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节悬在半空中僵了一僵,独孤凛讪讪收回手。
“宁可忤逆太皇太后,咬牙受着针刑也不肯嫁与孤。明斟雪,孤就那么不堪么?”
独孤凛问出这句话时,声线微颤,竟有些底气不足。
“孤说了,只要你愿意,孤下一刻便能亲拟立后诏书,昭告天下……”
“可臣女并不领陛下的情,不是么?”明斟雪干脆利落打断他的话。
独孤凛长叹了一口气。他蓦地倾身上前,修长的手穿过少女的青丝,掌着她的后脑,与明斟雪额心相抵。
久久无言。
“还是原来的那个问题,为什么,孤想听你亲口说出为什么。”独孤凛阖上双眸,鼻峰轻轻蹭着她的眼睫。
“为何不等孤回来,便急匆匆许配了人家。为何突然之间,你眸中的情谊尽数消失不见了。”
“告诉孤,斟儿,将你的真心话告诉孤。这些问题日日夜夜困扰着孤,醒时纠缠,醉时苦闷。孤再听不到你的答案,只怕会发疯。”
他覆在明斟雪耳侧,不住哑声呢喃着。举止格外亲昵,神情却分外痛苦。
明斟雪微微仰起下颌,脖颈勾勒出纤长柔美的弧度,似是被他喷洒在肌肤上的呼吸烫到了。
“若臣女说出陛下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作为交换,陛下可以放臣女出宫吗?”明斟雪盯着他微皱的眉。
独孤凛自迷乱的情绪中艰难抽身,慢慢松开明斟雪。
“稍等,片刻的功夫孤便会回来。”
他转身拉开门扉,匆匆出了寝殿。
明斟雪望着他离去时的背影,面无波澜。
当断则断,这段孽缘她是一刻也忍不了了。
时至今日,明斟雪可以确定的便是这一回独孤凛是带着前世的记忆主动找上她的。
他有什么不甘心的,至死不愿意放过自己呢?
是怨她过于心狠带着他的孩子一同赴死,来向她寻仇。
还是因前世未能完全占有她,被激起了胜负欲,重来一世继续与她纠缠?
……
都不甚贴切。
若独孤凛真的恨她,眼下又为何对她极尽温存。
那是怎样的一种情感。
是忏悔吗?
明斟雪不相信。
她垂着眼睫,在脑中梳理着前世今生的线索。
忽闻玄靴倾轧声渐近。
明斟雪抬起眼眸,晃眼的金链子“叮当”作响,刺痛了她的双目。
瞳孔骤然一缩,眸底凝起深重的恐惧。
前世她便是被独孤凛用金链栓着手腕、脚踝,在红罗帐间晃了不知多少个日夜的碎响。
饶是后来被容怀瑾派去的宫婢解开了锁链,逃跑被抓回来后,独孤凛顾及她身子,不再以金链束缚她的手脚。
可当那副熟悉的碎响在耳畔响起时,明斟雪还是忍不住颤抖着想要躲开。
“别过来!”她以手撑着软榻朝角落里蜷缩着身子。
“陛下不能这样对待臣女。”明斟雪心跳凌乱,满目惊恐紧紧盯住步步逼近的帝王。
“您若是执意用金链锁住臣女,臣女宁死也不肯受此屈辱!”
金链冰凉的触感自掌心袭来,明斟雪紧阖双眼,慌乱推搡着:“别碰我!”
“斟儿莫怕。”帝王的声音低且轻,安抚着她,道:“斟儿不妨睁开眼看一看。”
“你放过我,我求你放过我!”明斟雪根本不理会他的话,全身被莫大的恐惧攥住。
帝王宽厚的大掌覆上她的手背轻轻摩挲,低声哄道:“乖,孤不用它锁住你,斟儿睁眼一看便知。”
明斟雪怯怯抬起眼睫,目光方一落在手中握着的金链上,惊得登时将链子甩下去扔掉。
等等……金链锁住的好像不是她?
视线寸寸上移,帝王长颈上悬着的锁链落入她的视线。
凸起的喉结自空荡荡的金链间上下滑动。
他倾身凑近明斟雪,冰凉的锁链滑过她温热的肌肤,激起一片酥麻。
独孤凛将被扔下去的锁链另一头捡起交到明斟雪手中,合拢她的掌心,教她握住。
明斟雪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颤,脑中空白一片,久久未能有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