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听闻内情之后勃然大怒,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命属下将一众衙役封入小船,直接沉入河底。
但当时的他也不过是个五品的新晋武将,不可能跟权倾朝野的肃王对着干。
只能照着衙役们之前的布局,做出了大船触礁沉没的现场,又取了些银钱给为首的文氏大夫人,让她们去还算安宁的北疆小城归隐。
文家感激男主的再生之恩,文大夫人做主,将小姐文清儿送给了男主为奴婢。
文昭仪的人设,颇有些像《鹿鼎记》中的双儿,性格也是一般的绵软温顺,不过比起双儿是韦小宝的心头肉。男主对文清儿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毕竟人家心里头从少年时候就有白月光来着。
文清儿跟了他七八年,登基称帝之后,却只被册封了昭仪,还在后来入府的淑妃德妃之下。
别看昭仪是正二品的位份,说出来很高,但男主的后宫总共四五个人,昭仪就是最垫底儿的那个了。
“恕臣妾冒昧揣测,文昭仪多半是因此心怀怨怼。毕竟她侍奉陛下最早,却位份最低。”淑妃侃侃而谈,连作案动机都给文昭仪找好了。
听起来是有些道理,只是……云舒将目光投向旁边,“德妃怎么看?”
德妃恭敬地道:“自古衙门审讯断案,总要多方搜罗证据。文昭仪是否做出此等伤天害理的罪行,也该听她亲口说说。”
云舒点点头,立刻命令夏德胜宣召文昭仪。
第6章文昭仪
谢景跟着贾公公,往甘泉宫方向走去,
这对她来说,是一次冒险,却也是一个机会。醒来这两日,她反复思量自己走火入魔的过程,思来想去,文昭仪的那一碗醒酒汤最是可疑。
偏偏这两日并未有他驾崩的消息传出,反而皇帝正常临朝。
有人取代了他!
这个现实无比恐惧,是易容术,亦或者别的什么。
他不相信江图南这些跟着他打拼多年的兄弟会全部背弃他,能瞒过他们,唯一的可能是这个伪装者非常狡猾,而且对他非常熟悉,才能装得这么像。
一定有自己身边的人泄露秘密。
从这点儿来说,文昭仪更加可疑了,她跟随自己的时间最久。
谢景正想得入神,突然前头贾公公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笑嘻嘻盯着谢景:“我还以为易大小姐不肯再跟我出来了呢,如今可是想明白了?”
谢景:???这个太监跟易素尘以前认识?
见她长久不语,贾公公上下打量着她,越看越是心痒难耐。
真是个绝顶的美人,雪肤花貌,难得的是小小年纪,就如此身段玲珑,凹凸有致。天生尤物,说的便是这样的美人了。不愧是跟贤妃娘娘并称京城双姝的佳人。
他在宫外也有产业,置办了几房美貌妾室,但那些庸脂俗粉给眼前之人提鞋都不配。
平日里这等千金贵女,哪里轮得着他们这些阉人享用。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万万不能放过。满脑子都是将某些器具用在眼前女子身上的不堪画面。
“易小姐考虑地如何了,上次咱家的提议,你放心,跟了我,绝不会让你吃亏……”一边说着,他还往谢景的胸口伸出手去。
原本慈和的眉目满是龌龊,谢景就算再笨,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一开始涌上的竟然不是愤怒,而是难以置信的荒唐感,他以前是听说过内宫有太监和宫女结为伴侣,俗称对食的,却没想到这种事儿也会有强迫的,甚至强迫的自己头上来。
虎落平阳被犬欺!
