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1 / 2)

新的座位表中午的时候贴到了黑板上,时舒盯着他和梁径挨在一起的名字,整个午休都没睡好。

两个人的手就这么碰到了一起。

真的像触电一样。时舒想。语文课本里的各种比喻,都没有眼下的亲身实践来得深刻。

时舒一秒就缩回了手,但他还是很坚持,他盯着梁径手腕,说:“我自己搬。”他的声音也很轻,被桌椅碰撞声掩盖得七零八碎。梁径也许听到了,也许没有,反正他握着椅背好像这辈子都不会松开的架势转眼消失无踪,他把椅子送到时舒面前。

桌子挪到窗边的原曦转眼瞧见,觉得那场面有些奇怪。一把椅子在两人之间换来换去,不知道的以为他俩在闹,可从神情看,也不是闹的意思......没等仔细想,唐盈从窗外路过,叫了声原曦,和她聊起七月生日去订游乐园剧本杀的打算。

不过,两人之间的沉默氛围很快被不远处的方安虞打断:“时舒,帮我拿下书包!”他东西最多,不是吃的喝的就是各类补习课本。

时舒正在收拾自己的桌面,刚要起身去接,梁径就站了起来,他对方安虞说:“给我吧。”

时舒就不说话了,安静坐下。

这几天,他都没好好和梁径说话。晚上也睡不好,有时候做梦都是那天的梁径,那个冲动的吻好像一直存在,而梁径说想要的亲吻,他也一直没有同意。

他和梁径说这样不好,说他们之间不应该这样

——但到底应该怎样,他自己也不知道。

也不是没见过男生和男生在一起。

之前高一的时候就听说过,但后来好像不了了之了。附中作为江州高校代表,这方面所谓的“出格”事件压得都很重。升高二的时候,社会实践,他和原曦他们还目睹过理科三班两个男生手牵手过河。唐盈跑过来和他们八卦,说这两个就是一对。原曦不信,指着他和梁径说,梁径刚还扛时舒过河呢!那会大家笑着说什么时舒记不大清了,只记得闻京呵呵一笑,说,那是父子亲情啊!你们不知道,梁径小时候还揍过时舒屁股呢!就是这个“不孝子”见着美女走不动道,非要跟人家回家——

于是,为期一周的社会实践,剩下的三分之二时间,时舒都在追杀闻京。

午休没睡好,第三节课开始就困得直打瞌睡。

时舒挠得脑门都快红了,哈欠还是一个接一个。梁径看了他几次,视线都没有停留太久。

板书抄到一半,写出来的字跟蛇爬似的,时舒实在受不了,趴下来闭上眼一点都不想动笔了。

英语老师低头调PPT的时候,梁径伸手从他背后绕过去,把他的课本拿过来,一个人记两份笔记。看到上面长长短短的“草书”,梁径笑了下,又去给他改。

后半节课英语老师让他们做周报阅读。

周五的倒数第二节课,全班都没精打采的。英语老师去办公室后,整个班更是睡倒一大片。

时舒是完全睡着了。

他趴桌子上,睡得全身松散,坐相崩塌。很快,他开始无意识侵占梁径桌子,先是手肘,然后是后脑勺,头发挨上梁径手臂。梁径没动。

周报上的阅读题难度一般,偶尔会出几个迷惑项,但只要集中注意力,不难找出正确答案。

梁径花了比平时多了那么一点的时间做完了周报。

周报阅读是周末作业之一,他就没叫时舒起来做,反正回去做也是一样的。

一侧睡得屁股疼,时舒很快换了个方向。头一转,挨着梁径手臂的就不是柔软闹人的头发,而是一张他从小看到大的脸。

天气有些阴,日光没有前几日那么高照,折射进来的时候,光线的痕迹淡得像水墨,白晕晕的。

梁径有些懊恼那天的冲动。

时舒这几天明显没睡好,眼皮下的青色还是很显眼的。

睡不好......他在想什么?

梁径凝视时舒,心底忽然空落。

报纸在手掌下发出细微的声响,窗外的树影一晃一晃,但由于光线实在稀薄,落进来的影子都像雾一样。

他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好像从那个失控的吻开始,他做什么都是不对的。时舒会躲他,会拒绝他,会不和他说话......

梁径垂下头,很慢地呼吸。

心底的失重感越来越强,好像有个巨大的风洞,关于时舒的所有在这时都变得急速而模糊。

时舒在他身边的时间,比任何人都长。而他陪伴时舒的时间,远远超过舒茗和时其峰。即使是被迫分离的暑假,时舒也没中断和他的视频。他在澳洲做了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时其峰又发了什么“疯”,时舒都会原原本本地说给北半球的自己。

梁径从没怀疑过这有什么不对或者不合适的。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时舒的一切,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认识新的朋友、心情是什么样的——每天的心情,梁径都想要知道。他也从没仔细去想这份在意到底源自什么——原曦小时候给他们做所谓的“心理测试”,说朋友之间也有嫉妒心理、占有心理,最好的朋友肯定只有一个。当时梁径看着时舒,想,这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但现在,梁径很清楚,不是的。

再好的朋友也不会萌生亲吻的想法,甚至是别的更过分的想法。

梁径垂眼,不再盯着时舒看。

——周报上的一道选择题好像错了。

梁径看着四个选项,重新去审题。

前面的句式里很狡猾地藏着一个固定搭配,梁径先前没注意,他用笔圈了出来。按照这组搭配,后面的空格应该选形容词的最高级。

他之前选了一个原级。

纠错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尤其在老师批改之前,但是梁径没有感到丝毫的轻松,他一点点放下手心的笔,这个动作做完之后,两秒的停顿,他又转头去看睡得人事不知的时舒。

梁径很清晰且明确地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真正在意什么、关心什么——时舒的呼吸似乎都落在他的耳边。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