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说:“这是我们今晚落脚的酒店。在莱比锡。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准备睡觉了,明天还要赶车去柏林——”
梁径问:“你录这个给小乖看吗?”
时舒笑起来,头也不回:“要你管。”
话音刚落,相机被抢走,梁径对准时舒气鼓鼓的脸说:“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澄清下。”
他嗓音清朗,一板一眼的。
画面聚焦几步外书包还没脱下的时舒。活像事发现场活捉罪魁祸首。
梁径义正言辞:“为什么来了莱比锡?因为这个人——举起手来。对,就是你......别瞪了——举起——”
说到最后,梁径笑得手抖。
时舒扑到他身上抢相机。
相机掉在软噗噗的床上。画面最后是一分多钟的白色床单。
画面外,两个人简直快要笑疯。
最后十几秒,传来接吻的细响。
衣料摩擦,梁径的声音很轻:“......去洗个澡......嗯?”
时舒声音掩盖在亲吻的缠绵水声里,低低的:“早上洗......”
梁径似乎在给他脱书包:“我抱你去。冲一下就睡。”
书包落地发出有点重的声响。
时舒似乎是点头了,顿了顿,他又说:“还要充电......”
下秒,相机被拿起,画面定格在梁径温和的神色上。
之后还有三段vlog。
一段是在柏林音乐节上拍的,时长一个半小时。
一段在柏林的一家餐馆,时舒录了二十多分钟的干饭视频。梁径不是很习惯吃饭的时候有人对着他拍,全程他吃得面无表情,也不言语。时舒一边吃一边笑一边说话一边弄相机,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什么美食博主。梁径吃着吃着走神,想起小时候他俩在安溪,时舒吃饭抠桌角被爷爷说的事——他那个时候被说了还不改,爷爷吃完下桌他还凑过来要和他说话。梁径想,这么些年,自己的定力还是有所增长的。
最后一段视频是时舒站在高高的山丘上,下面是音乐节的舞台。
他背朝所有乐队和观众,大声唱了三分钟的附中校歌。画面外,梁径笑倒在草坪上。
这段视频后来被五人小群共享。
后来又被闻京共享到毕业班大群。
后来又被老王共享到附中迎新大会上。
老王介绍时,十分自豪地说,我校优秀毕业生在国外积极进行文化交流......
那一阵,只要想起这事,时舒社恐都犯了。
当然,闻京照例被他梦中越洋追杀。
除了这段临时起意的旅行视频和照片,相机里还有这半年他和梁径很多生活化的场景。
早上起不来被梁径拍,最后时舒叫来小乖,小乖奔上床护主,照片上留下半只凶残的粉色肉垫残影。
梁径参加学院晚宴,一身正式得不能再正式的正装,肩上还披着类似披风的黑袍。他站在时舒面前,面容俊朗,周身磊落。一开始拍还有点不好意思,后面几张正常许多,整个人慢慢严肃,但眼底始终有笑意。
还有几张时舒在学院的日常照。手边不是吃了一半的牛角包,就是半杯果汁。身后还有他的几个同学聚在一起讨论。还有几张游戏设计手稿,是时舒小组会议讨论的时候无聊拍的。
最近期的照片应该是上周在网球场。
久违的大太阳。时舒的同学和梁径的同学难得聚在一起打球。两个多小时球赛,吸引了好多人围观。
最后的合照,他们两个在边上,不是很显眼的地方并肩站着。
但是现在,相机被偷了。
空气里有潮湿的雨水气息,还有浓郁的食物香气。
暮色在十多分钟前彻底落下。
玻璃窗外,入夜的街道宁静许多。岔路口偶尔传来汽车尾灯的影子,倏忽几下就又消失了。
梁径握着时舒的手,见他心情实在受影响,想了想,和他说:“待会不是还要去学院开会吗?我先送你去,然后我去警局——”
不知道是不是直觉,一直蹲地上盯着门边的时舒忽然注意到靠近门边,有一个戴着帽子的人起身站了起来。
戴着帽子的家伙高高瘦瘦,佝偻着身子,他出门的时候快速回头看了眼,不知道到是心虚还是巧合,他回头看的方向,正好就是时舒的位置。
时舒瞬间和他四目相对。
估计那家伙也没料到,丢失相机的人会一直蹲在原地。
也许是“初手”,小偷被从没经历过的场面慌了神,他难以置信,扭身快速推开门跑了出去!
时舒唰地站起!
从未有过的直觉。好像一剂镇定注入大脑。
他扔下书包就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