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药汤给孤。”他命令道。
宫女战战兢兢奉上药汤,便眼见着那位凛然不可逼视的帝王在娘娘榻前俯下身亲手侍奉汤药。
“斟儿听话,转过身来。”帝王眉宇间的戾气尽数散去,满是温柔。
明斟雪背对着他一声不吭,指节发白紧紧攥住衾被。
“斟儿。”独孤凛眉头微微皱紧,想直接将人抱起,又恐自己没个分寸伤着她。
这般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独孤凛使了个眼色,几个有经验的嬷嬷过来轻手轻脚将明斟雪架起坐着。
“放开我!”明斟雪拼命躲着汤匙,抿紧唇一滴不肯咽下。
黑褐色药汁洒的满床都是,独孤凛面色沉了下来。
明斟雪用力挣脱一只手,抬手便将药碗打翻。
“咣当”一声,瓷碗坠地碎成一片。
独孤凛有些恼火,方欲伸手去掌住她,明斟雪却自他身下钻出,迅速从地上捡了块形状最长的碎瓷片,握在手中对着腹部猛扎下去——
独孤凛大惊失色,顾不得别的电光火石之间抬手去拦。
锋利的碎瓷尖堪堪贴上小腹,明斟雪倏的停了手,独孤凛紧紧握住那块碎片,掌心被划破,汩汩鲜血霎时涌出。
一旁目睹的宫人吓得魂都飞了。
明斟雪惊恐地喘了几息,视线一低落在那只鲜血淋漓的大掌上。
掌心被割开一条很深的伤口,独孤凛恍若不知痛一般,态度强硬不肯撒手。
“松开!”
“松开。”
两人异口同声。
明斟雪动作僵了僵,讪讪缩回指尖,捂住小腹缩到龙榻深处。
“来人,将满地碎瓷尽快收拾了,一片不许漏掉。”独孤凛面色阴沉,将手中碎瓷发狠一掷。
“陛下,您这手……”大监望着那只滴血的手掌,抖如筛糠。
独孤凛淡淡瞥了一眼,拽了帕子三两下绕着手腕随意缠上。
“滚。”他冷声道。
大监见那伤口颇深,但又不敢多言,只得埋头退下。
明斟雪退无可退,单薄的脊背抵住墙壁,死死盯住逐渐逼近的身影。
独孤凛垂眸,目光落在她捂住小腹惊颤不止的素手上,怒火蓦地窜至头顶,叫嚣着越烧越旺。
“明斟雪你竟心狠如斯!”他痛声斥道,“对着自己未出世的腹儿竟忍心下此毒手!”
“孤当真是小瞧你了!”独孤凛猝然近身扣紧她纤细的手腕,眼尾一片猩红,眸光狠戾可怖。
明斟雪眼角滚落一滴泪,茫然地摇着头,此刻回过神来,她心下亦隐隐后怕。
四目相对,盯着她泪光中盈满的恨意,倔强的抿得近乎苍白的唇,独孤凛如坠寒潭。
“好,好!”独孤凛额角青筋暴起,玄袍一甩,起身阔步疾出。
不消多时,殿外传来孩童的哭声,明斟雪心脏猛地一跳,推开榻前的宫人便追随声音来源跑去。
“芸姐儿!桓哥儿!”眼眶一酸,泪水倏的涌出,明斟雪欲奔过去抱住两个孩子,却被独孤凛挡在身前生生隔开。
独孤凛盯着她痛心哭泣的模样,忍不住冷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大,震的胸腔发疼。
“明斟雪!孤当你没有心哪!人心都是肉长的,为何你眼里只有明氏这一对遗孤,偏偏容不下我儿!”独孤凛厉声喝道,心口疼得如同被撕裂一般。
明斟雪看着尽在眼前却无法触到的孩童,揪着心无力地哭泣着。
独孤凛将她拥在怀中,捏住她纤弱的后颈轻轻摩挲着,附在她耳畔哑声说到:“听着,从今日开始,你便宿在孤的寝殿好生养胎,不得伤我儿分毫,不得离开半步。”
“否则——”话音一转,独孤凛逼她将目光转向一双哭喊着“小姑姑”的孩童。
“休怪孤断你明氏血脉!你记住了,我儿在,则明氏遗孤可活。”
“记着了么?”他看向怀中战栗不止的温软身躯。
明斟雪恨的将唇咬出血,无声呜咽着,点点头。
“好斟儿,要听话。”独孤凛满眼地勾起一抹浅淡的笑,眸中的温柔与狠戾交织旋转。
他取来安胎药,将她抱在怀中坐下,一勺一勺亲自喂着汤药。
明斟雪听着孩童的啼哭声,认命般配合着他的动作用药。
闹腾了半晌,明斟雪有些倦了。
她侧躺在龙榻上,背对着独孤凛。
独孤凛也紧贴着她宿下,伸手越过她的肩,指节自上而下动作轻柔。
“陛下!”明斟雪惊惶地攥住他的手,声音打着颤:“太医叮嘱了,头三月望陛下节制欲l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