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眼前一黑,等了这么久的救星,竟然是死对头的船队。两人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苍天啊,他的小心肝受不住这大起大落的剧情,要中风的啊!
第107章东瀛
谢景站在旁边,沉声问道:“怎么样?要不要求助。”
云舒陷入天人交战的纠结矛盾中。
又观察了一阵子,他幽幽道,“我觉得,不是咱们要不要的问题。他们的目标,好像就是这一处小岛啊。”
大船行驶地极快,乘风破浪,片刻之后就抵达小岛旁边。
云舒和谢景躲到了山头东边一处隐蔽的缝隙里。将火堆和生活的痕迹消去,连同岸边的小船也拖到了隐蔽处。
潜伏在山头上,居高临下看到大船停在远处,船上放下来几十艘小船,上头各有两三名士兵,其余都是木桶。
原来是到这个小岛补充淡水的。
一行人划着小船,很快上了岛。
走在最前头的是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看打扮似乎是管事,手里拿着一张地图,翻来覆去地看着,不时抬头看向小岛。似乎在判断方向。
可能是他看的时间太久了,旁边另一个腰佩长刀,唇边蓄着小胡子的高瘦男子等得不耐烦了,对着他脑袋狠狠打了一下,开口骂道:“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那管事连连躬身致歉。
然后小胡子手一挥,后头众多士兵一拥而上,抬着水桶四处搜查了。
云舒睁大了眼睛,这语言……好像有点儿耳熟啊。
“他们不是中原人!”谢景低声道。
当然不是中原人,这声音明显是日语啊。作为一个阅遍新番的动漫小达人,云舒对这种语言实在太熟悉了。
难不成之前漂流到东瀛的笑话一语成谶了。
***
小胡子将军领着士兵去找水了。
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落在后头,眼看四周无人,压低了声音骂道:“竟然骂我蠢,呸,什么玩意儿,一帮蛮夷之辈。都死在战场上才好……”
他骂骂咧咧着,用的却是中原语言。原来他并非向导,而是通译。刚才对着海图半天分不出南北,被不耐烦的武将打了一下,责骂他蠢。小岛这么小,搜查一遍就行,何必费事儿看地图。
他愤愤然地在沙滩上走动着,踢飞了一个小石子,突然对面冒出两个人影来。
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那帮武士回来了,抬头看去,立时睁大了眼睛。
对面是两个年轻人,男的俊美,女的秀丽,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突兀地出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荒岛上,简直匪夷所思。
难不成是自己白日见鬼了?
云舒开口道:“先生勿惊,我们夫妻是途径此地的商旅,日前出海不慎遇到风浪,大船沉没,只好躲避在这一处荒岛。”
通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眼前的两位不是神仙,而是普通人。这附近的风浪不小,确实常有行商和捕鱼的船只倒霉沉没的。
只是眼前这对夫妻容貌气度太过出众,看着实在不像是普通商旅。
云舒和谢景也无奈,两人刚才仓促之间用黑灰略微掩饰了一下容貌,但底子太好,不可能完全遮挡。
通译结结巴巴开口道:“在下王三野,是船队的通译,这船是良本家的世子殿下乘坐的,奉了王府的征召令,去参战来着……”
他夹七夹八交待着来历,恨不得一股脑都说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对夫妻面前,总有种莫名的紧张感,也许是那位妻子的眼神实在太锐利,明明是天仙一样的容貌。
云舒和谢景交换了一下视线,果然是东淮王府的势力范畴。
良本家原本是东瀛的地方大名,这些年东瀛战乱不休,良本家落在下风,险些败亡。危急之际,及时抱上了东淮王府这条金大腿,才咸鱼翻身。不仅将老对头赶尽杀绝,又灭掉了好几个地方势力,如今已经是东瀛南部最强大的军阀了。
按照东锦司的情报,东淮王府在东瀛也扶持了好几家地方军阀当做傀儡,良本家算是最争气的一家,几乎统一了东瀛的半壁江山。
