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清楚,是有个尖叫跟女人一样,好在在嚷嚷什么有鬼!”另一个声音发颤。
“该不会是做梦听见的吧。”为首的那人打了个哈欠,刚才睡得死死的,突然被同伴推起来查看情况,如今还昏昏沉沉。
两人提着灯笼四处查看,周围一片寂静。
云舒被谢景拥着,站在树枝顶上。
深秋的风极冷,吹过树梢发出呜呜声响。
确定了是人而不是鬼,云舒的恐惧一扫而空,疑惑又渐渐浮现。
这死丫头怎么跑来了这里?
转头看着熟悉的侧脸,清丽的容颜反射着月光,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主光环吗?走到哪里都能跟自己相遇。
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后背一片温软,难怪某些文里头喜欢用软玉温香这个词啊,云舒脑海中突然蹦出了这个不着调的念头。
捂住口鼻的手指纤细精致,有一种甜甜的香气,像是桂花,又像是梅花,嗯,挺好闻的。只是捂得太紧了,呼吸不畅。
云舒想要开口让她松一点儿,嘴唇微启,结果谢景的手指不自觉顺着唇角探了进去。
舌尖儿触到了温软的肌肤,云舒“虎躯一震”,下意识地闭上嘴,结果就把手指咬住了。
谢景比他反应更大,触电一般松开了手。
感受到手指头湿漉漉的,还有两排牙印儿,谢景一阵恶心,这个冒牌货果然是个色胚,无耻至极!
云舒更委屈,想了想,无声问了一句:“你来之前洗手了没有?”
谢景:……
气氛有点儿僵硬。
两个小太监还在下头查看,突然,一个黑影窜过去,两人吓了一跳,凝神看去,是一只纯黑色的小猫。
一个小太监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我当是什么,原来是一只死猫。”
小猫喵呜一声,跑进了回廊里。
两个小太监确定无人,终于离开了。
站在树上,云舒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谢景手臂上,惊呼一声:“你受伤了!”
谢景低头看去,露出讽刺的笑容,原本以为,自己空手夺白刃,免不了会受点儿伤,但如今接白刃的掌心完好无损,受伤的位置在手臂。
三道血痕在白雪般的肌肤上分外清晰。是刚才小黑猫攀附在她手臂上的时候抓出来的。
而掌心没有受伤,是因为这家伙用的竟然是没开刃的剑!得多废物,才会用这种小孩子启蒙用的东西。谢景满心唾弃。
云舒盯着伤口,满心疼惜。
早知道是她,自己肯定不会使出“黑猫攻击”来。
伤口这么深,可想而知小黑猫受了多大的惊吓,真是可怜的小东西!下次要多带鱼松饼来补偿它。
至于眼前这丫头,谁让她扮鬼吓唬自己的,受伤活该!
云舒幸灾乐祸地想着,还是从怀中取出一方绢帕,递给她,指了指冒着血珠子的手臂。
谢景却没有接,抬手一掷,没开刃的长剑落到了树底下,插入泥土之中。
然后用另一只袖子擦了擦手臂。
这也太潦草了吧!云舒瞪大眼睛,这衣裳就算干净,穿在外头也难保不会有什么细菌之类的。
等等,说起细菌,那小黑猫不会有什么狂犬病之类的病毒的吧,这个时代又没有疫苗。只能祝她好运了。
猫儿不仅留下伤痕,还将衣袖扯了下来,从肩膀裂开的纹路,能看到大片白皙的肌肤,还有隐约的胸口起伏。云舒看了一眼,挪开视线。
谢景却毫无察觉,只凝神倾听四周的动静。
云舒看着,总觉得不对劲儿。
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她是悄悄跟着自己来到这里的?还是凑巧选择这里当做练武功的地点?重点是她来了多久了!要是来的时间长,自己刚才笨拙的行为岂不全部落到她眼中了?人设崩塌啊!
就算她再不熟悉原主,也应该知道,楚王殿下是绝顶高手,武道宗师。回想自己之前那练武功的姿势……要是换成个不会武功的小女生,还可以蒙骗说是自己练习新招数。偏偏这死丫头也在刻苦练武,听夏德胜传来的消息,进步飞速……
“你为什么会躲在树上?什么时候过来的?”
