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仅要买纸墨，还要剪头发。曲小西的头发是小东剪的，跟兔尾巴似的。她决定剪成现在比较流行的女学生头。另外，小东和小北的头发也要剪一下了。

兄妹三个一同出门，下楼的时候在二楼遇到房东蓝小姐，她正领着一家四口看房。

曲小西微微点头，与她打招呼：“蓝小姐忙着呢。”

蓝小姐：“可不呢吗？又是看房的。”

双方都没有多聊天的意愿，曲小西与哥哥弟弟一同出了门。几人直奔理发店，很快的，就从小狮子王变成了体面的小公子小小姐。曲家的孩子眼睛都大，可以说，最好看就在一双眼上，又大又亮，黑黝黝的格外的璀璨。

这头发一剪好，可不就更增加颜值了嘛！

曲小西剪了学生头，对着镜子抖了抖碎头发，满意的给了钱。

既然出了门，他们也就不着急回去，索性在外面吃了午饭。

这边虽然不比租界里，但是也是比很多地方好许多的，三个人一同在街上逛了一会儿，大体对周遭的一些店铺心里有数儿。曲小西更是大着胆子领着两个男孩子去了金铺。

现在的金铺也并不是只卖金子，其他的首饰也是有的。

柜台里的小哥都是做惯了生意，看人下菜碟，只一眼就看出这三人没有买的意思。大抵，是出来见世面的。因此并不热情招待。曲小西问起价钱的时候，也敷衍的很。

不过曲小西倒是知道了一些物件儿大概的价钱。

当然，她的东西想要换成钱，可不是这里的价钱，这点曲小西倒是懂的，就不知道，这里是按照几成来收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就在兄妹三人准备走的时候，进来一个有些憔悴的旗袍女，她正是来卖一串珍珠项链。据说，还是在这里买的。

曲小西出门的脚步慢了慢，果然听到了，回收的价钱，堪堪只称得上五折。

三百二十块买来的珍珠项链，现在一百五，就要卖出去了。

曲小西咋舌，不过又觉得，这不算是令人意外的折扣。

兄妹三人一同出了门，小北小小声嘀咕：“卖东西好亏哦。”

曲小西笑了，说：“就是这样的呀，买与卖，总归不一样的。人家做买卖，自然不能按照卖价来回收，毕竟他们也是要赚钱的。你看这么大的房子，租赁下来要不少钱的呀。还有雇佣的几个工人……而且，既然能卖首饰，可见是真的缺钱了。做生意的人，哪里会不压价？”

虽然哥哥的智商只有七八岁，而弟弟才是一个六岁的小豆丁。但是不管什么时候，曲小西宁愿复杂一点，详细一点，也会把一些事情掰碎了讲给他们听。

两个男孩子也不知道听没听懂，都点了头，好像懂了。

他们并没有在这边久留，很快的去了书局，曲小西添置了一瓶钢笔水，还有一本稿纸，信封邮票。虽然都是小东西，但是加在一起，竟然也花了两个银元。曲小西结账的时候就看小东盯着柜子上的一个盒子不放，她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见到是一个象棋。

曲小西恍惚就想到了当初他们家还好好的时候，哥哥与弟弟趴在一起下象棋的日子。虽然小东不管多大都是七岁孩子的想法。可是赢一个三四岁的小豆丁还是没有问题的。

每次两个人都厮杀的厉害呢。

最后以小北哭唧唧为结束。

她扬了扬嘴角，说：“老板，我再要一副象棋。”

小东和小北齐刷刷的转头看她，曲小西含笑：“我们回家玩。”

听到这个，两个孩子都眼睛一亮，不过很快的，小北拽紧了衣角，小小声，问：“会不会……很贵？”

小东也慌张起来。

曲小西此时已经交了钱，确实不便宜，一副象棋，要三个银元了。比她买那么多东西都贵呢。

不过，她轻声：“是有点贵，但是快乐很重要呀。而且，这个用很久很久不会坏的。如果我们愿意，大概能用十年八年呢！平均到每一年也就几十个铜板了；再平均到每个月就只剩下几个铜板了；继续平均到每一天，都少的算不出来了；四舍五入，是不是就像是不要钱一样？”

掌柜的：“！！！”

还能这么算？

不过小东和小北倒是高兴的翘着嘴角，开心：“对，不要钱。”

曲小西：“行啦，我们走啦！”

三个人都很开心，回去的路上，又买了六份报纸，这几份都是卖的比较好的。也算是比较流行的读物。

兄妹三人一起回家，既然出来了，索性在巷子里称了几条小杂鱼，眼看小菜水灵，又买了一捆小菜和一小块肉。这才往家走。

小东乐颠颠的，他高兴：“今天吃鱼。”

