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府请的郎中恰好到了,唐香君侧身为郎中让开道,让他过来为明斟雪诊脉。
“净禅大师月前便出山游历去了,行踪不定,不知何时才能回到菩华寺。”唐香君安慰她,“我着人留意着,一旦大师云游归来,便去相府知会一声,带你去古刹拜访。”
见郎中收了手,取下帕子,唐香君忙问道:“先生可诊出了我妹妹的病因?”
“不打紧的,姑娘方才被魇着了,一时急火攻心,激出了少许血,老夫开副汤药煎了服下去,略略调养两日便好了。”
那郎中自去外间拟了药方,明斟雪盯着平安锁当中镶着的血玉,沉默不语。
坐等菩华寺的高僧云游归来渺渺无期。解铃还须系铃人,眼下若想褪去这只平安锁,最快的方式便是直接找上独孤凛。
可这平安锁是他亲手戴上的,即便找上他,独孤凛也未必肯帮她摘下。
明斟雪心烦意乱。
“姑娘,赏花宴快要开始了,老爷请您过去一趟。”唐府的小厮过来给唐香君传话。
“知道了,我稍后便过去。”唐香君陪在明斟雪身侧,问她:“可好些了?”
“无碍了。”明斟雪披上外裳,作势要起身。
“你好生歇着罢,阿姊在这儿再陪你一会儿,不急。”唐香君劝她。
“阿姊,我真的没事了。方才郎中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并无大碍。你筹谋了数日的赏花宴,怎能因我一人而耽搁了时辰。快走吧,我与阿姊同去。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得让我玩得尽兴。”
见唐香君不为所动,明斟雪又拉着她的锦袖,轻声央求道:“阿姊……”
“我的天爷。”唐香君叹了声,禁不住妹妹绵软的语调,无奈只得从了她。
“说好了啊,赏花宴上你若觉着身体不爽利,不必勉强撑着,随时都可离开。”她放心不下明斟雪,又叮嘱了一番。
“我听阿姊的,阿姊且先去忙罢。”明斟雪目送着唐香君离开,回到客房重新梳洗了一番,这才跟过去。
举行宴席的水榭离这儿并不远,明斟雪方才经了一场噩梦,现下身子有些虚,因而步子便也慢了些。
“站住!”身后突然传来少女略显跋扈的声音。
明斟雪心底疑惑,脚步稍顿了下,片刻的功夫,容玉珠已追上来绕至她身前拦住去路。
目光上下一打量,容玉珠蹙着柳叶眉:“明斟雪,果真是你。”
明斟雪淡淡瞥了她一眼:“是我又如何,容小姐寻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要事?”容玉珠鼻间嗤笑了声,叉着腰身绕着明斟雪打转。
“你纠缠我兄长不肯放手,这算不算要事?”
“你说什么?”明斟雪仿佛听了个笑话,“我?纠缠容怀瑾?”
“怎么,是我说得太委婉了,明姑娘你听不明白?”容玉珠语气促狭,眸中流露出赤l裸l裸的讥讽。
她忽的拔高了声音:“我说,你已被容家退了婚,为何还不死心地来勾引我兄长?”
容氏的女眷叽叽喳喳掩着袖子笑。
“容玉珠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明斟雪面上隐隐浮现愠怒,“话说得那么脏,两府取消婚约之后,你何时见我主动去寻过容怀瑾?”
“方才不就是么。”容玉珠底气十足,“半个时辰前,你和我兄长在杏苑举止亲密。兄长为人洁身自好,断不会主动与你搭话,若非你死缠烂打,兄长又怎会搭理你。”
她转身一指身后女眷,趾高气扬:“那场面我亲眼所见,她们也可以为我作证。”
“是啊,我们也看见了,明姑娘同大公子谈天呢,姿态好不亲密。”女眷仗着容玉珠的势,纷纷附和。
三人成虎,仗着人多便开始公然造谣了。
明斟雪冷眼看着她们故作矜持的滑稽模样,对着当中的容玉珠嘲讽了一句:“容姑娘,我奉劝你一句,眼睛不好尽早找个好郎中治治,千万别延误了病情,心盲了眼也盲了。”
“明斟雪你什么意思!”容玉珠原本洋洋自得的脸瞬间皱成一团。
“字面意思,”明斟雪睨了她一眼,“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今日是你兄长亲口求着我,容我听他倾诉情思的。”
“不可能!”容玉珠恼了,“除了祖父,兄长绝不会向任何人低头。明斟雪你莫要诬陷兄长,即便将来你靠着对我兄长死缠烂打嫁入容府,共处一片屋檐下,我也绝不会认下你这个嫂嫂。”
“哦?”明斟雪倏的被她气笑了。
“容小姐,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也太看得起容氏了。”明斟雪敛眸漫不经心整理着披帛,道:“你可知,我与容怀瑾的这桩婚事,是我先行退了你府上的婚约,是明氏先弃了你们容家。”
她缓缓抬起眼眸,望着跋扈的少女,一字一句道:“你听好了,是容怀瑾才是被退婚的那个,是我不要他了。事实的真相并非如你口中所说。”
“你撒谎!”容玉珠恼怒,“你分明是在为自己开脱!明斟雪,怎么,如今被我揭开了伤疤,觉得伤了你的自尊不敢承认了?”
明斟雪见她底气十足,不由暗自生疑。
“这消息你是从何得知的,容怀瑾就是这样亲口对你解释的?”明斟雪问道。
“他对你说,是他退了我明府的婚约?”
“不然呢,我兄长那么优秀的一位文官清流,怎么可能由着你羞辱,被女方先行退婚?”容玉珠对容老太爷与兄长有着十足的信任。
明斟雪不禁失笑,她微眯起一双漂亮的眼眸,温柔如水的眸光中透出对容玉珠的嘲讽与怜悯。
“容小姐,恕我直言,你受到了亲近之人的欺骗。”
容玉珠被她怜悯的神色盯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正处在气头上,说不过明斟雪,便不管不顾攻击她的过往。
“你不是挺会勾引郎君的么?怎么,敢做不敢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