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你了,你有心了。”程风抿嘴一笑,丝毫没有发现罗桐眼中的不悦。
他在旁的女子身上不曾用过心思,更不会观察旁人的情绪。
罗桐护着他回到房间,几乎也一夜未睡的周海逸立马精神了起来,迎上去低吼道:“你昨天怎么一晚上没回来,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姐夫,难为你了,没人发现吧?”程风只是笑笑,见着这憨厚的周海逸觉着有些愧疚。
“你大姐来过,已经知道了。”周海逸有些没好气的道,“不过昨天你一夜未归,你该不是......”
周海逸话将脱口而出时见罗桐也在,不好多说一些旁的,也便禁了声。
罗桐明白周海逸的话,也便不多说什么,红着脸朝外间走去。
见罗桐回避,周海逸才又低声言:“昨天你在哪里过的夜?”
程风抿着嘴笑的甜蜜,却不发一言。
见他这样子不必说也知道,周海逸脸色一沉:“你疯了,你也太大胆了。”
“好了姐夫,我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程风姐夫长姐夫短叫的依旧亲热。
周海逸知道劝不了他,只无奈摇头叹气:“我完了,我就不该来,眼下我就是助纣为虐,我十恶不赦我......”
“哪里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我又没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程风将衣带解开,“我看你眼下有黑色,是昨夜没睡好吧,你快回家去休息吧。”
周海逸也不想在此多呆,自己来此不但没有劝说成功,反而成了他的一个好帮手,若是程文知道了,恐怕要对自己大失所望......这个程风,也着实大胆。
***
郑寒问由一位老人扶着喝下一碗汤药,清苦的药汤让他忍不住呛咳了几声。
“年轻人,你今日觉得如何了?”老人不知年岁,花白的山羊胡子随着下巴微动。
郑寒问勉强点了点头,喉咙干疼却很难发出声音,干张着嘴说不出话,一时心急,又重重的呛咳起来。
老人拍了他的背道:“不急不急,你中了那帮匪人的毒,能保住一条命已是万幸,身子还需慢慢调理才能恢复。”
说着不急,可郑寒问心急如焚,自那日与刘庞交锋已过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只干巴巴的躺在这里动不了也说不了话,更不知京城那边是何情况,是不是都已经认为自己死了?
那程茵呢,她会不会为自己难过?
老人将郑寒问放平,又给他盖了被子安抚道:“那日我与徒儿上山采药,发现你手里拎着一颗人头一动不动躺在草丛中,当时还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还有气息,本以为你是个恶人,没成想你手里握的是那匪头刘庞的人头,想来你不是官兵也是哪里的侠士,我们便将你救了。”
老人接着又道:“那刘庞为祸一方,如今也死了,小伙子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郑寒问嘴唇微动,喉结上下起浮,对老者眼现感激之色,他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命活着。
“那刘庞善于将毒涂在刀上与人厮杀,可谓阴毒,好在发现你及时,说起来咱们也算有缘,若不是那刘庞将我抓上山给他们看病,我也不知此毒可解。”
刘庞虽然狠毒,可这老人是个医者,又医过刘庞和他手下的人,所以刘庞不曾害他性命,他在山脚下的药庐中活的还算清静。
郑寒问体内余毒未清,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几次试图动动身子,都被老人拦下:“你不要心急,再过几日便能渐渐复原,你再安心歇息几日便好。”
郑寒问实再无法,心里再急也没用,只能乖乖听老人的,用力眨了眨眼以示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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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何时开始,京城四处流传着消息,说是三皇子与程家三小姐已经订了亲。消息一传,成了京城中人闲来无事的谈资,有人说这样一来程文便成了三皇子的人,有人说程茵好福气,居然能嫁给三皇子,还有人说程茵从前心系郑寒问,眼下郑寒问死了居然又搭上了三皇子,果然有两把刷子。不过第三种传言只是在贵女之间传来传去,说的无非也都是关于程茵的负面。她们向来不喜程茵,从前是因为郑寒问,现在是因为三皇子。
凭什么好处都让这程茵得了,而她们连一杯羹汤也分不到?
