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燃垂眸,瞧见那双澄澈的眼眸里水光潋滟,仿若积云疲懒散尽,阳光堆起,丰盛了荒野,是他从未见过的纯粹春色。
男人呼吸渐重,喉结滚动,却压不下心头的湿润和悸动。他微收紧了扣在沈未凉腰肢上的大掌,而后低下头,唇角擦着她的面颊堪堪划过,最后落在女人的耳际。
昨日被自己咬破了皮的耳垂稍有些发红,仔细瞧着,还能发现一排浅浅的牙印子。
看起来就像是烙下了属于他的印记一般。
萧燃恶劣而又畅快地笑出了声,没等沈未凉推开他的脑袋,便按住女人不老实的肩膀,垂首吻上了她小巧圆润的耳珠子。
耳边的温热触感传来,倒是让沈未凉僵住了身子。起先还以为萧霸王又要咬她耳朵,却未料到男人会突然印了个吻上去。
沈未凉的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轰鸣着像是炸开了烟火。在惊慌混沌之中又好似被突然劈开了道口子,霁月惊风,云霞繁花,全都一股脑儿涌进了她的心里。
女人呼吸一滞,抵在萧燃胸膛上的双手一下攥紧了他的衣裳,浑身不可抑制地颤了一颤。
感受到怀里人儿的几乎快要发抖了,萧燃这才舔了舔唇角,面上扬起个意味不明的弧度,松开了对她的桎梏,低沉着嗓子缓缓道,“夫人还真是,秀色可餐。”
第39章共寝
温酽走到花云院门口的时候,冷不丁被窜出来的贺御横剑拦住。后者摸了摸鼻子,一本正经道,“现在不能进去。”
温酽不明所以,抬手一把拍开剑鞘,严肃道,“惠成王老爷子来了要见王爷,若耽误了事儿,你担待的起吗!”
贺御巍然不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先不说来者是谁,我只知道这会若是打扰了主子的好事儿,我肯定担待不起。”
说不准还会被剁成十八段。
温酽脑筋转得飞快,上前推开些门缝,一眼就瞧见王妃落在自家主子的怀里,半仰着面。而那平日里煞神一般的男人垂首似在亲吻怀中人,神色温柔的像是山尖上的千年积雪化了冻,委实流成了一江春水。
温酽慌慌张张移开眼,合上门,将那一院缱绻缠绵的景象关了起来,而后发愁地问,“这,这可怎么办?”
贺御想也不想径直答,“你倒不如将那惠成王带过来,叫他自个去捅马蜂窝。”
温酽眼睛一亮,立刻赞同地点点头。别看贺御这小子总是人模人样的,其实一肚子坏水,脸跟心一样黑。
等到惠成王孟启昌毫不知情地推开院门时,简直一口老牙都要被酸掉了,嘴角直抽抽道,“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精力旺盛!”
沈未凉面上又是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背过身去。萧燃却是心烦意乱地瞪了眼扰人好事的罪魁祸首,不甚恭敬道,“惠成王怎么来了?”
孟启昌同萧家老王爷是旧交,也算是看着萧燃长大,知他恶名在外也没什么女子敢与之相好。就算有看上他的闺秀,也没个有胆上门的。此番萧燃娶了妻,倒实实在在轰动了整个帝都。他遂好奇地问,“听闻你小子讨着媳妇了,谁家的姑娘这么心大啊?”
沈未凉闻言,哭笑不得地转过身来,客气中带着刺道,“沈某见过惠成王爷,说起心大来,您老的事迹可是在东燕都闻名遐迩呢。”
孟启昌轻咳一声,“哟嚯,年纪不大,脾气不小,倒是跟这小子有几分相配。行了,老夫也不在这跟你们胡扯了,说说吧,我儿几天未归,哪去了?”