这都他妈的不是“犬”,是个癞蛤、蟆,是条鼻涕虫,想到这种东西跳到了自己脚背上,甚至还要跳到自己头顶上,谢景一阵恶心,之后杀机顿生。
她抬手挡下伸过来的油腻猪蹄,垂首道:“昭仪娘娘那边还在等着解释呢。”
手被拍了回来,贾公公也不生气,笑眯眯道:“娘娘那边有我帮你求情转圜,保管只是小惩大诫。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宫中几位娘娘,就数我们昭仪最温婉和顺,菩萨心肠。”
一边说着,又要去撩谢景的下巴。自然撩了个空。
这小蹄子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贾公公心痒难耐,只能先压下色心:“既然你不放心,咱们这就去甘泉宫。等昭仪娘娘那边的事儿结束……嘿嘿。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了,你若是出尔反尔,不肯乖乖顺从,休怪我辣手摧花。”
威逼利诱,贾公公自诩万无一失,带着谢景快步往甘泉宫走去。
可惜到了甘泉宫,值守的宫人却告诉他们,文昭仪在半刻钟之前,被御驾传召去了。
贾公公满心懊恼,只能带着谢景往回走,
失去了试探的机会,谢景眉头深锁,跟在贾公公身后。
两人走过一处僻静的宫室,眼看着四周无人,贾公公停下脚步,转头不怀好意地盯着谢景:“今日我可是足够诚心了,娘娘恰巧不在。不过你放心,我们娘娘向来得陛下看重,今次召去侍奉,回来心情爽快,一团珍珠线算得了什么。”
他是铁了心今天要尝点儿肉星,这里人际荒凉,正好下手。
“你就不怕有人?”谢景一眼就看出他的企图,冷笑。
“你放心,这里向来没人,就算真有人经过,也不敢管爷爷我的好事儿。”贾公公嘿嘿笑着,步步紧逼。
没人,正好。谢景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早就不想忍了,脚下后退,一直退到井边上。
贾公公眼看着美人儿无路可逃了,老鹰抓小鸡般扑上去,却见美人脚下一闪,身影晃动,便到了他身后。
谢景在他身后一推,抬脚一扫。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
贾公公宛如木偶般,一个倒栽葱就冲到了深深的水井中。
谢景同时冲到井边,将悬着的水桶绳索解开,猛地抛了下去。
沉闷的声响传来,不知是砸到了水面上,或者挣扎的人身上。
谢景又转动轱辘,将木桶提上来,迅速下击,反复数次,确定底下的人再无挣扎的可能,她才缓缓将木桶收好,搁在一边。
眼前一阵发黑,谢景闭上眼睛,慢慢平复呼吸。若是以前,他绝不会让这个杂碎死得这么痛快,可如今,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就累成这样。这身体柔弱到让人受不了。
她转身斜倚在井口的石头上,准备歇息片刻,可刚转身,整个人就僵住了。
一个陌生人正站在十步开外的花丛中,直直望向她!
***
看着跪在殿中垂泪不已的文昭仪,云舒有点儿头疼。
文昭仪如同书中描述的,是个柔弱温顺的女子,身段纤细,楚楚堪怜。
被叫来乾元殿,她还不知道因为什么,直到淑妃义正严词地斥责,又召来太医院的几位医官将证据一一列出。
她才知道皇帝走火入魔,是她那天晚上的醒酒汤惹出了大祸。
当即吓得花容惨淡,跪倒在地。
“请陛下明鉴,臣妾自跟随陛下以来,执掌内厨房数年,若是要下毒,何必等待此时?”她擅长厨艺,来到原主身边服侍之后,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整治各类吃食,这几年原主经常吃她煮的饭菜,要是图谋不轨,多得是下手的机会。
“至于淑妃娘娘所说的因为昭仪位份低,心怀怨怼,更是污蔑。臣妾本就出身微贱,全凭陛下才逃过一死,怎么敢生出这等恩将仇报的念头来。”
伏在地上,文昭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淑妃冷笑一声:“那你怎么解释醒酒汤中出现的毒物,难不成是太医院之人栽赃陷害你的?”
旁边当证人的太医院首座史恒连忙躬身道:“陛下,臣等验证无误,残余的醒酒汤中确实存留毒物,且熬煮超过两个时辰。”
文昭仪虽然性情柔弱,但面对生死难关,还是竭力挣扎:“陛下,恶徒行凶,或者为财,或者为色,总要有个好处。试问臣妾若是谋害了陛下,有何好处吗?臣妾身家性命,全系于陛下一人。说句大不敬的,若陛下有任何差池,臣妾岂有活路?就算真因为封号心中不满,也不可能下此毒手。”
云舒点点头,这番话入情入理,文昭仪为了个封号来毒害他,投入和产出实在不成正比。
淑妃冷笑:“妇人一旦嫉妒心生,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岂不闻前朝还有妃嫔,因为与皇帝几句口角之争,冒犯弑君的。”
云舒:……你好像也是妇人的一员吧?
淑妃继续道:“陛下,文昭仪下毒,必有痕迹留下,不如派人搜查其宫室,讯问其宫人。”
云舒颔首:“准了。”
夏德胜立刻带着人去搜查,大殿内寂静下来,只剩下文昭仪嘤嘤的哭泣声。
云舒灵机一动,开启气运之眼。
淑妃和德妃都紫云笼罩,颇有贵气,而文昭仪头顶的只是简单至极的青色云气。
这大概就是男主册封她位份最低的原因了吧。这个时代还是男权社会,文昭仪的家族已经没了男丁,不可能复兴了,所以气运淡薄。
皇帝一言九鼎,虽然也能将气运平平的提拔至高位,但本人德不配位,反而会损耗男主的气运。册封正二品的昭仪,已经是格外的恩德了。
第7章冤枉
看着树下的人影。
谢景如坠冰窖。她攥紧了拳头,死死盯着来人。
怎么办?要继续杀人灭口吗?可是她这个破身体根本办不到啊。尤其对方还是个侍卫!
