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便好。”独孤凛淡淡扫了几眼在场众人,视线停顿在魏绍面上。
魏绍埋着头,察觉到剐在颈上刀削般的目光,将头埋得更深了些,显得极其低微。
“回宫。”独孤凛冷声道。
“起驾回宫——”
“恭送陛下,恭送皇后娘娘。”长秋宫颂声震天。
“皇后娘娘。”明斟雪回味着这个久远的称号,只觉前世如梦一般。
她已经不做皇后许多年了。
“回吧,你还累着。”独孤凛在她耳畔轻声叮嘱道。
明斟雪点点头,牵着他的手一同走至大殿正门前,顿了一顿,回身望着容太后。
“母后,”她犹豫了下,生疏地随独孤凛称呼容太后,说道,“您方才质疑的话,儿臣现下便能给出答复。”
“世间亘古不变者,唯日月山川尔,日月永驻,江水无竭。海誓山盟未改,不复当初者唯人心而已。”
“人心难测,前路难料,但我知他爱我,亦如我爱他,无论岁月长久,两心相印担诚相待,如此足矣。”
“母后,珍重。”
宫阙灯火相连,光华璀璨,一高一低两重身影沐着煌煌灯火成双远去。
年轻的帝王敛起在外时一贯的戾气,行走间总会慢上身旁少女一步,眉目温柔凝望着她。
容太后怔了怔,扶着门扉踏出殿外,目光随着人影逐渐飘至黯然夜空。
“魏绍。”她声音很是疲惫,“哀家忽然觉得,明家那姑娘说的有几分道理。”
“变的从来都不是山盟海誓,而是人心。”
容太后转眸望他:“兄长当年也是动过真情的,对罢。”
魏绍提了一口气,正要开口便被容太后制止住。
“你不必替他分辩,时至今日,哀家依然选择自欺欺人,无意探究真相。”
容太后收回目光,缓缓落座。
“皇帝这处你也看到了,即便哀家动之以情,他待明府那姑娘的心念也不曾动摇半分,哀家实在是无能无力了。”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魏绍眼神一暗。
“用你惯用的手段,去做你想做的事罢。”容太后疲惫地阖上眼。
魏绍冷笑了声,提醒道:“娘娘,陛下毕竟是您的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您真的舍得放任奴才去……”
“随你罢,呵,什么长子,”容太后笑的讽刺,“自哀家决意放弃他之时起,便不再是他的母亲了。”
“积累了二十年的怨恨,皇帝的心胸倒也真是宽广。若哀家是他,早该在登基当日报复了,他能容忍哀家到现在,委实出乎哀家的预料。”
“你记住,哀家的儿子只有澄儿一个,他才是你一父同胞的亲兄弟。”
魏绍面露讥讽,上前来为太后揉按着肩颈解乏。
“既然太后开了口,奴才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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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路上的风景极美。
“今夜里宫阙的灯火真好看。”
明斟雪走近一尾鲤鱼灯笼,方欲努力踮起脚尖去触碰,独孤凛抬手直接取下灯笼交到她手里。
“喜欢吗。”
经历了方才长秋宫那一场风波,独孤凛拿不定主意明斟雪如今心底是否消了气。
明斟雪一双杏眸倏的亮起光,一抬眸瞟见他踌躇的神色,抿唇偷偷笑了笑,捧着灯笼故作正经唤他:
“我心里不舒服,你凑近些,我告诉你为什么。”
独孤凛信了,剑眉一皱,当即俯身凑近她耳畔。
“其实是因为……”
“我骗你的!”
她突然环住独孤凛的脖颈,在他面上亲了一口。
独孤凛怔了怔,满面冰冷与不安倏然融化,甚至烧的面颊微微发烫。
他敛眸,一眼便望穿少女澄澈的眸子底藏着的狡黠笑意。
“我很好,没有不开心,也没有生谁的气。”
独孤凛一瞬失笑,抬指挑起她的下颌缓慢摩挲。
“斟儿学坏了,都会戏弄孤了。”
“才没有学坏,我本来就是这个性子。陛下又不是没见过,从前我在相府翻墙爬树,没少被我哥抓包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