眼见着孟启昌提起了正事儿,沈未凉刚想说明情况表达愧疚之情,就听萧霸王先一步开口,“孟世子去龙泉寺上香时遇到了绑匪,被劫持回山寨了。本王已查明匪徒的老巢,不日便会去将世子救回来,如若您不放心,可去大理寺立案,派官员随本王一道。”
孟启昌一听,拍着大腿骂骂咧咧,“我呸!就他那倒霉玩意儿还会去上香?指不定又干什么坏事儿才被人绑了。罢了罢了,老夫年纪大了,没这个力气跟你们折腾,更何况大理寺那帮废物巴不得找个机会弄死礼儿。此事还是莫要声张,免得惊动朝堂上那帮老狐狸,又要动什么削蕃的心思。”
萧燃心知肚明他的意思,于是接口,“您放心,本王一定会将世子平安带回。”
孟启昌又点点头,似乎有些疲惫地站起身朝外走去,走了一半,老人家突然驻足,冲萧燃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男人耐着性子上前,听孟启昌附在自己耳边揶揄,“你小子本事不错,找的媳妇又飒又好看。艳福不浅。”
萧燃承下他的夸赞,颇有些傲气道,“那是自然。”
几日后。
沈未凉同萧燃一行作商贾打扮抵达山阳彦水城时,天色已有些朦胧,日头偏西。
方才在马车上,沈未凉就有些想不通。萧霸王亲自来这一趟,定不会是单单要剿匪救孟世子那么简单。他权倾朝野,多得是须费心的事儿,大费周章跑来,甚至还特意避开了官衙,住进了镖局里,恐怕是另有打算。
不过他若不说,沈未凉自然也不会多问。
富顺镖局的何镖头亲自出来迎接他们,冲萧燃客气道,“萧公子好久不见啊,快请进。”
男人微扬了扬唇,“此番要叨扰何镖头几日了。”
何镖头搓着手,豪爽中带了几分局促,忙道,“萧公子这说的哪里话。我们同勾玉山那帮家伙一直互不相让,正好借此机会,打压之余还能扩张一下行镖的陆路。”
萧燃颔首,见他瞄了瞄自个身后的女人,开口介绍,“这位是我的……”话没说完就被沈未凉匆匆打断了去,后者干笑道,“丫鬟!奴婢是公子的贴身丫鬟。”
男人挑眉,不咸不淡地瞧了她一眼,没再反驳,算是默认下来。
何镖头见状,哈哈笑道,“好好好,那大家都先进来吧。承绛,去给萧公子安排屋子住下。”被唤到的年轻人利落地走在前头给他们带路,将他们安置下来。
因着沈未凉说她是萧燃的丫鬟,所以林承绛便把她二人安排在一间屋里。待林镖师一走,沈未凉就幽幽叹了口气。
萧燃见她神色有些沮丧,嗤笑道,“怎么,小聪明没耍成,现下开始后悔了?”
女人放下背上的包袱,嘴硬,“我才不是因为怕住在一起才说是您的丫鬟的,只不过因为这个身份方便走动,能私下里多办些事儿罢了。”
萧燃不屑,刚要戏谑一番,就听何镖头站在门口高声问,“萧公子?”
男人上前开了门,瞧见何镖头规规矩矩给他行了个大礼,“属下参见摄政王,方才当着众镖师的面,多有冒犯,还请王爷恕罪。”
萧燃抬手扶起他,笑道,“无妨。何镖头做的对,本王的身份莫要声张。等一查出勾玉山匪徒的下落,本王就会离开。”
何镖头点点头,又开口,“王爷,明儿属下会派镖局里几个机灵的镖师同您一道上山,只是那勾玉山脉绵延,仅这彦水城一小块地方就够复杂的了,依属下看,此举引蛇出洞着实危险万分……”
萧燃听着听着,不耐烦地打断,“行了,本王自有分寸。天色也不早了,何镖头早点休息吧。”
何镖头被他高声一喝,赶紧闭上了嘴巴,应声带上了门退了下去。
沈未凉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淡淡道,“王爷,你们行镖恐怕要费好些日子,此间我可否去彦水城中打探一二?听闻您那表妹原就住在山阳一带,想必能有些意外的发现也说不定。”
萧燃在她对面坐下,兀自倒了碗茶,“此次没将贺御带来,你莫要多管闲事。”
男人特意把最后四个字咬重了些发音,似乎笃定她会多管闲事一般。
沈未凉不以为意地笑道,“放心吧王爷,再不抵,还有阿木跟着我呢。”
她不提这事儿倒好,一提起阿木,男人瞬间又火气上头,暴躁地喝道,“笑话,就他那三脚猫功夫,还不如你。”
女人吃了瘪,懒得同他争辩,只是环顾四周,然后将目光落在房里唯一的一张床榻上,斟酌着开口,“王爷,今晚睡您床铺吧,明儿行镖得养足精神。”
萧燃皱眉,不耐烦道,“你是打算睡地上了?”
沈未凉理所当然地颔首,“我瞧着被褥有两床,铺在地上凑合一夜应该不成问题。”
男人被她气的差点怒火烧心,瞪着眼命令道,“你自己走去床榻上,或者本王拎着你上去,选一个。”
沈未凉蹙眉,她才不想同萧霸王同床共枕,这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那她日后还和离个屁呀。
眼见着女人面上犹犹豫豫的神色变幻个不停,萧燃“腾”地站起身,不由分说朝她走过去。沈未凉瞧他似要动真格的架势,妥协般咬了咬唇瓣,一溜烟跑到了床榻边。
女人飞快地脱了绣鞋,挪到床铺的最里边,靠着墙根躺下,身子僵硬的像块木头梆子。
萧燃又好气又好笑,蹬下皂靴也上了榻,一手支在脑后,侧着半个身子望她,“你就这么害怕?本王会吃了你不成?”