程茵向来是不理会这些传言的,而程文那边似乎也默认了这门亲事,事已至此,程文想着,干脆就以不变应万变,反正二皇子也得罪了,也不怕再多加一条,不过若是有人想要害他的宝贝女儿,那是万万不可。
也正是因为程茵,他才与皇后娘娘僵持到现在,这种传言程文也早就料到,无非是皇后的伎俩罢了,想让自己主动投靠过去,可为了程茵往后不陷入被动,程文只能静待。
***
程府全家几乎都天未亮便起了,不为别的,只因今日是程风出门的日子。
三皇子给他派的一队亲兵早就在程府门口等候,钱茹在院中抹了眼泪哭泣不止。
程风笑着上前道:“娘,您别哭了,我答应你不过三年我便会平安回来。”
程茵和程姝守在钱茹一左一右,姐妹二人强忍着泪不作声,有一个钱茹哭成泪人也便罢了,若她们在哭下去,不是给程风添堵吗。
周海逸则一直守在程姝身侧,见她流泪也是难得,眼下心疼不已。
“你在那边要万事小心,千万不可硬拼,凡事都要三思而行,性命为重,万万不可冲动行事。”
钱茹举着帕子哭得眼睛都肿了,这些话她已经与程风重复了几百遍,生怕哪个字落下程风便忘了,儿行千里母担忧,钱茹眼下只恨不能与他一同去了。
“好了娘,我都记下了,我答应你,我不会冲动的,你们只在家里好好等着我回来便是。”
程风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可事到临头,总不能大伙抱在一起哭成一团,也就强笑着劝慰。
“姐夫,”程风话峰一转,看向一旁周海逸,“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这一家老少可就托付给你了。”
当着钱茹的面叫姐夫,让周海逸和程姝脸上一红。
钱茹却被他这不合时宜的玩笑逗乐了:“你看你,要不你爹说你整日没个正形,又拿海逸在这里打趣。”
周海逸和程姝一对视,二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说到程文,程风脸上挂了一抹失落,透过人群朝正堂看去,却始终不见程文人影。
他明白,爹还在怪他,怪他不顾一切的冲向仲江,可是程风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做出一番成绩给爹看看,他会让爹以他为傲!
“时辰不早了,他们还在外面等我,我先行一步。”程风挺直身子,与这几位道别。
钱茹才收的眼泪又蓄了满眼。
程茵最后才道:“二哥,你千万记住娘说的话,不要冲动。”
程风抬手摸了程茵头顶:“二哥都记在心里了,你要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
说着,程风近前一步低声在程茵耳畔道:“三皇子人不错,前途不可限量,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也好。”
程茵咬了牙,点头道:“我记下了。”
程风转身欲走,程文躲在廊下许久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终于露了面大喊一声:“小子站住!”
程风一怔,随着众人回头看去。
程文负手而立,一脸严肃,片刻才言:“你若是不做出点成绩来,就不配为我程家子孙!”
此言一出,又有些后悔,随即又改口:“但成绩再好,也不如性命重要。”
程风反应了两秒,一直压抑在心口的担子这才终于放下,原来,父亲还是担心自己的。
程风站得笔直,大声回应:“孩儿记下了,请爹娘保重!”
“快去吧。”程文长舒了一口气,朝程风扬了扬下巴。
众人也都松了口气,看着这别扭却感情深厚的父子二人便笑了。
程风翻身上马,终是在程家人目送下离开了。
即将出城之际,程风忍不住朝群芳楼方向看去,心里正可惜不能再见静娆一面。
正遗憾着,似是有感应似的,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处二层茶馆窗边静静的立着一个人,程风抬头看去,心上一动,那不是他的静娆还能是谁!
静娆像一朵绝世独立的水仙,静立在他的视线上方,正恬淡的冲着他微笑。
二人对视,自不必言语,她想说的,他都明白,想来她亦是。
如今才真是无憾了,他在心里默念道:“静娆,等我回来!”
