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虚真人点点头,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湘阴郡公露出阴狠之色,“自古以来,要复国有不死人的吗?我大梁天下本就是流血拼杀打来了,如今不过重来一遍,有何可惧?”
冯源道再三思量,最终慨叹一声:“纵然此事失败,只要能有助国运,我拼上这一条老命也甘心。”在他内心深处,还是觉得原本的计划稳妥,但事发突然,众人都赞成提前动手,也不好反对。
都是当机立断的人,事情敲定,立刻转入行动细节上。
“截杀太医之事,交给我。”一直保持沉默的易玄英突然开了口。
众人对视,点头应允。“易将军武功盖世,此事交你我们都能放心。”
三言两句,很快商谈完布局,各自忙碌。
易玄英垂下视线,掩去了眸中浮现的坚毅。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章
第43章冒险
返回了寝殿,时间还不算太晚。
谢景将人放在床榻上,云舒自己脱了靴子,看到脚踝肿的像个小馒头一样。
谢景建议道:“叫太医来吧?”
“不用,隔壁有活血化瘀的药材,朕自己上点儿就好。”云舒咬牙道。布局已经开始了,他不想因为这点儿小事露出破绽来。
谢景也没有反对,在她眼中,这点儿小伤确实很简单。
她去偏殿将药材取来递给他。
云舒自己脱了袜子上药。脚踝的位置有点儿偏,上药时候扯动受伤的那根筋儿,云舒一阵呲牙咧嘴。
再加上药物的刺激,虽然不至于像上次戴元策上药那样惊叫出声,却也够销魂的了。
谢景在旁边看的无语。只是上个跌打药,用得着这么呲牙咧嘴的。
上完药,云舒觉得舒服不少,目光又落到谢景身上。
她名义上已经是弑君未遂的罪犯了,这时候离开,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谢景也明白,直接去了旁边宫人值夜的小床上,合衣躺下。
云舒有点儿惭愧,本想着绅士一次,把大床让给她,自己去睡小床来着。
这时候反而不好说出口了。
他也跟着躺下,可能今晚发生的事情太过刺激,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觉。
谢景也被他搅合地也睡不着,索性开口问道:“在想什么?”
云舒想了想,道:“在想咱们一把火烧掉了那些衣裙,通王他们会不会察觉吧。”
谢景冷哼:“砧板之上的鱼肉,有何可虑?”
好霸气!云舒想了想,通王他是不怕,忧虑的是通王背后的前梁余党,究竟有多少势力。尤其这些势力中,只怕还有易玄英这样的她的亲人。
“看什么?”谢景接触到他的视线,立刻问道。
只是偷眼一眼就被人抓包了,云舒尴尬:“就是在看你怎么还不睡。”
谢景:……还不都是被你折腾的。
两人双双回过头,继续躺着。
又躺了片刻,谢景开口:“还没有睡吗,要不继续讲讲那个故事吧。”
云舒没反应过来:“什么?”
“就是你刚才讲的。”谢景板着脸道。他最烦听故事有头没尾了。
云舒醒悟,不禁噗嗤一声笑,《××笔记》中,云顶天宫确实是非常精彩的一段。
“好吧,那朕继续讲。”
温和的声音响起,低低回绕在耳边。谢景安静地听着,心神仿佛也跟着去了那段玄奇的探险故事中。听着听着,渐渐地声音越来越低,最终不可闻了。
转头看去,果不其然,某人睡着了。
自己这个听故事的都没睡,讲故事的他竟然睡着了。
谢景无语了,盯着天花板看了片刻,掀开被子起身。
走到床边。看着熟睡的容颜,规律的呼吸声传入耳中,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像是一只窝在火炉边的小猫,睡得酣畅淋漓。
这家伙,对自己真是一点儿警惕心都没有啊。
谢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动作轻缓地掀开被子,露出某人肿胀的脚踝来。
这种伤药不用内力化开,效果根本发挥不出来。
真是让人操心的家伙……
她坐到床边,准备动手。刚接触床板,突然身体一僵。
床榻柔软地超乎想象,绝不是自己喜欢的风格。
这家伙,一定是偷偷在底下塞褥子了。
真是个娇气包。谢景又好气又好笑。
抬起他的脚踝搁在膝盖上,轻轻揉捏。
云舒睡梦中只觉得脚踝温热发痒,却又非常舒服,无意识地蹬了蹬腿,翻了个身……
***
天边一片幽暗,月光洒落在冰冷崎岖的山石上。
谢晟催促着众人,可惜几位太医都是读书人,骑着马在崎岖的山道上,再怎么也走不快。
策马走在前头,谢晟正想着如今皇帝的伤势,自觉万丈雄心,天命所归,突然一种诡异的感觉袭来。
像是什么东西生生被人从心口挖了出去,刹那间心神剧痛。不等他惊呼,剧痛又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种怅然若失的滋味,仿佛阴云笼罩在自己心头,什么雄心壮志,什么谋划布局,突然都意兴阑珊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谢晟满心震惊,不自觉地放缓了马速。
左右侍从察觉到他越走越慢,凑近了低呼道:“王爷,王爷……”
谢晟回过神来,还没回应,突然前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紧接着一队骑兵从山道冲下来,清一色漆黑甲胄,脸上蒙着黑色的面巾。
就算傻子也能看得出对方来者不善。
“你们是干什么的?”谢晟大惊失色,厉声喝道。
回应他的是饱含杀意的刀光箭雨,谢晟身边也带了几十名侍卫,都是好手。却完全不是来袭之人的对手,片刻之后,数十人不是横死,就是被俘。
几名太医被拖下马来,捆成一团。谢晟本人则被扔在一边,瑟缩发抖。
谢晟挣扎着爬起来:“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通王,是皇帝的亲弟弟!你们是吃了雄心豹子……啊!”