曲小西：“你们喜欢吃炸鱼还是炖鱼，熬鱼汤也行哒。”

小东和小北立刻就犹豫起来，似乎不知道选什么才最好。

三个人一路叽叽喳喳，因为晚饭的菜色讨论的热火朝天。直到家门口，才决定下来，要喝鱼汤。

他们刚到楼下，就看到有人在搬家。正是看到的那一家四口。

他们没有租二楼，反而是租了五楼的仓库。

蓝小姐点着烟靠在墙上，大波浪上别了一个发夹。

她因着曲家三兄妹的改变而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视线就落在报纸上，挑了下眉，随后笑着说：“呦，高小姐回来啦？”

曲小西含笑：“是的呀。”

她用的证件，叫做“高若萱”。

高是他们妈妈的姓。

蓝小姐懒洋洋的靠墙也没动，继续说：“咱们小楼添了邻居，就是先头儿你们看到的一家四口。往后又多了一家分摊各种费用。”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曲小西知其意，含笑：“那可真是太好了！”

再没有新的赚钱途径之前，能省钱自然是极好的！

正好二楼的太太拎着小提包回来，蓝小姐又将视线放在了那人身上，曲小西三兄妹顺势上楼。也不知道，蓝小姐是不是在门口专门等着大家回来，说这件事。

时间还早，曲小西倒是不着急做晚饭的。

她家做饭有小东小北帮忙，一直都很快，也不耽误什么事儿。

曲小西坐在书桌前，摊开报纸，小东和小北一左一右，好奇的瞪大了眼睛看。曲小西看着他们，恍惚想到，他们也该是要上学的年纪了。

不过，现在这个情况……曲小西只能暂时等一等了。

她轻声：“等我们彻底稳定下来，我送你们上学。”

她的视线落在小东身上，短暂的停顿，又说：“或者，给你们找一个家教。”

小东和小北立刻点头，乖乖的：“好。”

两个人都有些高兴，曲小西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两个人的脑袋。

虽然一个是她的小哥哥，但是在她心里，他们都是小孩儿呀。

她将手提袋里的象棋盒子交给了小东，说：“这是你们两个人的，去玩儿吧。”

小东和小北小小声的欢呼了一下，两个人立刻拿着盒子回了房间。

曲小西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她翻开了报纸，专心的看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报纸，分为好些个风格，像是她买的这六份报纸，大体也都不是一种风格。不过让她比较喜悦的是，现在白话文也不少，虽说写什么都可，但是作为一个现代人，肯定还是更习惯这种风格的。

曲小西看了一会儿，找了一张纸，分别罗列了几份报纸的特点。

很快的，她就将自己的目标锁定在其中一份报纸上。

她这种新人，想要第一次投中本就不容易，第一次选择最好是选择门槛低一点的。另外，争取在内容上出其不意，别致新颖。这样才更容易中。

她的选择——诙谐幽默短篇。

她摊开稿纸，动作起来……

第15章陌生男人

傍晚十分，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

曲小西快速的洗了一个战斗澡，擦着头发坐在了书桌前。

毕竟，每天只有八点到八点半这半个小时的时间有热水，不抓紧都不行！

而因着这个时间是家家户户都要用热水的，水流也小的可怜。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曲小西把头发擦干净了，确认水珠儿不会落在稿纸上，这才摊开了稿纸。她饭前已经罗列了大纲，重新回顾一遍，曲小西动起笔来。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坏人。

她以十分诙谐幽默的方式写了一个大恶人的种种恶行，这人机关算尽，卑鄙无耻，阴险狡诈。甚至他的妻子，都是抢来的。那少女比他小个十来岁，正是花季。可是被抢之后，却无怨无悔跟着大恶人。

少女每日出去给人洗衣，赚来的钱为他做新衣新鞋；

少女休息间隙在外接棉袄活计，赚来的钱为他买肉打酒；

少女甚至用辛苦糊纸盒的钱供养男人每天订着羊奶做早饮。

更不要说，每隔一日就亲自担水烧柴为他洗头，天冷了还要攒钱去买那昂贵的雪花膏与他擦面。明明是住在贫民窟。他却如同贵人家的公子一般。

面冠如玉，一尘不染。

这样的男人，是一个少女供养出来，她为了让这男人过的好，自己邋遢的如同个鬼样子。

人人都道，这无耻小人竟是这般有福气。

大恶人的坏与少女的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天壤之别。

只是，笔锋一转，少女来到大恶人家小半年，正好过年，新年大吉，少女拿出了自己做活儿的所有积蓄，置办了一桌好酒好菜，大恶人已然习惯这样的日子，如同往日一般，吃吃喝喝，快活不在话下。

