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眼睛太多了……”谢源源在心中思忖,“如果它是活的,那我一过去,不就被发现了吗?”
正在冥思苦想之际,他的余光忽然瞅见一旁有些异动,他赶紧转眼一望,唯见从餐堂侧路摇摇晃晃地过来一个类人生物,身高超过两米,奇长无比的手臂垂着,跟珍妮的无眼怪物一样,全身的皮俱都剥干净了,袒露出底下血呼啦擦的肌肉。它的眼皮被几针粗线缝着,耳朵和鼻子也仅剩两个血洞,只在占据了半张脸的巨口中吐出一截淋漓的长舌,肚里的肠子和脏器流都挂到脚面了。
谢源源:“……这又是什么东西?”
那只怪物就这么脚步不稳地走过来,畸形的巨大手掌里抓着一个血脂遍淌的头骨,谢源源看着,倒像是喝醉了的样子。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谢源源摸着下巴,“如果这个也换成正常世界的景象,那就应该是一个男的喝多了……它代表的是谁?那些死去的信客吗?”
又看了一眼,不由皱眉暗道:“生前缺德事做多了吧,死后才变成这么个磕碜样子?”
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妥,再退回去找了一圈,忍着恶心,在地上扒拉扒拉,抓了块板砖出来,低声道:“等级鉴定。”
【道具名称:染血的板砖】
【等级:D】
【发动类型:即时发动】
【冷却时间:无】
【攻击力:不定】
【效果:对后脑勺宝具。在板砖击中目标的后脑勺之前,没卵用的攻击效果和一击毙命的绝杀效果始终处于一种叠加的状态,因此被我们称之为薛定谔的板砖。
【装备等级:10】
【道具介绍:一砖在手,天下你有。】
谢源源无语地凝视了这个临时道具许久,最后还是把它往后腰上一别,偷偷摸摸地往餐堂潜过去。
“一、二、三……十二、十三……不对劲吧?”他沿路数着怪物的数量,不由疑惑地拧起眉头,“还没数完,这……这不止九个人了啊?”
“吧唧”一声,粘稠的血肉喷溅声从脚下传出,也不知道他踩到了什么恶心的玩意,那声音顿时引起了一只怪物的注意,它的喉咙间发出模糊的颤音,抬腿往这里走过来。谢源源顿时屏住呼吸,悄悄地往黏滑滴血的灌木丛里钻,也不顾那些暗红色的枝条像触须一样缠绕住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把板砖不动声色地摸到了手里。
沉重的脚步声逐渐挨近,谢源源屏住呼吸,心跳亦被刻意压制得无比缓慢,随着距离的缩短,它身上那股死去多时的恶臭徐徐笼罩在谢源源头顶,他攥住板砖的手指紧了紧,专注地等待着那个唯一的时机。
怪物的呼气声响彻在他的头顶,它似乎在左右转着头看了,血酒令它的动作无比缓慢,因为谢源源能听见一阵淅沥沥的水声混着酒气,从身前的灌木叶子上传过来——它把头骨酒壶弄撒了。
这种可怕的饮品同时让它的神经变得十足迟钝,在它的手臂又一次划过枝叶,发出簌簌的声响后,谢源源猛地跳起来,使出了杜子君教会他的街头打架技法,对准了怪物的后脑勺狠命一抡!
一声骨骼碎裂的闷响,绝杀效果瞬时触发!怪物的后颅骨宛如一个开了瓢的西瓜,猝然泼出一蓬黑红的腐臭血液,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朝后仰倒,一下翻进了草丛里。
“……靠!还真可以啊!”谢源源胡乱撕干净身上缠绕的枝枝蔓蔓,利落地跳出来,“没想到,虽然背包锁了,但是能对这里面的玩意动手,也不算亏了。”
他干脆地把板砖别回腰后头,继续往前头摸索,念叨道:“潜行,潜行,潜……!”
刚顺着畸变的石碑朝前一探头,谢源源的目光就和一个面容狰狞的怪物撞上了。
谢源源:“……”
怪物:“?”
这些非人造物的身材都极其畸形高大,谢源源就是踮着脚也够不着,眼看怪物的神情怨毒而残忍,冲自己猛地张开狰狞的巨口,就要发力撕咬而下,这一刻,身体的反应更快于大脑的命令,谢源源瞪大眼睛,一砖横着飞甩而出,同样拼命磕在它的脑后,崩出一簇血花!
怪物嘶叫一声,但是还未完全死透,谢源源一脚踩在石碑骨碌碌转动的眼珠子上,而后飞身跃起,以一个扣篮的姿势,重重一砖拍下!
