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媚色如刀》TXT全集下载_6(2 / 2)

三省斋中,崔恕听完随从的禀报,有些意外:“她能读书写字?”

“是,”随从答道,“刚才还画了画,试了乐器,小姐弹的是琵琶。”

崔恕回想起刚刚隐约听见的琵琶声,心中的惊讶越来越浓。能写字画画,会弹琵琶,她真的是个乡下丫头吗?

“主子,刚收到齐牧的飞鸽传书!”又一名随从捧着一个小小的芦苇筒进来,躬身回禀道。

崔恕接过来,抽出一张字笺迅速看完,脸色便郑重起来。

她的确是芦里村土生土长的乡下丫头,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却没一件简单。

她进京之前,镇上一个叫吴成龙的举人之子逼她做外室,结果被毒蛇咬了,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再之前,村里一个土财主想纳她为妾,跟着家里便失了火,烧得一穷二白,再没财力纳妾。

更早的时候,一个纠缠她的无赖,半夜里走道撞了鬼,失脚滚下陡坡,摔成了瘫子。

崔恕并不相信巧合,尤其是这么多巧合都发生在同一个人的身上时。

这是个极其危险的女子,决不能让她进宫。

崔恕烧掉纸条,起身道:“何卓,你跟我出去一趟。”

送信的随从忙躬身答应。

崔恕又向先前回事的随从道:“张离,看守门户,糜芜那边,要继续盯着。”

崔恕这一去,直到两天后的七夕夜,方才回来。

“主子,”张离连忙上前回禀,“齐牧传了消息回来,吴成龙被顾太太的人带走了。”

崔恕摘下马鞭放在桌上,淡淡道:“让齐牧回来吧。”

他已经跟宫禁那边通过声气,糜芜在第一关就会被刷下来,从此之后,这个女子的事情,就不必留意了。

“是!”张离忙道,“伯府今晚有七夕宴,江伯爷亲自送来请帖,请主子前去赴宴。”

崔恕道:“你去回复一声,就说我刚回来,不……”

话音未落,忽地听见一阵若隐若现的歌声。

若春日妖娆的柳枝,若夏日攀援的藤蔓,丝丝缕缕、无声无息地漫进人心里,所谓余音绕梁,也不外如是。

是她。那夜的雨中,他在窗外窥探之时,这个声音就已牢牢藏在他记忆之中。

一点莫名的情绪慢慢漾开,崔恕迈步走到廊下。在夜色中听来,她的声音,越发无孔不入。

崔恕不觉寻着那声音走去,踏出三省斋,分花拂柳,恍惚之间,人已来到了湖边。

清冷的弯月下,她衣袂轻扬,裙角翻飞,背对着他自歌自舞,似乎并没有觉察有人到来。

夜风拂过,不知从何处吹来的藤花一片片落在她浅白的裙裾上,似水面上落下几点紫色的雪。

崔恕站住步子,虽然明知是她,却有一刹那只疑是天上人。

歌声停歇,她回过头来看着他,嫣然一笑:“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从这章开始,女主正式转场对手戏啦,期待不期待?哈哈。不过不保证甜度,毕竟女主又美又渣,哈哈

第18章

18

崔恕猛然清醒过来,带着几分审视看向眼前的女子。

眉眼如水,红唇嫣然,淡白的月光为她明媚的容颜披上了一层轻纱,她站在他面前,近得触手可及,却又远隔千里,不可触摸。

她不像真实存在的人,反而像眼前的风,夏夜的梦,抑或是不可对人言说的心思,让人迟疑犹豫,不敢靠近。

却在此时,崔恕看见了她手中拿着的东西。

一个小而扁的鎏金银酒壶,木塞已经打开,甜而烈的酒气袅袅生发,和着她幽细的女儿香气,混成一股勾人心魄的气息,丝丝缕缕向他缠来。

原来她,亦是尘世中人。

幻象不攻自破,恍惚的心神瞬间稳住,崔恕转身离开。

“哥哥等等。”糜芜脚步轻盈地追了过来。

崔恕顿住步子,微抬了斜飞入鬓的长眉,道:“你叫我什么?”