谢景回过神来,笑了一声,“若臣说刚刚赶到,什么都没有看到,陛下肯相信吗?”
云舒皱眉,他当然不会相信,又不是傻子。
“既然如此,陛下何必多此一问?”
这种肆无忌惮态度……云舒眯起了眼睛:“你就不怕朕杀你灭口?”看到皇帝的秘密还这么坦然自若,是谁给她的自信?
“因为臣对陛下来说还有用。”谢景简单说道。
“你说之前的约定吗?”云舒冷笑,“朕看沈月霜比你乖巧又听话多了。”
他不怕动手,这段时日自己武功也在进步之中,就算打不过,他自信能支撑到侍卫赶过来。就算不能,自己还有气运这个万能金手指呢,对方敢动手,保证立刻摔下树枝。
听到沈月霜的名字,谢景脸色一黑。
“臣能帮助陛下的,自然是别人帮不到的地方。比如,”谢景盯着云舒,慢条斯理道,“刚才观陛下习武,动作生疏,实在不像习武多年的模样。”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子,真的要将这家伙灭口吗?
却听到谢景径直说了下去:“听闻陛下之前走火入魔,想必是伤及头脑,忘记了很多东西。数百年前,也曾经有武道宗师因为走火入魔变得疯疯癫癫,武功全失。陛下不想公开这个消息,是怕朝中人心不稳吧?毕竟谁也不想看到一个疯子傻子坐在皇位上……”
云舒眨了眨眼睛,竟然是有过这种先例吗?自己回头得好好研究一下走火入魔的后遗症,之前江图南他们没有怀疑自己,似乎也是因为走火入魔这件事。
看着他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谢景暗暗冷笑,也不知是哪方势力安排了这个废物在假扮自己,难不成只是因为这张脸生得跟他酷似。不过对自己却是个好事。能被别人利用,当然也能被自己反过来影响。
如今新朝刚立,不能再起波澜,一切以稳定朝纲为主。
她扣住云舒的腰,跃下大树。
站稳了身形,谢景才不紧不慢道:“臣也是初入武道,欠缺一个切磋的对手,记得之前臣还欠着陛下一个条件……”
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便宜师傅,云舒高兴地想要大笑三声,表面上却做出犹豫的表情,终于点头道:“也好,你要切记保守秘密,朕不想事情外泄,影响朝野安宁。”
商谈完了这件事,两人一时无话可说,沉默的气氛中,云舒目光落到旁边插入泥土的长剑上。
谢景注意到,问:“陛下莫不是怀疑臣还有趁机行刺的念头?”
云舒没有说话,她还没有解释为什么今晚会巧合地出现在这里。
“臣之前在天坛说过,并不记恨新朝,是真心实意,言出必行。至于今晚的巧合……并非刻意跟随,只是夜晚想要寻一个地方习武,不巧遇上了陛下。”谢景面不改色地撒谎道。
云舒半信半疑,乾元殿附近宽敞又隐秘的地方,就是这交泰殿了,说凑巧也讲得通。但是……
谢景没有多说,再怎么解释,也不可能完全消去疑惑。但她自信,只要自己还有用,再多的疑惑也只能压下。
云舒点点头,算是揭过了这件事。
谢景继续道:“既然答应了教陛下武功,不如现在就开始。”她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现在开始?云舒大惊,望着她手臂上的伤口,“你还受着伤呢。”
“些许皮肉之伤,无关紧要。”谢景满不在乎。
云舒却没有她这种上进心,打了个哈欠,“不要吧,太累了,而且太晚了。”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身心俱疲,迫不及待要回去吃个宵夜,看本书,然后美美睡一觉。
谢景眉头抽搐,突然觉得,自己教导这废物武功的决定,是不是太轻率了。
作者有话要说:中午还有一章
第27章歪理
云舒手里头的短刀当空一划,一溜儿脆声响过,对面悬空的九面木牌噼里啪啦,有六面碎裂,断成了两截。
另外三个在半空中徐晃了几圈,慢慢摇了回去。
云舒看着自己的战果,有些欣喜,修炼了四天,就从只能切断一块,变成如今的六块,进步神速啊!有师傅指点和独自一个人摸索果然天差地远。
他欣喜地转头,却对上一张嫌弃的脸孔。
“速度不够,没有捏好落刀的位置。”谢景脸上写满了挑刺,拿起匕首,当空划过,霎时九块破碎的木牌都再次一分为二,剩下残余部分整齐划一地挂在绳子上。
“目标受力的瞬间,会有不同的摆动方向和弧度,出刀的时候要看准位置,才能一击必杀。”谢景反复讲解着,压住满心的不耐烦。
这家伙真是蠢笨,当初自己练习这种新手入门的东西,两天就能完成大满贯。
虽然谢景竭力控制,云舒还是从那双清透的眼中看到了鄙视。
原本因为进步带来的欣喜一扫而空。他自觉已经干的很好了,这家伙竟然还是不满意。心里头烦躁上来,将手里的短刀一扔,“朕要休息一下。”
谢景眼皮一跳,“半个时辰前不是刚刚休息过吗?”
