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叹了口气,觉得眼前就是一个死胡同。时其峰的“替他着想”也不是毫无道理......如果可以向时其峰证明——
可怎么证明啊。难道让时其峰看着他们谈恋爱?
十几岁的时候,时舒不会去思考时其峰火爆脾气背后的缘由与顾虑,父子之间永远剑拔弩张。加上时其峰的欺骗,时舒更抵触去“理解”他。现在他二十多岁,慢慢开始从时其峰的角度想着解决问题。最大的原因当然不是他一夜之间明白了为人父母的良苦用心,而是他想要与梁径在一起——往后不会再有突如其来的“外界因素”将他们分开。
时其峰就是这个外因。大喊大叫、拳打脚踢顶多只能遏制,要彻底消除,就得需要更妥善的处理方式。
撞门声响起的时候,医生朝后看了眼,处变不惊的神色,也没急着出去查看,直到收拾完手上的东西才出去。
时舒坐在椅子上,走神瞧着医生背影,不由琢磨,难道梁家手底下工作的人多多少少都沾点“梁径”吗......
这么想着,转念又想起前一刻时其峰大骂梁径和梁家人的话。
时舒不是很了解时其峰生意场上的事,只是之前听梁径说过几次他的那些远房亲戚。刚来英国那阵,梁径还特意拜访了几位。只是每回回来都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好像他去见的不是梁家人,而是杀了梁家的人。
梁家旁支杂乱,表面上看,家族事业做得大,又都是一个姓,看着很是齐心。但计较起来,人品过得去没几个。生意场上却都借着梁家的声势打交道,得罪了不少人。等麻烦到了眼前,往往都是大事,于是,十次里九次,牵一发动全身,大费周章。
眼下,时其峰已经把这种印象完全投射到了梁径身上。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梁径对自己的儿子多有照拂,时其峰一直觉得梁径是个知书明理、处事稳重的好孩子。这件事将这些都颠覆了。在他看来,梁径这些年完全就是在伪装。往后,无论梁径做什么,时其峰多少都会带点看法。
给他检查的医生在外面和梁径说话。
时舒愁得眼冒金星,也可能是饿了。他四处打量,见一旁病床上有两个很可爱的海豚抱枕,时舒立马想起远在江州家里的那只陪伴自己很多年却无法跟着自己远渡重洋的大海豚。
梁径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平躺着,一手环着一只海豚,一双眼很认真地和天花板对视,思绪不知道漫游到哪里了。
“时其峰呢......”时舒有气无力。
梁径站床边伸手碰了碰他红肿的脸颊,没有立刻回答。
“啊?”时舒转眼看他。
见他这样,梁径笑了下,“说是去请律师了。”他语气随意,好像在说天气。
耳边传来梁径的话,内容实在离奇,时舒反应不过来,以为自己幻听了。
傻了半秒,他坐起来,看着神色自若的梁径:“啊?”
梁径笑,俯身亲了亲时舒嘴唇,“还疼吗?”
时舒推了推他胸口,皱眉:“你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你爸要告我。”
时舒眼都忘了眨:“......”
梁径在床边坐下,把瞬间呆滞的时舒按到怀里,然后低头埋进他的颈窝很慢地呼吸。时舒的肌肤、气息熟稔的衣料贴着他的下颌和侧脸,让他感到无比安宁,那些被时其峰激怒而产生的负面又阴暗的情绪也平复不少。
时其峰气得要告他抢儿子。梁径想,谁告谁还不一定。他动手在先,自己有大把的理由可以告他。
但是他又想,时舒肯定会为难。
“他不正常......你也有病。”好一会,时舒小声嘀咕。
梁径忍不住笑。心情愈加舒适。
他弯起嘴角,埋时舒颈窝点了两下头——纯属对老婆说的话给予反应,但转念,又不满时舒将自己和时其峰并列,“老婆......”
时舒叹气,拍了拍梁径背,越想越无语:“老婆老婆老婆,除了叫老婆还能干嘛?只会给老婆惹麻烦......以后你们两个就不要交流——”
话没说完,他就被梁径捧起脸狠狠亲了一口。
“唔——”接着,嘴唇被咬了下。
咬他又含他,牙齿和舌尖像是爱极了他,可这种喜爱里还有一点哭笑不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气恼,只能咬一口舔两下,往里用力含住时舒的舌尖,用这种方式让他乖乖住嘴。
时舒被亲得脸红,嘴巴发麻。
“我好饿。”时舒往后靠了靠,捂着嘴巴说话,眼神机警,以防梁径再逮他咬他。
一上午的讲座,中午本来约着一起吃饭,谁知凭空出了这遭,眼下还有莫名其妙的“官司”......时舒饿得头晕。不过他觉得是被亲晕的。
梁径拉他起来,“现在就去吃。”
时舒弯身往下找自己的鞋。梁径盯着他的脚尖对着鞋勾来勾去,索性蹲下来给他穿。
见梁径伸手就要来捉自己的脚,时舒笑着往回缩,正要说什么,余光里一道冒火的目光直直射来。
门边,时其峰瞪着时舒,还有背朝他给自己儿子穿鞋的梁径,气得说不出话。
“你们——”
时其峰先是指了指时舒,下秒又去指转头表情瞬间冷漠的梁径,拼着吃速效救心丸的心率说道:“给我——”
时舒抢答:“不分开怎么样?再打我一顿吗?”
联系律师的路上时其峰已经稍稍冷静,这下又被时舒气噎,但他毕竟是跨国公司的总裁,冲动过后会有更缜密的解决方案。
他瞪了眼时舒,偏头瞥向门外。
很快,秘书小项带着食盒进来。
有且只有一份。
很明显,时其峰路上惦记儿子没吃饭,特意绕路去了一直去的餐厅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