怪物的身躯轰然摔在地上,谢源源喘了口气,心道这真是一场完美的潜入——把看见自己的人全杀了,不就等同于没人看见自己了吗?
趁着没有更多的怪物发现,他急忙继续弓腰往前跑,纵身向前躲在台阶下头,探头探脑地往里偷看。
大厅内的场面简直有如可怖非常的血肉之宴,餐桌上燃烧赤红的烛台,蠕动的墙壁中插着火把,穹顶和石柱覆没抽搐痉挛的肉块和其下若隐若现的骨节,就连墙上挂着的圣母画像也变成了填充血丝的诡谲人形。一片地狱肉窟般的景象中,数十个怪物食肉饮酒,角落堆满正常大小的淋漓白骨。
“……天啊,这也太叫人想吐了!”谢源源只是看了一眼,便难以忍受地缩回台阶与墙壁构成的角落,“所以,今天晚上的副本到底要我们怎么找寻死因?这还能怎么找啊?”
还不等他思索出个所以然,他眼前再度一花,大量清新干净的空气霎时涌入鼻腔——他的时限到了,谢源源仰倒在椅子上大口呼吸,差点咳的呛出来。
消失半个小时,回来就浑身是血,满身脏兮兮的,剩下三个人都十分意外。杜子君皱着眉道:“怎么回事,和人动手了?”
谢源源大声咳嗽着,迫不及待地要水喝。乍一回到正常世界,这木制的桌椅,长相没有任何奇诡异常的同伴,以及不远处的洁白花瓶里插着的含苞山茶都令谢源源觉得万分亲切,他狼狈地擦了擦嘴,也不顾脸上被擦得更花,便急急忙忙地开口:“今天晚上超级——超级不对劲!副本的世界全都是血和肉,就……就和,我要怎么形容,啊!就和沙●之歌一样!”
杜子君没看过,此刻还茫然着,闻折柳和贺钦对视一眼,道:“你慢点说,不用着急。”
“真的很不正常,很诡异!”谢源源抓狂道,“地上,墙上,整个修道院,全都是活肉组成的玩意儿,比海和的里世界还可怕,我一进去就滚得满身血,背包和道具还被锁了。不过我临时用系统鉴定了一块板砖出来,可以用它来杀里面的怪物,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在里面动手了!”
“还有怪物?”杜子君大概听了个一知半解。
谢源源拼命点头:“有!一开始,我以为它们代表了那九个信客,可我数了一下,好像不止九个,几十个都有了,就聚在餐堂吃饭……呃,那算是吃饭吧。总之,我宰了两个,还在想怎么追查死因的问题,就被传送出来了。”
闻折柳沉吟半晌:“你有没有看见自己的长相?”
谢源源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里面血红血红的一片,找不到镜子,但是我看自己的手和脚,都很正常。”
“这就很奇怪了……”闻折柳沉吟道,“它们表现出了对你的攻击意向?”
谢源源:“对。”
“按理来说,你扮演的是死者的身份,如果怪物象征信客,那它们……”说到这里,闻折柳好像骤然想到了什么,“我好像有点头绪了,你先把身上擦……”
话未说完,座位上的杜子君便嗖地一下消失在了原地。
【提示:开始传送第二位玩家。】
“……一擦。”闻折柳无奈道:“我话还没说完呢。”
杜子君猝然落地,跟着谢源源的位置,头晕眼花地蹲在台阶和楼梯组成的角落。浓郁到粘稠的血腥气,身边带着筋肉脉络,还在微微鼓动的墙壁地面,以及宴会厅里仿若不在人间的惊悚景色……杜子君终于明白,什么是沙●之歌了。
“日了。”他面上难以遏制地闪出厌恶之色,“真够恶心的,这群垃圾……”
他抓住先前谢源源留在这的板砖,没有急着进入宴会厅里,而是先绕着餐堂开始转悠。
“一、二……四、五……六,六只,”他粗略数了一下落单在外的怪物,“光是外头就留了这么多个?”
那些怪物吐着血色的长舌,紧闭着被缝起来的眼皮,肚腹里流出来的内脏汩汩流淌黑血,它们聚集在一起,有的手中挥舞着一个圆圆的,骷髅头形状的容器,好像是在相互交流。四处的墙角,堆的全是没剃干净的人骨。
“怎么都长得跟吊死鬼一样?”杜子君啧了一声,“全部宰了算了……”
他俯下身子,从火光照不到的阴影中如鱼游去,耐心等待着一个落单的机会。等了一会,其中有两个脱离了大部队,向他这边的方向走来,杜子君抓住时机,悄悄尾随在它们身后。走到僻静处时,还不等两只怪物停下,他便猛然跃起,板砖当空划过一个之字形,只听两道接踵而至、狠戾无比的脆响,怪物的后脑勺就已然完全凹陷了下去!
