制服。
“捣什么乱,皮痒?”元策偏头看向虎虎。
“喵呜——”虎虎艰难地踮起剩下两只爪子。
姜稚衣看虎虎落在她牌上的眼神,好像很不愿她出这张牌,捏起手里的牌眨了眨眼问元策:“出这张是不是压不了你?”
元策嘴角一弯:“我怎么知道,我又看不见你的牌。”
寒冬腊月的,姜稚衣不爱出门吹风,最近常与元策窝在家中玩博戏作乐。姜稚衣起先当元策不像沈元策那样擅长玩乐,可能还不如她,结果属实是她太小瞧孪生兄弟的一脉相承了,元策在博戏上一学就会,一会就精,连掷骰子都掌握了心想事成的诀窍,她看他若不当战神,当个赌神也可扬名天下。
姜稚衣冲虎虎招手:“虎虎,你来说,我出哪张?”
元策觑觑肩头:“观棋不语真君子,看了我的牌去当细作,这肩白给你坐了?”
虎虎两只爪子还被元策一手掌握着,耷拉下脑袋来求饶。
“他掷骰子都能舞弊,咱们也用不着当君子,”姜稚衣对虎虎拍拍手,“来!”
“小没良心的,”元策哼笑一声,“昨日白陪它玩儿一下午。”
“你那是陪它玩儿吗?你那就是在耍它玩儿,哪儿有逗猫逗得人家趴在地上翻白眼儿的?”
“那不是李答风说它太胖了,得清减些才能身康体健,也就让它跑了几圈,放军中才哪儿到哪儿。”
“虎虎是我娇养大的,又不是你们军猫,你得循序渐进,慢慢帮它强身健体。”
“知道了,”元策看了看姜稚衣,轻啧一声,“都是我祖宗。”
姜稚衣听着他这意有所指的“都”字脸一热。被元策帮着循序渐进强身健体的自然不光是虎虎,还有在床笫之间总是体力不济的她。别说,这一年下来,李答风给她诊脉时当真说她身体底子比从前强了不少。
“你要是心思已经不在牌上了,”元策看出她的遐思,一手收拢了牌,在茶桌上敲了敲,“收拾收拾——”
“谁说的,我还要赢你呢!”姜稚衣抱起虎虎,拎着虎虎一只爪子让它去点兵点将,“来,你看哪张能赢?”
姜稚衣观察着元策的脸色,手一翻就将这张打了出去。
元策笑着懒懒往后一靠,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姜稚衣看着他的牌面瞪大了眼:“你有这么大的牌还叹什么气!”
“我叹口气呢,总让我夫人有一瞬间赢的乐子,我若不叹,岂不连一瞬间也没了吗?”元策拿出一手好牌,翻开给她看。
“这不欺负人吗,我这哪儿有能压你的牌……”姜稚衣撇着嘴倒头栽上茶桌。
元策歪过头去看她:“就这么想压我?”
“俗话说不能一年输到头,除夕夜总要压你一次吧。”
“也是,”元策点点头,“那要不……我教你怎么压?”
姜稚衣蓦地坐直身子:“怎么压?”
“你让虎虎先一边去。”
姜稚衣望了眼趴在远处地上打瞌睡的小京巴,拍拍虎虎的屁股:“去,找元团玩去。”
虎虎蹿下了榻,冲元团去喵呜喵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