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舒慢慢坐起来,伸手轻轻戳了戳梁径冒出一点胡渣的下巴。
“好不好?”
梁径点头。
这个时候,他简直对他百依百顺,就算时舒说要把他全身刮一刮,梁径肯定也是没有意见的。
这间病房配备齐全。
听说吴爷在梁径住进来之前又专门安排了下,卫生间一应用具应有尽有。
温水搁一边,时舒往前坐了坐,用毛巾打湿梁径上下颌部分。他这个姿势有些别扭,时不时需要弯身过去。
他往前倾身的时候,梁径视线就跟随着,一瞬不瞬盯着他看,不知道在想什么。漆黑眼眸专注异常,时间久了,眸色都变得压抑。
时舒是很认真地在做这件事,像对待一只刚落地、站都站不稳的小动物,一边小心试探小动物的生命气息,一边无比细致地给小动物清理。所以当他将泡沫均匀地往梁径胡茬上覆盖的时候,眼神也格外专注。可一抬眼,和梁径同样专注的视线交汇,他被梁径眼神里一些道不明的情绪弄得一愣。
梁径凝视的目光太直接,好像平静海面无端掀起的滔天巨浪。要不是死活动不了,估计在时舒说“骨灰”的时候,他就要把人抱进身体里,一口吞掉了。
“怎么了?”时舒冷不丁被他盯得往后靠了靠,回过神便有些好笑:“闭眼。不要吓我。”
梁径依言闭眼,过了会,语气有些委屈地叫他:“宝宝。”
他这个委屈来得不明不白,好像在替时舒委屈。
“嗯。”时舒正靠近他,刀片贴合梁径下颌的线条,一点点往下。
梁径没再说话,左手摸上时舒腰侧,还没摸两下,就被时舒手肘敲了记。
“刀片......别动我。”
梁径就不动了,手却没放下。隔一会,又叫他一声“宝宝”,手跟着摸两下,然后再被时舒敲。循环往复五六次,唇边的泡沫渐渐被清理干净。
一个清爽俊朗的梁径被收拾出来。
时舒用温毛巾捂了捂梁径下颌,拿开毛巾低头亲了亲梁径嘴唇,“舒服吗?”
梁径很乖巧地点头,望着他一眨不眨。
时舒好笑:“梁径,你看上去有点傻。”
梁径仰头注视他微微上扬的唇角,过了会,说:“再亲一下。”
“好。”时舒低头。
梁径的嘴唇有些干燥,时舒舔了舔,刚准备后退,就被梁径左手按住后脑,张开嘴咬住。时舒不敢动作太大,只能低着头继续和他接吻。他要什么就给什么。湿润的舌尖、柔软唇瓣,湿热的口腔。梁径亲得很用力,脖颈间的喉结上下滚动,好像真的在吞食。
时舒被他亲得呼吸急促,睁开眼和他对视,好不容易挣脱,又去检查梁径身体,生怕碰到他伤口,一边轻声嘟囔:“亲两下就好了......”
梁径盯着他鲜红亮晶晶的嘴唇,咽了咽,哑声:“可我还想亲。”
时舒以为自己听岔了,扭头,“啊?”
梁径看着他,半晌,抬起左手,拇指很重地抹了下时舒湿润的唇角,没再说什么。
收拾好,吴爷敲门进来说猫已经喂好了,这段时间家里也会有人过去打扫。梁径点点头,笑着道了声谢。
吴爷却没立即说什么,瞧了好一会病床上的梁径,眼眶慢慢就红了。他是看着梁径长大的,这会怎么都缓不过来。时舒瞧着难受,起身上前,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吴爷摆摆手,一手握了握时舒手腕,一手随意抹两下眼睛,低声说:“年纪大了,真是见不得......小梁,你以后——你和你爸,你们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吓人了。老爷子飞机上心脏都不大好,要不是早年一副底子在,这一趟,也不知道还回不......”
说到最后,时舒也抹起眼泪。他站在吴爷身边,一手被吴爷攥着,跟个孩子似的用手背擦眼泪。
梁径有点好笑,把人叫过来,说他:“天天哭。”然后给他擦眼泪,又问吴爷:“爷爷现在还好吗?”
吴爷皱眉,叹气:“晚上要和你妈打电话,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老爷子一天没吃饭了。你堂叔梁基叫了酒店的师傅专门过来做,也不知道待会吃不吃得下。”
梁径沉默片刻,指了指坐一旁发呆的时舒:“他也没吃。待会多做一份吧。”
吴爷:“好。”
门关上后,时舒忽然红着脸问梁径:“吴爷去家里了?”他说得格外小声,梁径扭头,见他脸红得厉害,又想去摸,“什么?”
时舒凑梁径耳边:“吴爷去家里了。”
梁径还在想晚上和丁雪通话的事,没怎么反应过来,他注视脸红的时舒,很认真地说:“对,中午那会我交代他去照顾一下小乖。”
时舒垂眼,眼睫颤了颤,更小声:“那喂喂猫粮就好了吧......”
梁径想了想:“多少还是会收拾——”
一下顿声。梁径明白过来,慢慢就有点想笑。
时舒还是垂着眼,一副有点懊恼又有点无奈的样子,闷声:“真是的......”
梁径:“爷爷早就知道了。吴爷肯定也知道。”
时舒不吭声。
没一会,酒店工作人员拎了食盒进来。时舒就坐一旁吃了。两人说了会话。时舒说他晚上回趟家,安抚下小乖,希望它不要有分离焦虑。梁径表示分离焦虑是不大会有的,饿肚子焦虑倒是可以安抚安抚,而且,他的分离焦虑比小乖严重,希望时舒酌情考虑下。这下,逗时舒笑了好一会。
后来,梁径闭着眼有点疲惫的样子,时舒就不和他说话了,一个人安静吃完,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开门就见吴爷在和梁培在说话,注意到门边动静,梁培飞快瞥了眼时舒,继续道:“......老爷子过去不合适吧?他老人家一出来,下面肯定就知道出了大事......这关头,股市再波动,钱都——”
吴爷冷声:“你想让谁去?”
梁培腆着脸打哈哈:“我不是那个意思......主要老爷子现在不大愿意瞧我——”说到一半,他似乎有点奇怪时舒怎么站一旁听他们讲话,便沉下脸很不客气:“干什么?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