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径看了眼腕表,估计了下美国那里的时间,再抬眼的时候,却忽然对站在一旁的庄叔说:“打电话也是浪费时间。”
“取保候审的期限还剩一个月。”
“告诉他,如果梁培还是交代不清小沽河那笔款项的来龙去脉——”
“我也无能为力。”
下个月一过,梁径二十九岁,也算三十而立的年纪。
而立之年,一手推了家族百年的祠堂,一手把自己的堂叔送进监狱——梁径的狠绝,梁老爷子病床上同庄叔说起的时候,庄叔都有些胆寒。
一年前,老爷子积劳成疾,要不是梁径当时就在身边,抢救十分及时,医生的意思是,脑中风的可能性非常大。
之后,梁家大小事务,正式划归到梁径的决策范围内。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突兀的决定。
梁坤出事,七年多的时间里,他都跟在老爷子身边,有些事明里暗里就已经是他在接手处理。而梁坤没出事之前,梁径也早就在家里的企业实习了。
只是刚接手半年就发生了一件事,使得当时正在疗养院条理身体的梁老爷子听闻后,恨不得自己真的中风,一了百了。
那之后,老爷子就从浔州老家托了位可靠又可信的长辈送到梁径身边。
一方面是协助。
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希望他做事不要太吓人——梁坤至少还知道暂时的忍气吞声、偶尔的阳奉阴违、声色俱厉。
梁径那是动辄杀伐,眼都不眨。
半年前的夏初。
梁径和时舒回安溪。
方安虞姥爷出殡,他们一起回去送一程。
只是到的当晚,他们发现老宅与平常很不同。
前堂后院,不说名贵的,那些偶尔值钱的,全都被搬空了。
就连书房里、梁老太太留下的两幅画,也不知踪影。
这是最紧要的。
梁径发了好大的火,一边给吴爷打电话,一边报警。
时舒生怕他火气大了和老爷子一样中风,又心疼他前些年车祸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这会情绪上头撅过去……
他眼巴巴站一边瞧他冷言冷语地发号施令,一边时不时伸手去摸他额头,弄得梁径哭笑不得,说:“老婆,我就发个火,没发烧啊。”
他握着时舒的手,这么一打岔,原本的火气倒冷静了些许。
“去楼上。待会人多。”
“要不去方安虞那。原曦他们应该也快到了。”
时舒摇了摇头,在一旁的红木椅坐下,撑着下巴去看地面家具被移走时留下的深深浅浅的痕迹,心底里其实和梁径一样,大概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
半晌,时舒叹了口气:“你们家怎么这么乱啊……”
他是很发愁的。
梁老太太的画,名贵已经是最其次的问题了,万一找不回来,老爷子真要中风。
梁坤醒来没几年,这会还在复健,老爷子再昏过去——成什么了?接力吗?非得一醒一昏是吧……时舒默默。
梁径瞧着他那幅不知如何是好的愁闷神情,居然笑了一声。
时舒撑着下巴抬眼,觉得他可能气过头了:“你没事吧?”
“上楼去。”梁径笑着又对他说。
时舒不解:“碍你了?我坐着又不动。”说着,他还挺规矩地稍微坐直了些。
梁径:“……”
“上不上去?”脸上笑意愈深,梁径佯板了板脸。
时舒莫名其妙:“怎么了啊?”
梁径过去一把将人抱起,抬脚就往二楼走。
“你这是坐着不动?我告诉你,你这是在掀房顶。”
时舒:“……”
不过他也隐约明白了梁径话里的意思,笑着伸手抱住梁径。
婚后这些年,对梁径而言,如珍如宝。
创业的艰难或许锻炼了时舒的心性,但感情方面的纯粹,使得他身上还是时不时显露出理想主义的天真。
他一直被梁径呵护着。
以至于这么多年下来,十八岁那年直面的恶意,已经在他的脑海如海水般退去。
很快,警察到了。
一个多小时后,发现是家贼。且人就在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