只是平常的一句话,他的语气也并不见得如何重,然而听在耳中,却让人无端生出畏惧。

但糜芜只是带着轻笑,眼梢微翘的眸子斜斜地睨了他,道:“哥哥呀。”

这一声绵软轻滑,像浑圆的露珠,颤巍巍地滑过荷叶,又挂在边缘上欲滴未滴,崔恕突然就明白了江绍为何肯替她说话,谢临为何对她念念不忘,如此佳人,又兼软语温存,试问天下有几个男子能够拒绝?

她想必很知道自己的美,更以此作为利器,引诱男子为她效力。如今,她找上了他。

“我不是你哥哥。”崔恕淡淡说道,抬步便走。

“都说你是老侯爷的子嗣,”糜芜随着跟上,微仰了脸看他,“难道我不该叫你哥哥吗?”

崔恕脚步不停,声音冷淡:“他也配。”

他态度如此轻蔑,如此傲慢,江嘉木绝不可能是他父亲,他与江家,只怕没有什么关系。那么,他是谁?他这么强,背后的人又是谁?糜芜心思急转,跟着便改了口:“那么,崔恕,我有话要跟你说。”

崔恕看她一眼,道:“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并非说话的时机。”

下一息,糜芜拦在他身前,带着几分潋滟的笑意,却又似在挑衅:“既如此,你为何又要过来?”

她离得那么近,她的气息绵绵密密地围上来,崔恕发现自己先前猜错了,酒气并非来自壶中,而是来自她的呼吸。

那酒大约是琥珀蜜,不知她饮了多少,以至于连她的呼吸拂过来时,都让人也有了微醺的意味。

从前怎么不知道琥珀蜜是这样诱人的味道?

崔恕知道不该再与她纠缠下去,这女子一分一毫都是算计,只怕连此刻眼波盈盈地望着他的姿态,都是预先策划好的,最能让男人动心的模样。然而他却又很想知道她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于是看了她,问道:“你要说什么?”

那只握了银壶的手突然送到了他的唇边,糜芜语声粘涩:“喝吗?”

崔恕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脸色便冷了起来。

“不喝?”她丝毫不曾畏惧,低语着收回酒壶,抿了一口。

许是她带了醉手上无力,许是她故意,崔恕只看见一滴琥珀色的酒液留在她红莓般的唇边,似在唤他上前,亲手为她拭去。

崔恕的眸光停在那处,清冷的表象之下,一点异样的情绪无声无息地漾开。

他知她美貌,知她危险,却才知道,她亦可如此诱人。

他再退一步,目光低垂之时,瞥见壶身上镌刻着的,是一朵迎风摇曳的罂粟。

像极了她。

“有话便说,”崔恕道,“不必惺惺作态。”

“哦。”糜芜低低地应了一声,看了他轻轻一笑,“我有事求你。”

甜而烈的气息越发绵密,不知是她,还是酒。崔恕退出第三步,问道:“何事?”

“我想求你,”糜芜又抿了一口酒,眸光沉沉,“帮我解决一个人。”

今日是七夕,原本该是银针乞巧,女儿家自在玩乐的一天,她却突然从刘氏那里得知,顾梦初带走了吴成龙。

是她大意了,只顾着应付这府里的事,却忘了还有一个吴成龙。他虽然是不值一提的龌龊人,但,他曾留下那五两银子,她曾亲口答应做他的外室,这就是一个天大的把柄。

顾梦初的算盘打得很好,若她能进宫,吴成龙就是她不能让人知道的污点,握在手里就能逼她乖乖听话,若她进不了宫,吴成龙就是报复她的一个工具,只要她还姓江,顾梦初就能仗着嫡母的身份,逼她嫁了吴成龙。

她势单力薄,刘氏可用的人也只在内宅之中,她需要找到一个能在外面行走的人,解决掉吴成龙。

江绍,崔恕,谢临,这三个男人,都可一用。

糜芜最终选择了崔恕。

江绍虽然待她很好,却亦是在利用她,吴成龙有利于江家,江绍未必就不支持顾梦初的做法。而谢临,他似乎少年心性,很难开口让他去做这些事。

唯有崔恕,她听了他那些传闻,如今又见到了他的人,直觉告诉她,眼前的人,为了达成目的,绝不在乎手染鲜血。

崔恕沉默片刻,问道:“吴成龙?”

糜芜慢慢地,又抿了一口酒。他竟然什么都知道,若她猜的不错,他应该是在暗中监视着一切,他要做什么?