说到半截,被一个劫匪不耐烦地踹了一脚,“闭嘴。”
谢晟惨叫一声,跌在一边。
旁边一个身量高挑的男子阻拦道:“不得无礼,带会儿还要请王爷襄助。”
他似乎是这帮人的头目。听了吩咐,谢晟身边的人才放轻了手脚。
一个士兵上前道:“将军,已经清点过了,三位太医和二十六名侍卫无一走脱。”
将军?通王睁大了眼睛,凝神看去。那劫匪头目脸上戴着银狼面具,完全看不出是朝中哪一位将军。
这藏头遮脸的模样,说不定还真是自己认识的人。他心念电转。
眼睁睁看着那帮穷凶极恶的家伙清理现场,不留一丝痕迹,几个倒霉太医被拖上马车,运去了后头的树林里。路边的空地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了。
谢晟惊恐,下一步不会把自己灭口吧!怎么会变成这样?前一刻还是壮志雄心皇帝梦,下一瞬间怎么变成手无寸铁的俘虏了?这帮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太医服饰的男子从密林中走出,花白的络腮胡子遮蔽的大半面孔,太医帽子压得低低的。
谢晟愣了,这好像是刚才自己接来的三位太医之一,却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那太医走到他面前,彬彬有礼:“在下太医院张祥,陛下面前,还请通王代为引荐。”
谢晟一个激灵,这声音,就是刚才的劫匪头子!
***
清早,夏德胜带着小太监服侍云舒穿戴,就看见皇帝顶着两个黑黑的大眼圈,这还不是最惨的,脚踝竟然不知道为什么扭伤了。
幸好伤得不重。
就在殿内睡了一晚,好好的皇帝变成了这副模样,昨晚发生了什么?
夏德胜表情平淡,心里却滔天巨浪。该不会是三更半夜想要那啥,结果惨遭拒绝,然后……易姑娘这段时日勤练武功,进步很大啊。
云舒咳嗽了一声,说道:“朕昨晚行走不慎,摔倒了。”
夏德胜老老实实应了一声。
云舒看出他眼中的疑惑,继续道:“朕之所以会摔倒,是因为梦到了先太后。朕惊喜之下追逐她的背影,才不慎摔倒的。”
他一脸沉痛:“朕无法在她老人家面前尽孝,实在是人生之憾,如今难得来此,实在不舍离开啊。总要在这里为母后祝祷一年半载,才觉安心。”
夏德胜一脸懵逼,赶紧道:“可是朝中还有诸多大事,需要陛下圣裁。”
云舒一脸严肃地点头:“朕知道……”
“所以朕决定要从宫妃中选择一两位,暂时留在宗庙,代替朕在灵前祈福祷告个一年半载,尽一番孝心。”决定了,等收拾完通王这一茬,就给德妃和文昭仪小两口放蜜月假。
谢景全程在旁边黑着脸,云舒只当做没看见,我行我素。
***
早膳还没用完,宫人就前来禀报通王带着太医求见的消息,云舒愣了一下。
这效率也太高了,本来以为通王就算装模作样真请了太医,也会故意拖延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舒躺到了床上,继续上演遇刺濒危的大戏。
通王被小太监引着,往内殿走去。谢晟只恨天坛这边殿宇简陋,没有这么多重侍卫和内宦。他脚步不自觉地发颤,冒牌太医就在他落后一步的位置,无论加快还是放缓,距离像是用标尺量过,永远不会变化。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如芒刺在背。
易玄英眯起了眼睛,通王这模样也太不济了,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露出破绽。
好在小太监只当他是连夜奔波导致的腿软,丝毫没有怀疑。
一行人终于进了大殿。
谢晟承受不住濒临极限的压力,脸色惨白。连同易玄英也紧绷起来,
瞒着紫虚真人和冯丞相这些盟友,铤而走险来一次,只为了万分之一的机会,妹妹也许还活着。
普通的妃嫔,行刺皇帝肯定十死无生,但如今妹妹情况特殊,肚子里还怀着龙胎。