只是，这一次，他饮了酒却昏迷过去。

昏迷之前，隐约可见，少女若有似无的笑脸，那笑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灿烂！

她轻声细语：“你这恶人，该有恶报的……”

等他醒来，已然置身小倌儿馆。

他自己，被卖了。

被“妻子”卖掉了！

而且还是卖到了小倌儿馆。

他这一年养的白净干净，虽然年纪大些，但是却也很抢手。

故事的结尾，有些仓皇的落魄少女一人拐着包袱走在空旷的街道，一个小混混跳了出来，“打劫！”

少女细不可查的笑了一下，又一个人上钩！

故事戛然而止。

故事并不复杂，但是这样的风格不多见，曲小西又以极诙谐的方式娓娓道来，明明不是个喜剧，但是却又极为好笑。甚至连结尾的反转，都让人十分意料之外。

曲小西整理了一遍，又重新润了色，再次抄写之后，她落了款——常欢喜。

这是她当狗仔的时候用的“艺名”，现在倒是直接用上了，做人该是常欢喜。

不过虽然落款了这个笔名，她又格外的标注了自己的“真名”——高若萱。

她将稿纸折好放入信封中，又贴上了邮票。

虽然曲小西写好了故事，但是平心而论，她是不清楚自己的故事会不会引起别人的关注。曲小西默默的抽出另外一张纸，继续写了起来。

做人呀，最忌讳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曲少女默默的又写了几个生活小妙招，包括如何洁净发黄的牙齿，如何祛除脚臭，还有如何治疗晕车，诸如此类，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被采用，但是曲小西一口气写了十来个现代好些人都晓得的生活小妙招。

她找到另一份报纸，按照地址誊写了信封。

只要有录取，就是赚！

两封信都封好，这才伸了一个懒腰起身，此时已经快十一点了，自从搬过来，她还没有这么晚睡的时候呢。此时窗外已经一片寂静，曲小西趴在窗口向外看了看，窗外路灯都灭了。

不过路灯虽然熄灭了，却还是有些莹莹的亮光。

那是大门口廊檐下的一盏灯。

她转身正欲回房休息，突然间又回过头，看向了窗外。

一个男人，停在了门口。

他一身黑色的长风衣，与夜色融于一体，不过一盏灯却让他无所遁形。这人戴着礼帽，曲小西看不到他的长相，不过令人好奇的是，他还提着一个大大的手提箱。

曲小西居高临下的打量那人，那人似乎是有所察觉，他突然就抬头，望了上来。

曲小西瞬间躲开，随即又有些懊恼，觉得自己这样很没有必要。她看看热闹，又有什么的？不过等曲小西再次向下望过去，已经没有人了。

不过虽然没人，倒是能听到走廊里有些哒哒哒的声音。

即便是过来住的时间还不到十天，曲小西已经习惯，这是房东蓝小姐的高跟鞋。小楼隔音一般，走廊里大声说话，也都是听的到的。虽然听不清说了什么，但是总归是能感觉到有人说话。

曲小西职业病的来到门口，竖着耳朵听了两句，依稀感觉到，他们似乎不是在一楼说话。许是……二楼？

曲小西想到了二楼那间空房，大概是来租房的？

不过，这也太晚了。

因着也听不到什么，曲小西终于带着小小的疑惑，回房睡觉了。

自从搬到这里，她的作息就比较规律，倒是真的很困了，曲小西掩着嘴打了一个哈切，趿着拖鞋回房。

“豆腐脑，香香甜甜豆腐脑……”

“油条，又酥又脆的油条咧……”

“豆香浓郁的现磨豆浆咧……”

“羊奶，好喝的羊奶，营养丰富的羊奶咧……”

……

现在已经立夏，虽然还没到炎热的时候，但是天已经早早就放亮起来，一大早就能听到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叫卖声。曲小西昨晚睡得晚，今早就格外的起床困难。

她抱着枕头锤了两拳头，还是揉着眼睛坐起来。

她也顾不得洗漱，顶着乱糟糟的脑袋，赶紧趿拉鞋来到窗口，推开窗户大声问：“还有羊奶吗？”

推着小板车的小伙儿听到楼上的声音，赶紧抬头：“有的有的。”

曲小西叫了一句稍等，随后转身将竹篮拿起来，竹篮里是三个洗刷的干干净净的玻璃瓶子以及十五个铜板。每天睡前，小哥哥和小弟都会准备好。

曲小西用绳子将竹篮顺下楼，说：“三碗。”

一碗羊奶不够一罐头瓶子，不过这样也好，倒是不至于撒出来。

gu903();他打了三碗羊奶，分别装好放回篮子，随后将篮筐里的十五枚铜板拿走，脆利的一嗓子：“多谢惠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