如今东淮王府谋反,下了征召令,从这些附属势力中征调兵马襄助。
三个人在岸边说了没几句,前去取水的东瀛武士很快返回。看到两人,大吃一惊。
王三野赶紧上前,将两人的来历翻译了一遍。
领头的小胡子武士露出震惊之色,结结巴巴开口道:“想不到……中原一地,普通商旅就有如此风采,实在……”他贫瘠的词汇想不出形容的话语来。
只是说话的时候,他不停地盯着谢景看,眼中的惊艳毫不遮掩。
对两人登船的要求,更是一口答应下来。
“一衣带水,互相……帮忙。”领头的武士忙不迭的点头。
云舒试探地问了几个问题,很快这一行人的家底摸清楚了。
这个小胡子武士来头竟然不小,就是良本家的世子良本秋。带着大军来东淮王府助战,船上待得烦闷,趁着取水的功夫下来透透气。
邀请两人上了小船,一行人很快出发。
逼近大船,看清楚整个船队规模,云舒暗暗心惊,眼前这些船虽不如中原的宏伟坚固,却也颇为高大了,数目尤其多,粗略估计,只怕有两三百艘。
“东淮王府即将横扫天下,当皇帝。本世子率领百万大军,前来襄助……”良本秋吹嘘着,中文顿顿卡卡,夹杂着东瀛辞藻,云舒两人还是大概听懂了。
百万大军是扯淡,但看这船队规模,只怕七八万人是有的。云舒心里一沉,良本家只是东淮王府扶持的海外势力之一,就能拿出这么多兵马,其余的岂不更加惊人。
还有,这种规模的大军调动可不是三两天就能准备好的,再加上赶路的时间。
如果东瀛良本家的兵马早在几个多月前就开始筹备的话,说明东淮王府谋反的打算,比他预料的还要早。
这也让云舒心情越发沉重。越早开始筹备,东淮王府的布局就越精细,对付起来也就越困难。
谢景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云舒回过神来,收到她安慰的目光,渐渐安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两人在一起,有何可惧?
到了船上,良本秋格外客气地亲自将两人领到了客房门口。
一直到云舒关上门,才将贪婪的目光收回来。
往回走的路上,还魂不守舍着,中原的女子竟然如此美丽吗?他内宅也有不少美妾娈宠,还有父亲后宅搜罗了众多佳丽,但是跟这两人比起来,都成了一群土狗。心里痒得不行,这样的美人,总得找机会一亲芳泽才好。
***
房门隔断了良本秋贪婪的视线,云舒才觉舒服了些。
方才路上良本秋一直试图往谢景身边凑,更不停地吹嘘他们良本家在东瀛的庞大势力和丰功伟绩,还有这一趟前来的浩荡大军,听得两人不胜厌烦。尤其他落在谢景身上的油腻眼神,让云舒警惕。
下定决心接触这些东瀛人,两人就已经做好了面对危险的准备。
毕竟比起皇帝长久不回归带来的朝政崩坏。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能冒着危险上船了。
“只是这船上似乎比预料的还要危险呢。”云舒笑道。
原本他们预计的最大危险是身份暴露,为了抓住两人,东淮王府肯定在附近海域撒下天罗地网。没想到首先面对的,反而是因为容貌带来的困扰。
谢景倒是无所谓,他基本没功夫看那个良本秋,全程都在观察整艘船的战力。
船上大都是仆役船员,虽然有十几个侍卫,武功也只是中等,两人先发制人,绝对能抢占优势。
关键是挟持他们容易,想要控制整艘船难。两个人太少,盯不过来这些杂役,除非挟持良本秋当人质。
商议之后,两人还是决定先静观其变。
***
两人暂时在船上住了下来。
良本秋给他们安排的房间还不差,在主舱最末尾,虽然是最角落的房间,但也属于贵人才能居住的地方了。大概是两人的容貌气度,实在不太像是普通平民。
充足的热水,新鲜的食物,还有温暖的床铺。
躺在床上,不考虑身份泄露这个危机的话,绝对是两人近来最舒适的夜晚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两人并肩躺着。
谢景问道:“你对东瀛非常了解?”今天那个良本秋吹嘘自家是什么二百年历史的大名,父亲得天皇召见之类的话语,云舒竟然都能接上话。
“是懂一点儿,语言文化什么的。”云舒承认。
“你还懂东瀛语言?”谢景更加意外了。
“当然了,”云舒自豪地点点头。
“说两句听听。”
“雅蠛蝶,雅蠛蝶!”云舒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儿不对了,第一句就叫出了这个。叫完就脸红了,又忍不住想笑。
谢景看出他表情不对,凑近了疑惑地盯着他。
“这是什么意思?”