可笑,他之前有多么厌恶这个仇敌之子,如今却要将满腔希望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只希望谢景不要狠心到那种地步,看在亲骨肉的面上,留人一线生机。
为了这一点儿机会,他要冒险一趟。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妹妹身亡,复国大业虽然重要,但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从门口走到寝殿床前的这段路,是他人生走过的最长的一段路了。
直到站在了御榻前头。
云舒透过半掀开的帘帐,看到通王领着一个面目陌生的太医站在床前。
小太监送来木凳。
太医行礼谢过,才坐下,然后伸出两指,搁在云舒伸出的手腕上。
云舒并不担心会露出破绽,他已经能用内力短时间改变脉息了。
正要运动内力,肌肤相触的瞬间,突然一个声音传出。
作者有话要说:某人是个胆大包天的妹控~
第44章围捕
【这逆贼呼吸均匀,伤势似乎没有通王说的那么重。】
云舒一愣,抬头望去。这太医面目平平,络腮胡子遮掩了大半脸孔,露出的肌肤粗糙发黄。竟然称呼自己逆贼,莫不是前朝的余党?
恰好太医也抬头。
两人目光一触即分,易玄英乖顺地低下头。
云舒却骤然打了个寒颤,仿佛内心深处某个隐秘的念头在涌动。
怎么回事儿?刚才的眼神,明明没有什么,却诡异地有种熟悉的冰冷感觉。
云舒在脑海中快速搜索,立刻找到答案。
对了,是被种下心魔时候的阴冷!
是他!
云舒反应过来,死死盯着帘帐外的太医,越看身形越是熟悉。
再看站在旁边的通王,额头上隐有冷汗,神情飘忽不定,一副强忍紧张的模样。
是同谋,还是被挟持?
云舒冷笑,那一夜这家伙来的突兀,去的飘然,正愁着到哪里去找,人却自动送上门来。
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儿!
云舒第一个念头就是立刻叫侍卫进来,将这人抓住。
却突然想到,为了昨天夜晚的盗墓探险,他吩咐侍卫都退避到殿外。如今殿内只留有两个小太监服侍。
云舒暗叫一声不好,正思量着该怎么委婉地将侍卫叫回来,突然有一句话传入耳中。
【不能再等了,趁着殿内人少,先将人拿下,再逼问她的下落。】
云舒毛骨悚然,条件反射地抽手后退。
易玄英手一颤,抬头望去,对上皇帝警惕的视线。
无需任何语言,他立刻明白自己被看破了,虽然不知道是哪里露出的破绽。
他飞快地欺身上前,想要擒拿云舒。
这段日子的武功总算没白学,云舒当机立断翻过床栏。
只看他敏捷的动作,易玄英就知道皇帝所谓的重伤全是虚假。
他脚下发力,直接越过床榻,飞鹰般凌空扑向云舒。
两人之间功体差距悬殊,继续后退肯定会被一招擒获,危急关头,云舒拉住厚重的帘帐用力一扯。
七八重帷幕坠落下来,宛如五彩祥云,当头笼罩。
易玄英手腕翻卷,扯住帷幕边儿,试图甩开。
云舒哪里会让他这么容易得逞,冲上去,拽住帷幕一角猛地用力。
帷幕重重叠叠,易玄英躲避不及,被缠入中央,身形不稳。
云舒大喜,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后退,一边高声叫喊:“来人!有刺客!”
易玄英震惊,他刚才是故意卖了个破绽,本以为以谢景的个性,肯定是趁机上前猛攻,没想到对方选择了后退不说,还叫人了。
他来不及深思,两手握紧布料一用力,清脆的裂帛声响,霎时巨大的帷幕一分为二。
然后易玄英直接将帷幕一振,当做武器甩了出去。
云舒本来已经退到后殿窗口了,却被他用帷幕卷中,一股柔韧的力道袭来。
云舒大惊,腾挪移动,试图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