来人身量高挑,穿着一身禁军侍卫的服饰,眉目俊逸,还有点儿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没等谢景开口,侍卫快步上前,经过绷紧的谢景身边,走到了井边。
“你何必脏了自己的手,这等人,告诉我,我来下手就是了。”确定井里之人再无生机,他才转过身来,凝望着谢景的目光满满都是怜惜。
看清楚他胸口绣着的深红纹章和腰间垂着的飞鹰玉佩,这是四品鹰扬校尉的配置,这个职位已经是禁军副统领级别了。
谢景猛地想起这个人是谁了,冯丞相的幼子,去年跟他提起过,想要入军中历练。因为老头还算识相,至少不会妨碍他。看在面子上,谢景允了他入禁军,还给了个不错的官衔。只在朝会上见过一面,难怪觉得眼熟。
见她一直没说话,冯吉春上前一步,想要拉她的手:“易妹妹。”
这个称呼让谢景打了个哆嗦,立刻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拉扯。
冷然道:“你要干什么?”
“我……”冯吉春被这生疏的姿态噎住了。
“你刚才看到了吧,要揭发我吗?”谢景一板一眼问道。
冯吉春满面惭愧,“妹妹是在讽刺我吗?想到妹妹受这等下贱奴才欺凌,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他懊恼地捶打着自己胸口,“都是我的错,万万没想到你在宫中日子这么难熬,我应该早些来找你的。亏得易兄临走之前委托我,要好好照顾你的。”
易素尘的兄长被流放边疆。看来冯吉春跟易氏兄妹的私交不错啊。
确定他不会揭发自己,谢景不想浪费时间,直接转身就走。她不是易素尘,话说多了很容易露馅。
冯吉春从未受过这等冷遇,纵然易妹妹清冷出尘,却也没有这般待他冰霜一样。
是了,父亲身亡,家门破灭,兄长流放,自身为奴,对她这等高傲的仙子而言,是天崩地裂的变故,怎么还能如以前那般温柔有礼呢?
胸口剧痛,为了心爱之人,冯吉春脱口而出:“你不必担心,总有一天不必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谢景脚步一顿,瞬间心中警戒,“你说什么?”
利剑般的目光扫过,冯吉春突然有种刀刃加身的危机感,再定神看去,对面女子垂下眼帘,细密的睫毛掩去了一切锐意,只剩下绝世的美貌,在阳光金辉照耀下,宛如明珠。
冯吉春咽了一口唾沫,想到还是不能泄露秘密,补充道:“你放心,我一定努力,将来带你离开这里。”
谢景嘴角微抽,转过身去,懒得跟这种蠢货废话。
***
回了居处,推开门,坐在桌边的沈月霜先是难以置信,然后狂喜着扑了上来,拉住她上下打量,确信完好无损,才抹着眼泪道:“幸好你回来了,易姐姐,幸好你回来了……”
又着急地问道:“你是怎么脱身的?是了,一定是那位昭仪娘娘宽宏。听闻新帝的后妃中,她最是温柔体贴的,极少责罚宫人。”
“我没有见到文昭仪。”谢景开口道。将这一趟经过简单说了出来,当然隐去了自己杀人的那一段。
“啊?”沈月霜大吃一惊,那岂不是说这件事情还没完。
“别担心,文昭仪既然是那般好性情,怎么会因为一团线重重责罚我呢。”
“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承认,是我做的刺绣。”沈月霜满面惭愧。
“是那王嬷嬷动了手脚,与你何干?”看着沈月霜自责的表情,谢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以她寡淡的性子来说,这是极少见的温存动作了。
沈月霜再也按耐不住,扑到了她怀中,呜呜哭了起来。
谢景手顿时僵住,很不习惯这样跟人亲密接触。半响,还是落在她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从醒来之后,眼前小丫头就对她照顾良多,同样是从高高在上的贵小姐变成低下的奴婢,她一直很努力地挣扎求存,还要带着自己这个累赘。这几天的针线都是她熬夜替自己完成的,怎么会无动于衷。
谢景接触过的女人不多,眼前少女跟淑妃有点儿像,只是比起淑妃的娇媚来,更多了三分纯净,也许是小了两岁的缘故。
想起淑妃十七岁嫁给自己为侧室,从此锦衣玉食,而眼前小丫头却从云端跌下,沦为罪奴。
荣宠或者侮辱,都是因为自己的赐予。
谢景苦笑了一下。
又想到今天一怒之下将贾公公杀掉,虽然收拾了现场,能完全遮掩过去吗?要不干脆将那个碍事的王嬷嬷也一起干掉算了。
虽然他不喜欢杀女人,但如今自己都变成女人了,也没必要太过遵守原则。
嗯,明天找找哪里还有合适的水井。
***
无孔不入的搜查下,很快找到了线索。
文昭仪的小厨房里并没有直接找到无尘木和穿心莲,却有几样食材,与众不同。
“这香菇看似寻常,但味道比寻常的香菇更多一分甘甜,若臣推测无误,应该是用无尘木为根栽培起来的。而这雪莲子,极有可能以穿心莲等物的汁水浸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