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后来,陈若没办法,问他为什么哭——他根本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就连脱方安虞衣服都花了好半晌的功夫。全程,他沉默地处理着这个突如其来的“麻烦”,心情却格外平静,比下完一局棋还要平静。
方安虞坐在床上说,你就不能让我赢一局?
陈若微怔。
“你一直赢、一直赢、一直赢......”
他说了好多个“一直赢”,陈若听得无穷无尽,后面都觉得是不是喝多了,也就只能说到这里。
陈若束手无策。
他坐在床边沉默地想起显云寺敲木鱼的老师父。
慢慢地,他又想,这么多个“赢”,是不是就是方安虞从小到大在他身上获得的委屈。
真委屈啊。
方安虞躺着“念经”,他坐在一边走神。
本来晚上还要打谱备赛,因为这个人,全乱套了。
不过他从小遇上他就乱套。
一盘棋下得乱七八糟,说是棋逢对手,什么样的对手什么样的较量——他被带着,虽说能赢,那过程也是百转千回、奇形迭出。
十分令人头疼。
可有一件事,方安虞怎么从来不问他呢。
他为什么能一直和他下棋。
在老师都看不下去的时候,陈若还是只想和他下。
即使师兄提醒,这样没有章法的棋风,会影响他。
他还是想和他下。
每回坐到方安虞面前,看着对面呆住的表情,他心底都会产生一丝愉悦。
一种比赢棋还要隐秘的愉悦。
不过某种意义上,他真是把他欺负惨了。
陈若坐在床边这么想。
回头也想道歉的时候,方安虞已经睡得人事不知。
第169章
陈若说完,方安虞也确实不知道再说什么。
他放下握住门边的手,低声:“给你添麻烦了。”
事情至此好像算是有了一个了结。
八年前的言语伤害,之后的追尾、救场、醉酒吐人一身——实质性发生过的都在这几声道歉里划上句号。
走道静悄悄。
出门出得急,外套没穿,这会站得久,胳膊感觉到些凉。
方安虞打算回去继续玩泡泡机。
就是不知道泡泡补充液还剩多少。
漫无目的地想着,他却没有转身离开。
面前的陈若也没说话。
他看着方安虞,发现这个人比印象里的长高了些许。
八年前在赫尔辛基,他追过去找他,两人距离特别特别近的时候,方安虞的下巴还没能搁上他的肩。
这会,陈若打量着方安虞,忽然说了句:“你长高了。”
方安虞抬头:“啊?”
陈若将他拉近,垂眼注视他下巴正好搭在自己肩上,然后将人松开,伸出手指比了比距离。
“长了大概这么多。”
不应该这么清楚的。
无论是时间的维度——过去那么些年。
或者只是八年前那场不美好的触碰——其实一点都不值得再次回忆。
这些加在一起,都不应该让他记得如此清楚。
方安虞凝视着陈若,鼻尖还能嗅到那一秒贴近的气息,毛衣料子干净柔软,朝他下巴蹭了蹭。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就像句号突然被抹掉,换上了一串省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