沈未凉抬眸盯着床帐不敢去看他,慢吞吞答,“王爷是正人君子,且我们早就约法三章,我自然不会害怕。”
萧燃低笑了一声,面上又露出痞邪带着戏弄意味的笑容。沈未凉平日自矜又淡然,他却恶劣地更喜欢女人惊慌无措的羞恼模样。
“正人君子?本王可不是。”
男人低头逼近沈未凉,玉冠下束得长发从肩头滑落,不经意擦过她的面容,惹得她恍惚眨了眨眼,也不知是肤痒还是心痒。
眼见着萧霸王离自己只剩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沈未凉终于慌了神,伸手推着男人的胸膛,试图拉开二人的距离。°)?理(?°???°)?
没等她推动,却被萧燃攥住了手腕。男人牢牢将她手掌扣在胸膛上,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沈未凉清晰的感受到手掌上传来的滚烫热度和一下一下稳健的心跳。
“王爷,别逗我了。”
女人说话间尾音似乎都带了些颤,隐隐还能听出混杂着委屈和羞怯的复杂情绪。
萧燃盯着那双勾人心魄的水眸,猛然松开她的手腕,而后敛眸躺回床榻上。男人缓缓吐出口浊气来,方才被她瞧得,差点要失控了。
心中暗骂了句美色惑人,萧燃翻了个身子,背对着女人阖上眼,努力将脑海中香艳旖旎的诸多杂念都摒弃了去。
沈未凉也冷静了下来,转眼看见男人只朝她露出个后脑勺,唇边不自觉噙出抹浅浅的笑容。
她半坐起身,将床尾的被衾扯到身边,随手抖开,将一半轻轻搭在萧霸王身上,接着钻进剩下一半被衾里。
男人察觉到有双柔软的小手伸过来替自己掖了掖被角,虽没睁开眼,仍是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心中却微微为之一动。
正人君子,可真难做。天知道他脑海里蠢蠢欲动的,尽是想要将她吃干抹尽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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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等他
晨光熹微。
沈未凉醒来时,身侧早已空空如也。而她抱着卷成一团的被衾,四仰八叉,睡相实在没眼看。
女人怔怔地坐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睡得简直像头猪,连萧霸王何时离开的也不知道。
简单梳洗了番,沈未凉一推开房门就看见古铜色皮肤的男子正蹲在台阶上,盯着不远处迎风飘扬的镖旗出神。
“阿木,在想什么?”沈未凉走到他身边也蹲了下来,手托着下巴开口问。
阿木摇摇头,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熟悉,这里。可是,想不起来。”
女人安慰似的拍拍他宽厚的肩,笑道,“没关系,慢慢想。走,我们去彦水城逛逛。”
二人抵达彦水城时,正值用午膳的时辰。沈未凉寻了个不起眼的面摊,点了两碗烩面,然后冲面摊老板打听道,“老人家,您可知道这山阳宋氏的事儿?”
年过七旬的老爷子一边擀着面,一边回想,“山阳宋氏不住在彦水城里,你们啊得往东春城去寻。不过老朽好像听说宋氏香火不盛,自从当家的老两口子离世之后,宋家连便老宅子都荒废了。”
沈未凉若有所思地点头道了谢,然后端着两碗面回到桌前,“阿木,快尝尝。”
后者顺从地拿起筷子,刚吃了一口,双瞳便陡然一紧。可还没等阿木开口说些什么,就瞧见身旁的女人突然埋下头,压低声音,“吃面,先别说话。”
阿木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乖乖听话,猛吸了几口面后,这才听沈未凉又发了话,“面摊酉时方向,你可还记得那日在山上的匪首长相?
阿木点点头,他当时被绑在马车里,虽没同他们交过手,但从车窗里多多少少也看清了几分。循着女人所指,不远处那大胡子山匪此时正架着一位行动缓慢的男人慢慢往前走去。
沈未凉丢下筷箸,“你在这儿等着,我一会回来寻你。”话音未落,她就被阿木一把抓住了胳膊,后者眼神坚定,“我也去。”
女人遂弯了弯唇,“走吧。”
二人跟了一小段路,眼见他俩入了家名为“回春堂”的医馆。过了没多久,大胡子山匪拎着几袋药包,一个人独自走了出来。
沈未凉冲阿木小声吩咐,“你留在这儿盯着医馆,我跟去看看。”言罢,瞧见男子目光炯炯应声,然后抬腿跟上那个匪首。
离开时因着没了行动不便的同伴,大胡子山匪走得飞快又谨慎,再加上这儿似乎本就是他的地盘,没过几条街市,沈未凉就将人跟丢了去。
有些懊恼地折回医馆门前,阿木见她回来了,忙上前道,“没有人出来。”
沈未凉颔首,抬脚跨进医馆里。一股浓浓的的中药味扑面而来,她皱了皱鼻子,装模作样问一旁的小药童,“方才我大哥带人来治病,走时有句话忘了交代,不知可否让我们去见一见留下的那位公子?”
干瘦的小药童闻言,立刻热情地将他们往里引去,“那位公子许是病的很重,师父去里屋煎药了,你们快些传话,莫要打扰了他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