直到亲自目送了程风出城,静娆脸上的笑容才渐渐冷却下来,城外是天高海阔,城内是伸手不见无指的黑渊,她的心早便随着程风飞出了城外,而她又不得不再回到原地。
等,无论多久她都可以等,可时运不待人,她怕是,再也不能完成对程风的承诺了。
***
七日之后,静娆收到程风报平安的信,静娆一颗动荡的心终于暂时安定了下来。
而短暂的心静之后,二皇子又来到了群芳楼。
“怎么样,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事呢?”二皇子慢悠悠的走进门来,看着一身梅色袄子的静娆,“怎么穿这颜色,不太衬你啊。”
静娆一笑,笑容妖娆,让二皇子看得不由怔住:“我喜欢这颜色,二皇子觉得不好看?那我便不穿了。”
二皇子听她喜欢,刚要改口,便见静娆抬手将衣带解开,将梅色的袄子脱下,扔至一旁,只着中衣,看着身形单薄却诱/人。
二皇子没成想她会如此,忍不住咽了口水:“你这是......”
随之静娆又寻了一件衣裳穿在身上:“二皇子请坐吧。”
二皇子的整颗心都被她勾了起来,忙坐到她身侧去,静娆强忍着恶心强笑道:“二皇子今天怎么有空来?”
二皇子抬手捏上静娆的下巴,这次她没有将脸别开:“还不是想要问问你选了哪处宅子。”
“早就想好了,就要城南的那套,地处繁华,热闹,”静娆声音软糯,“不过就是价格贵了一些,我一个风尘女子,要了您这么贵的东西,有些心虚。”
“不必心虚,我说过,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别说是一处宅子,就是天上的月亮我也摘给你。”
二皇子越发得寸进尺,将脸又凑得近了些。
静娆冷笑一声,软软的推开他:“二皇子就说些胡话哄我,说白了您也就是想拿我当外室养罢了,我赵静娆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惦记太多的,且做好一个外室的本份就算了。”
“说什么呢,我怎么舍得拿你当外室......”
“别说这些了,”二皇子话未说完,静娆便打断他的话,“今日您难得来,天气冷,不如喝杯酒水可好?”
“那自然好。”二皇子被静娆难得给的笑脸迷的七荤八素,眼下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不过今日赵静娆态度转变得太快,让他不免有些起疑。
***
程茵由三皇子带到宫里观赏暖棚,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着暖棚这东西。
只见暖棚是两处宽敞的大殿相连,四处封闭无窗无缝,外面也用厚实的帘席挡了,里面温暖如夏。
才进了暖棚便觉得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花草,散着浓郁的香气,程茵下意识道:“这里好热啊,倒像是夏天似的。”
“这里是冬日培育花草的暖棚,自然热了。”三皇子笑道。
程茵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百花香气直冲鼻腔:“冬日里能见到这么多花草,真是难得。”
“喜欢吗,若是喜欢就到处走走。”三皇子亲自接过程茵取下的披风搭在胳膊上。
程茵抿嘴一笑,便如他所言随处转转:“自小便听父亲说过宫里的暖棚,这还是第一次见呢。”
“喜欢什么尽管搬回府就是,这里什么花草都有,都是外面不常见的。”
程茵摇了摇头:“从宫里回府要行一段路程,太冷了,怕将这些花冻着了,那就太可惜了,我只看看就好。”
“我原想着程风走了你会不开心,往后你若觉得没意思我便来陪你好不好?”三皇子声线温柔,满眼中只有程茵。
“三皇子日理万机,想来是很忙的,我怎么敢打扰。”程茵说着,别过脸不去看他,指尖流连在手边花草之上。
“你非要与我这般客套吗?”三皇子一顿,“我从未听过你叫我的名字。”
程茵垂下眼睫:“臣女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说你可叫我的名字,你便可以叫。”
程茵浅笑,目光四处打量,始终不与他对视,也没有看到他眼中的迫切:“三皇子您说什么呢,让人听了多不好。”
三皇子又是一阵失落,虽然知道她现下是不情愿的,可也不愿意逼的她太紧,于是又言:“好吧,那我可以叫你茵茵吧?”
未等程茵回话,三皇子又接着言:“茵茵,我想我会等到你愿意叫我名字的那天的,无论多久我都愿意等。”
gu903();程茵不知如何是好,只低着头绞着自己手中的帕子,感觉到无形的压力从头顶袭来,不知是不是这里太热的关系,有些让她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