“我不喜欢被人拿捏。”她垂下眼帘,目光落在崔恕元青色的袍角底下那双玄色丝履之上,鞋身绣了浅灰的云纹,舒卷的纹路在月光下微微闪烁,是加了银线绣出的。

只是鞋子就如此讲究,又为什么要寄人篱下?糜芜移开目光,道:“我想求你,帮我解决掉他。”

如何解决,废了他,还是杀了他?好个狠辣的女子!崔恕微微抬眉,道:“我为何要帮你?”

“太太也是你的对头,”糜芜略一歪身,向湖边的大石上坐了下去,“看对头倒霉,岂不是很让人欢喜?”

“对头?”崔恕微抬了眉,“你高看她了。”

一个暴躁而全无章法的妇人,不值一提。

糜芜笑了起来,道:“你好像很瞧不上江家,那为什么又要待在这里?”

崔恕垂目看她,她斜斜地坐在石头上,一只穿着柳黄色绣鞋的玲珑玉足从裙裾下伸出来,似有意似无意,晃悠悠地点着地。而她的手,一只拿了银壶停在唇边,另一只放在身侧,纤长的手指屈起来,轻轻点着石头,先是食指,接着是中指,后面又换回食指。

这女子竟没有一息安静的时刻。原本是极没有仪态的举止,但在她做来,却又异样的妥帖。

崔恕移开目光,道:“与你无关。”

“那么,你帮不帮我?”糜芜笑笑地看着他,低声道。

“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帮你。”崔恕收敛心神,抬步离开。

本以为她会再追上来,可她却只是在他身后轻声说道:“那么,没有理由,只是为了帮我,不行吗?”

“你未免高看了你自己。”崔恕声音冷淡。

却突然听她问道:“你怕我?”

作者有话要说:糜芜:我高看了我自己?

崔恕:……

我错了,我检讨……

第19章

怕?崔恕嗤笑一声,停步回头,道:“你以为你是谁?”

糜芜看着他脸上未曾收敛干净的冷笑,语声轻柔:“我还以为你只会绷着一张脸,再没有别的表情了呢。”

这一瞬间,崔恕竟下意识地想要照一照镜子,看看自己是否总绷着一张脸,但下一息,他醒悟过来,沉了脸回头便走。

“你觉得我能进宫吗?”

她的声音突然近了,想必是她起身追了过来。崔恕无端便放慢了步子。

可她却不并往他身前来,只是跟在后面低声道:“若我进了宫,难道便没有你求我的时候?”

她可真是自大,居然敢用上一个“求”字。崔恕越走越慢,却并不停步,也不言语。

“你若不是怕我,为什么不敢看我?”她依旧跟在后面,挑衅般地问他,“为什么不敢帮我?”

崔恕终于停住了步子,回身看她:“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糜芜嫣然一笑,抬眉看他:“那你想要我怎么求?”

“不必,”崔恕转回身,道,“我不会帮你。”

“崔恕。”她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冷淡了下去,“你究竟是谁?”

崔恕不觉又回过身来,垂眸看她。

糜芜走近一步,低声道:“你来历不明,无依无靠,却能对抗太太,又能暗中监视江家的动静,你整天躲在三省斋中不出门,却能结交谢临,若是我猜得不错,你背后的靠山,必定大有来头。”

这一刹那,糜芜看见他眸中突然迸出一丝寒意,不觉心下一惊。

他居然动了杀意。她只是想吸引他留步而已,他却动了杀意。糜芜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道:“我不是你的敌人。”

崔恕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他在查探她的底细,却没想到,她居然也敢窥探他。一个危险的女人,胆大却又不知死活,难道她以为,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会沉迷于她的美色,心甘情愿被她驱策?

风突然大起来,让人的呼吸都有些凝滞。糜芜举起银壶,慢慢饮下一口琥珀蜜,凉而滑的酒液缓缓滑过喉头,紧绷的情绪松弛下来,她向着崔恕走近一步,迎上了他的目光:“我不是你的敌人,如果你帮我,将来,我也一定会帮你。”

崔恕淡淡说道:“我看不出有什么需要你帮的。”

“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糜芜笑起来,眸中月华流转,“你既然暗中打听我的事,自然也是觉得我有价值,对不对?你帮我,将来,我也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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