“可是又练习了半个时辰啊。”云舒理所当然地说着,转身去了后头凉亭里。
两人在清平湖东边的一处小山丘上,这附近几处宫室都无人居住,非常清冷。交泰殿里因为上次的乌龙,引起了宫人警觉,两人商议之后,将练武地点暂时搬到这里。
凉亭中的石桌上,摆放着云舒带来的三四样点心,还有热奶,用水囊盛着。
谢景对这种习武还要吃零食的娇气行为深恶痛绝,但都比不上某人隔三差五的频繁歇息更让她糟心。
“陛下这种态度,今生今世休想练成绝世武功。”谢景板着脸跟着进了凉亭。
“朕要纠正你一点,朕本来就有绝世武功,只是暂时记不住了而已。”云舒坐在石凳上,惬意地吃着点心。这个身体本来就功体盖世,只要熟悉一下招式,等恢复了内功,自然会成为绝世高手,坐享其成,何必那样拼死拼活地练习。
“再说,朕是一国之君,若有一日,需要朕亲自上阵拼杀了,只怕这大盛朝里灭亡也不远了,还不如索性殉国得了。”云舒振振有词。
说他一句,就有一箩筐的歪理等着你!
谢景真觉得手痒想揍人,他在军中,也曾指点过不少属下将领武功,谁不是毕恭毕敬,将他每一句话都当圣旨天音一般看待,那见过这等疲赖的家伙。
只能耐着性子:“武道一途,并无捷径可走,修习尤其需要专注,陛下如此频繁歇息,很难进入状态。”
“可是朕累啊!”
谢景额头突突跳着,“方才陛下劈砍的动作没有任何颤动或者偏差,说明手臂刚劲有力,绝无疲惫。”
云舒承认她说得对,自己身体是不累。这个身体的体力好得出奇,那种劈砍动作估计砍个一天一夜都不会手酸的。但是……
“你不懂,朕是精神上累。”云舒语重心长说着。这种劈砍练习,长时间重复相同的动作,本来就让人精神疲惫,更别说还有这只更让人心累的臭脸猫师父。
这家伙根本不懂怎么教人吧!对学生,应该鼓励和鞭策结合,每次有进步不说亲亲抱抱举高高,至少也得多夸赞两声才对。
这家伙倒好,看到进步了,顶多一声“嗯”,就过去了。一旦进步慢了,就恨不得把嫌弃两个字用特大字体挂在脸上。
好吧,云舒承认,这死丫头的天分确实很好。这些天相处下来,对方展现出让他惊艳的武道天分和进步速度,明明都是初入武道的人。
他旁敲侧击问过戴元策,像易素尘这种进步速度,堪比自己穿书之前的原男主了,属于绝世天才那一挂的。但那又怎么样?哼,还不是个任凭朕捏扁揉圆的小宫女。
云舒拿起盛满热牛奶的水囊,抬头看见站在旁边板着脸的谢景,
“要不要喝点儿?”他问道。自己可是够绅士了,没喝之前先问她。
谢景黑着脸道:“不必了。”
真是个拘谨的家伙,被拒绝了,丝毫不影响品尝美味的心情,云舒打开塞子大口喝了起来,放了冰糖的牛奶香甜可口。
谢景目光落在他还沾着奶渍的唇边,终于忍不住了。
“陛下喜欢喝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