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成叹气:“读书这事儿我不在行,我孩子只怕也不行。”
刘德忠咳嗽两声:“我也不识字,你二弟还不是考出来了?”
那边夏氏也道:“你不行,还要断言你儿子不行?刘大成也是没囊气!”
刘大成讪讪的,收下了那些笔墨纸砚,兰娘倒是不甚在意。
此时大房三房两家还不觉得这回只怕就是永别了,夏氏瞧了瞧他们,终究是自己的亲儿子,也有些不舍的。
“明儿我们就要走了,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了,天高路远的,大成小成你们照顾好自己的媳妇孩子,这辈子就算没有多大出息了,做人也要堂堂正正!你俩给我与你爹磕个头,也算是尽孝了不枉我拉扯你们成人。”
刘大成与刘小成也都有些鼻酸,跪下磕了头,心中还觉得不大相信。
爹娘咋可能就这样永远不回来了?
就算爹娘不回来了,将来二成若是做了大官,他们也可以去投奔不是么?
不管如何说,俩兄弟得了一处屋子以及额外田地,日子宽裕许多,那心里还是非常舒坦的。
尤其是第二日夏氏等人走后,依旧有人源源不断地送礼,当然都送到了兰娘与招娣那里。
这两人得过夏氏的嘱咐不敢收,但一想天高地远的,人家送礼的又热情则半推半就地收下了,一时多了不少好东西,心里快活极了。
十里八乡的人都因为刘二成是举人老爷而对他们尊敬有加,刘大成瞬间有了威望,想想也是十分有面子。
那边夏氏等人在路上朝县城回,胡莺莺注意到她神色也不算好,有一次说是去林中小解,回来时眼睛红红的。
其实也好理解,夏氏的老娘一把年纪,说不准哪天就没了,可夏氏却再也没有机会尽孝了。
她在心里叹叹气,忽然就靠在夏氏的肩膀上:“娘,往后咱们回不去,您在哪里哪里就是家了。”
这话充分显示了夏氏的重要性,她的失落情绪也消散许多,拍拍胡莺莺的手:“你放心,咱家会越来越好!”
这一趟回到县城很快就要入冬了,糕糕长的极快,皮肤雪白,头发乌黑,都可以扎成两个小辫子了。
她学会了翻身,夏氏在地上铺了一床被子,糕糕就滚来滚去,咯咯咯地笑,刘二成一听到这笑声就会从书里抽出思绪,忍不住也跟着笑。
胡莺莺在看着糕糕玩,夏氏则在旁边做针线,屋子里氤氲着清淡的花香,胡莺莺有些困,就着旁边的枕头竟然就睡着了。
夏氏笑笑,给她盖了一床被子也没喊醒她。
原本是酣沉的一觉,可胡莺莺醒来时却非常慌乱,手心里都是汗。
她想到自己的梦,起来就要去看看二成在哪,却听到外头正堂内几个男人说笑的声音。
那声音胡莺莺认识,乃是张海与何柏谦。
她不愿意去打扰他们,便从侧门走了,去厨房瞧见夏氏在炒菜。
“醒了?糕糕正睡着,张海与何柏谦来了,说是与二成商议去京城之事。”
夏氏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肉片,食物的焦香让胡莺莺安心了些,但听到“京城”二字又乱了起来。
“怎的这时候就去京城?”
夏氏擦擦手去添火,胡莺莺赶紧蹲下去帮忙。
只听夏氏说道:“张海说的,他打听到人家京城住处不好找,开春之时霜冻路滑,路上也容易生病,可辛苦了。所以琢磨着年前就去京城,具体的几个人还在商议,我也没听齐全。”
胡莺莺点点头,辛苦乱七八糟的。
她方才睡觉是梦到了刘二成,梦中他就是在近来这样的时节坐在牛车上赶路,一不小心翻车了,刘二成浑身是血。
原本胡莺莺觉得自己是多想,这时节二成根本不需要出门,可现在听夏氏这么一说难免担心起来。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无意识地就把锅洞里添满了柴。
夏氏揭开锅盖递给她一碗牛乳:“快,趁热喝了!”
这牛乳是夏氏特意去买的,其实县城也只有几家比较富裕的大户人家才会吃牛乳,夏氏去买还被人暗地里笑话,只是她不在意这个,只要莺莺吃的开心就好。
牛乳里加了白糖,喝起来滋味很好,胡莺莺今日却喝的一言不发。
等到酒菜上齐,夏氏与胡莺莺也上桌吃饭,张海与何柏谦都是很好的人,齐声感谢夏氏与胡莺莺的宽待。
胡莺莺笑道:“林姐姐这几日也没来过,她可还好?”
何柏谦道:“她好得很,只是最近家里人情往来也是繁琐,等忙完了还是会来找你玩的好,她可喜欢你了。”
胡莺莺点点头,何柏谦也中举了,何家自然也是很忙的。
何柏谦又说道:“我娘子不如你灵巧,但说起来我也是离不开她,真打算此番去京城也要带着她。”
张海摇摇头:“哎,你们两个都有如此贤惠美丽的娘子,真是可怜我孤家寡人一个呀!”
何柏谦笑道:“到时我娘子给我洗衣服做饭,自然也会给你帮上一把,张兄不必如此,我有娘子你没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张海哼了一声:“刘兄,那你上京要带上嫂子吗?”
刘二成看看胡莺莺,笑道:“我家孩子还小,离不开她娘。”
何柏谦接着说道:“其实照我说啊,刘兄不如一家都去京城,刘兄排名靠前,很大可能是要留京的,说不准殿选时中个状元之类的,哪里还需要回这小县城?”
张海也点头称是,刘二成却没多大波澜。
“古往今来,科举之路都是辛苦异常,没到那一步什么都不好说,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一定可以留京,或者到时候入不了上头的眼,还是要回到这里。我如今一家老小,也实在经不起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