两下绝杀,没有火把的黑暗处,转眼间多了两句高大佝偻的尸体。
杜子君站在原地,还算满意地单手掂量了一下砖头。许久没有用过这种武器,手感都有些生疏了。
“不过,生疏了也没关系,”他微微一笑,“多练练手,不就不生疏了么。”
在这之后,他又依法炮制,挨个把那四个剩下的也勾到安静的地方一一拍死了。
杜子君掰了掰手指,自言自语道:“算一算……应该还有好多个?这数量不太对,一口气减少到九个好了。”
他根本就没想着要追查死因,因为杜子君心里清楚,在他之后还有两个聪明人。闻折柳和贺钦总能想到办法解开谜题,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减少这些怪物的数量——一直减到那个他们熟悉的数字为止。
他就像一个游走在不起眼处的幽灵,逮住一个落单的便照着后脑勺来上一下,等到怪物死的足够多了,它们好像才发现有许多同类不翼而飞,纷纷从餐堂里走出来。
“终于都出来了……”杜子君脚下的动作快了一些,“刚好,就趁这个机会,去餐堂里头看一看……”
他溜进餐厅,一进门,差点先被那熏人的血味呛一个跟头,正要往里走,忽地眼前一花,紧接着倒回了身后的座椅上。
杜子君:“…………我操。”
看他也是浑身蘸血,满身腥臭的模样,闻折柳的嘴角抽了抽,道:“你这……”
“我他妈又没……算了,总之,真的很恶心,”杜子君呼吸着没有任何异味的空气,一字一句地道,“真的,很恶心。”
谢源源从旁边递过来一个毛巾,他便一面抹脸,一面道:“我进去之后什么也没干,光宰了八九只怪物,把它们全部引出了餐堂,然后正打算往里溜,时间就到了。”
“怎么又是……”谢源源忍不住抱怨道,“你昨天也是这样!”
“那难道怪我?”杜子君把黑红一片的毛巾扔在桌子上,“时间不够了,我有什么办法?”
“好了好了,”闻折柳抓了抓头发,“你能形容一下,怪物长什么样吗?”
杜子君回忆了一下:“吐着舌头,眼皮被缝着,没有鼻子和耳朵,也没有皮……像个吊死鬼。”
“吊死鬼?”
“对,肚子也是烂的,”谢源源道,“不过后脑勺倒是好打,拿板砖拍一下就死了。”
闻折柳:“……果然,我懂了。”
贺钦:“行,知道了。”
十分钟一过,贺钦就骤然自座位上消失了。
【提示:开始传送第三位玩家。】
“嚯。”贺钦甫以落地,就险些被眼前的景象刺瞎眼睛,“真是刺激……”
他把尚在滴血的板砖捡起来,闲闲环顾了一圈,望见数个骷髅头骨里都盛着一泼粘稠猩红的血,于是把一个形状怪异盘子倒干净了,慢悠悠的把血一圈一圈地浇上去。这些液体的粘稠程度犹如糖浆,他伸长手臂,浇了一杯,又浇一杯,好似在做翻糖蛋糕,血液平滑地向周边漫溢而出,表面沉厚而光润,几乎可以当一面镜子。
整个过程中,他的动作都不紧不慢,从容优雅,仿佛这里不是噩梦般的魔鬼洞穴,而是N-star金碧辉煌的公司年会;他倾倒的也不是人血,而是一杯千金的名贵香槟。
“登记册上的九个名字,就能代表所有的亡者了么?我看也未必。”不远处传来怪物的嘶吼——它们一无所获,没有发现任何凶手的痕迹,于是只得不甘不愿地折返回来,并且离它们寻欢作乐的宴饮之地越来越近,“那九个人,实际只是死亡人数的一小部分……当然,用个更准确一点的说法,他们的死因,不过是用来揭开真相的钥匙而已。”
他悠哉悠哉地站在满地震颤的血肉里,手提板砖,与一群蜂蛹而入的怪物狭路相逢。
贺钦与它们对视,怪物的眼皮用粗线缝了起来,但他知道,它们其实是看得见的。
怪物扭曲着面容,嗷嗷大叫起来,它们并没有急着上前,将贺钦大卸八块,反而纷纷举起了畸长的手臂,指着贺钦手里的板砖。
“这个?”贺钦莞尔一笑,拎起砖头,“是,是我杀的,怎么了?”
见他竟然痛快地承认下来,怪物嘶吼的声音更大了,神情也更加狰狞疯狂,为首一个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似乎是在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们是怪物,”贺钦挑起眉头,情绪非常懒散地对了个台词,“照照镜子,看一下自己的模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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