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突突直跳,慌的厉害。
“睡了?”
独孤凛冷哼了声,若有所思转身离去。
“陛下起驾回宫——”
明斟雪紧绷着的心弦霎时松懈下来,她翻了个身平躺,望着绣满榴开百子纹样的帷幔,心有余悸。
帝后成婚三年,空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
三年以来,独孤凛从未在入夜后踏进过坤宁宫半步,是以今日之举,委实反常。
更何况明斟雪暗地里紧锣密鼓筹谋着明日私逃出宫一事,此时撞上独孤凛,只会更为心虚。
明斟雪静静躺了半晌,直至心绪平复,雪脯起伏得不再剧烈。
宫室昏昏,落针可闻,明斟雪料想着人约莫已经走远了,遂试探着轻唤了声:
“流萤?”
寂寥无声。
“流萤?”明斟雪长舒了一口气,试探着抬高了声音唤道。
“娘娘……流萤在。”
稍顿了顿,流萤回应的声音自帘外响起。
声调怯生生的,微微发颤,透露着些许犹豫。
窗外雨声渐起,明斟雪蒙在衾被里听不甚真切,只知流萤候在殿内。
明斟雪方才哭了半晌,此刻喉咙有些干涩,遂坐起身来叫茶水:“流萤,本宫有些口渴,送些茶水过来。”
“欸……欸。”
流萤吞咽了下口水,飞快瞥了眼屏风后,手脚利落收拾了茶水正欲端进去——
茶盘蓦地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
流萤心里一咯噔,被吓得失手碰倒了茶壶,茶壶一晃将滚烫的热水浇在了手背上,烫得她嘶嘶倒抽气。
头顶压着的目光过于沉重威严,流萤当即闭上嘴强忍着烫伤的疼痛,泪水被逼出了眼角。
外间传来清晰的杯盏碰撞声,明斟雪撩开帷幔一角,问了声:“流萤,发生甚么了?”
“无…无事,”流萤压着哭腔,疼得满眼泪花直打转,“奴婢手笨失手碰倒茶壶,惊扰了娘娘,请娘娘责罚。”
明斟雪有些担心,关切道:“原是这样,茶水烫不烫,可伤着你了没有?”
说罢便掀起衾被,要走下来看看。
“没,没有!”流萤听着里间动静,慌忙回绝,“不敢惊动娘娘,茶水一点儿也不烫,奴婢这就将茶水给您送过去。”
她低头看向被烫的红肿起泡的手背,不敢抬首。
一旁立着的人似乎对这个小宫女的表现很满意,遂不再为难她,接过茶盘中她兑好的冷热适中的茶水,步入内殿。
脚步声在榻前停住,明斟雪听着动静,将一截纤细白嫩的手腕自帷幔中探出去接茶盅。
纤长莹润的指尖白皙细腻,新剥开的水葱似的嫩的漂亮诱人。
若是能染上几抹绯红,那便更诱人了。
独孤凛深邃的黑眸里隐隐跃动着的兴奋。
烛光暗淡,联想到她在他面前耍的小把戏,帷幔外立着的人眸色登时暗了暗。
明斟雪不明所以,接过茶盅便要抽回手,不料“流萤”却紧捏着茶盅不肯松手。
“怎的了?”明斟雪觉得今日的流萤颇有些奇怪。
“流萤”的指尖僵了僵,松开手。
明斟雪接过茶盅递到唇慢慢小口啜饮着,眸光悄悄转向帷幔外,心下沉沉。
唇瓣逐渐离开茶盅。
一口茶水闷在嗓子里,明斟雪蓦地被呛住,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然而帷幔外的“流萤”闻声却依然不为所动,并未同往常一般过来帮她顺气。。
明斟雪的心渐渐冷了下来。
隔着厚重的帷幔,彼此僵持着相顾无言。
宫室再度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明斟雪提心吊胆悄悄撩开帷幔一角。
金缕云纹墨靴映入眼帘,玄色袍裾上绣着招摇的龙爪直直刺痛她的双目。
明斟雪猛地倒抽了口冷气,手一抖,茶盅骨碌碌滚下床榻,落在那人靴前。
“呵。”
极轻的低笑声自寂静的宫室内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