舱室内的床本来就窄,两人紧挨着,被这么盯着,真的很有压迫感呢。
云舒压下狂跳的心脏,胡诌八扯道,“就是表示高兴的意思。”
谢景知道某人没说实话,瞥了他一眼,又问道:“还有别的吗?”
云舒赶紧点头,“还有,比如桥豆麻袋,马猴烧酒,撒由那拉,砍了那只鸭……”身为动漫小达人,他懂的可多了。
谢景一头雾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108章身份
终于回到了文明社会,云舒当务之急是打听情报,可惜言语不通,船上的几个东瀛侍女只会对着他一个劲儿地抛媚眼儿,却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云舒尝试过几次之后就不再白费功夫了。
反而是谢景那边卓有成效。
短短几天的功夫,就把整个船队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包括这上百艘大船里头,那些是兵员,那些是粮草。
原来整个船队并没有他们一开始想象地那么夸张的七八万人。真正被良本秋带领的兵马只有前头的三十几艘船,八千精锐武士。后头那些都是跟随远征军的商旅,借着大军庇护,趁机发财来着。船舱里堆满了东瀛特产的纸扇、珍珠、清酒等货物,还有大批的精铁矿石,等着贩售出去,然后从中原收购丝绸棉布茶叶等物。
至于他们最关心的中原战况,这支东瀛兵马劳师远征,所知不多。但重要的大事还是知道点儿的。
慕荣佩果然放出了行刺成功的消息,皇帝已经在沧江遇袭身亡,还装模作样地弄了具尸体,隆重安葬。
之后北离王季寰和东淮王府联手谋反。据说北离王府的铁骑南下,已经兵围京城了。而东淮王府也一路西进,势如破竹。
这样两路夹攻之下,京城群龙无首,只怕情势不容乐观。云舒心情沉重,不仅因为这糟糕的局面,更因为季寰真的跟着谋逆了。虽然之前谢景就肯定过这件事,他私底下却悄悄抱着最后一线希望。
狠狠唾弃了一下自己的天真,云舒问道,“你觉得京城能支撑多久?”
“别对江图南他们这么没信心。撑到咱们回去不成问题。”谢景安慰着他,“别想太多,就算季寰和慕容佩联手,还能强过当年的北狄。”只要在京城沦陷之前赶回去,她有信心扳回局面。
云舒收敛心情,又好奇问道:“你是从哪里打听来这么多消息的?”
“我这些天多请教了一下王三野。”
“他一个通译竟然知道这么多?”云舒惊讶。这个时代,通译属于低端人才,而且看良本秋对王三野动辄打骂的态度,也不像是亲信。
“他一个通译当然不知道了,我请教他的是东瀛语言。”谢景说道,学会了语言之后再询问那些近侍杂役。
东瀛语言?云舒觉得茫然,这家伙只是学了几天,就能够打听情报了?他早就知道某人聪明敏慧,曾在短短数年内通贯琴棋书画,君子六艺。但也没想到会有这样夸张的效率。
“也没有这么厉害,还有些词汇听不懂,记下再询问王三野就行。”谢景笑着,揉了揉云舒的脑袋。
云舒还是一阵气闷。
谢景又道,“不说这个,我还想问问你呢。”
“什么?”云舒茫然抬头。
谢景眼神沉暗盯着他。
云舒本能地感觉危险,后退了一步。
谢景步步紧逼,对着退到墙边的某人使出标准的壁咚姿势来,才压低声音问道:“那些什么雅蠛蝶雅蠛蝶,是从哪里学来的?”
云舒:……
“嗯,跟我说说。”谢景盯着他,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高压目光。
云舒冷汗,“那个……”
看他支支吾吾半天没有答案,谢景低笑了一声,凑到他耳边,“不想说也行,今晚再叫一次给我听听。”
云舒震惊了,你这是什么恶趣味?再说,要叫也该是你叫才对吧。
“怎么样?”谢景的声音低哑曼妙,听得云舒心神荡漾。她呼出的热气触在耳廓上,险些把持不住,丧权辱国地答应下来。
最后的一丝理智提醒他垂死挣扎道,“那个……不太好吧,还在别人的船上呢。”
“可以等回宫里再说。”谢景大方地放宽时限。
云舒:……总觉得某人最近画风越来越不对劲儿了。
唉,还是他一心为公,忧国忧民啊,“我觉得比起这个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云舒摆出严肃脸。
“什么?”谢景似笑非笑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