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竟然敢带错路，我杀了你！”赵维风的亲卫提着刀就准备咔嚓了这老头，但是对方毫不畏惧，昂着头对着赵维风。

“杀我啊！杀了我正好，反正我老婆孩子都死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意思，不如早点死了算了，还能早点全家团聚。”

赵维风沉默了一会，问：“老丈，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害我？”

“无冤无仇，我呸！”一口老痰狠狠的吐在地上，这老头神色陡然狰狞起来，恶狠狠的盯着赵维风：

“你说你是龙武大将军，那你就该死！”

“为什么我是龙武大将军我就该死，你总得找出一个理由吧！”

“就是该死，该死的人有什么理由。”这老头梗着脖子，声嘶力竭道：“就因为你，我家七个儿子都上战场死了，还有我老婆，就因为交不起税，你们这些畜生竟然就把她给卖了，冲抵军费，我家的地，我家的牛，都没了，都是因为你这个龙武将军非要打仗。”

“屁话，这天下大乱，要不是我家将军，你们这里早就被乱兵祸害，全都死了！”身边的亲卫忍不住反驳。

“天下大乱老头子我不知道，但是我们那里的人都说了，就是你这个龙武大将军放任叛军，逼迫县老爷要军费，才让我们一家甚至整个村子荒无人烟，你们这些畜生，该死！”

“这是谁和你说！”

“我们村识字的柳老爷，他是县城的师爷，就是他揭露了你的丑恶嘴脸，你个该死的王八蛋。”

“那狗屁师爷在骗你，我家龙武军的军费是自己种田种出来的，我家龙武军从来没要朝廷一分钱！你个老东西，再敢污蔑将军，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还有那狗屁师爷，都是骗你们的，老子们从来没收过你们这些人一分税。钱都是被你口中的师爷，县老爷给贪污了，我家将军是泥腿子，我们都是泥腿子，我们比你们更懂你们的苦，怎么可能去贪污你们那三瓜两枣！”

“不可能，你们骗我，你们该死！”

赵维风沉默了一会，然后突然笑了起来，这次他失败了，他竟然忘记了，何为天命？

人言？

对了！

是人言，世家大族掌握知识和传承，他们有书籍记载，有口舌传递，立足于乡村，扎根于庙堂，他们说着天下谁坏，谁就是坏人，他们说着天下谁是好人，谁就是好人。

这些乡民和士族朝夕相处，畏惧对方的权威，敬畏对方的知识，不识人心冷暖，无明辨是非的能力，只能作为工具人被士族玩弄于鼓掌。

就算偶尔有一两个懂事的泥腿子知道士族是骗子，可一群连字都不会写的人如何将自己的想法传下去？

最终流传天下的“史书”是士族写的，可想而知，千百年后，人们口中的恶人会是谁，只能是那些他们看不惯的，触犯他们利益的人。

于是整个天下都认为这人是恶人，所谓天命，又怎么可能不厌恶这种恶人？

如同赵维风一样，就是明传天下的大恶人，出了西京，那些被赵维风的罪过的世家大族还不知道在乡野怎么败坏赵维风的名声，自以为被天下人做主，但是却被天下人厌恶，就这样，他不失败才怪，哪怕坐了皇位，恐怕也会因为种种意外挂掉，终究是因为他没有掌握着天下的喉舌，没有能在乡野，在县城为他办事的读书人。

输得不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