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接下来的话,慕容默没有说出口,实际上他想听程茵对他说一句,哪怕只有一句软话。
只要她说想要,他便无论如何都会给。
可她没有说。半个想要都没有说。
这样软绵绵的性子,不是识大体,也不是温和,而是她不在意,不在意太子妃的位置,甚至不在意他这个人。
慕容默将她的手腕放开。
风一吹,将他掌心残余的温度吹散,他浅笑一声:“时辰不早了,你去睡吧。”
说罢,没有再多看程茵一眼,转身离开。
直到他听到程茵房门关上的瞬间,他才回头。
院中空无一人,唯有他自己,空荡荡的孤单,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抛弃了一般。
***
接连一段时间,程茵都没有见过慕容默,他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不再来看她。
郑寒问想将此事告诉程茵,又怕再多出些传言来,为了避嫌,他也只能在府里干着急。
转眼开了春,程茵眼见着树上的嫩芽一日长过一日,草皮上也冒出了点点新绿,程风的家书来过几封,都是说因为郑寒问之前端了一个最大的匪窝,现在仲江其余匪类溃不成军,剿匪顺利云云。
随着春来,京城的局势也越发紧张,皇上身体越来越差,二皇子一族蠢蠢欲动,连程茵也觉着最近不太平。
这日程文将程茵叫到书房,程茵打量着程文面有难色,以为是遇上了什么不得了的难题。
见程文踌躇半晌才道:“茵茵和太子殿下可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许久不见他来府里了?”
程茵一听原来是此事,这反倒松了口气,想到那天的事,已经过去了许久,又牵扯了郑寒问,还是不说为妙。
“我也不知,许是太子殿下他忙吧。”程茵神色淡淡的。
“太子殿下,与抚远大将军的妹妹就要成亲了,此事你可听说了?”程文小心窥探着程茵的神色,这句话说的小心翼翼。
程茵微怔,随即又想起之前太子说皇后有意将太子妃的位置给旁人,想到此对这个消息也就一点儿也不奇怪了:“我最近没有出门,没有听过这个消息。”
怪不得最近总是见素莲欲言又止,想必也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却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她。
“你,”程文见程茵神色如常,便又接着道,“你对此事有何想法?”
“没有想法,这是意料之中,”程茵捏着自己衣袖道,“这个太子之位来得不容易,二皇子那边的火还没有熄灭,太子他们,定然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让利益最大化,咱们程府没有兵权,有些事自然帮扶不了太子殿下,所以这件事并不奇怪。”
见她还算冷静,程文这才将心放下来:“今日太子也与我谈过,我也是这样想,就怕你心里过不去,如今你也这样说,我便放心多了,太子妃的位置,是个烫手的山芋,咱们不参与也就是了。”
“我从来没想过太子妃的位置。”程茵垂下眼眸淡淡的笑着。
“对了,”程文说道,“过几天,太子殿下要去长寿湖中的白靖寺为皇上祈福,太子也邀请了你随行,你回去准备准备。”
白靖寺建在一座小岛上,小岛四周环水唯有坐船才能抵达。
程茵不禁又犯了难,又是水……
***
祈福这天,白靖寺被封,不许百姓进出,湖边也驻扎了官兵,里三层外三层,严实的连苍蝇都飞不进去。
程茵与慕容默同在一条二层大船上,大船平稳,倒也不觉着吓人。
慕容默身侧与之形影不离的是抚远大将军的妹妹邹云初,而程茵立在一旁看起来又突兀又可笑。
郑寒问看着这一切,恨得紧紧握拳却又无可奈何,太子随时注意着他的动静,他无法去安慰程茵,怕给她带来更大的麻烦。
程茵坐的久了,头有些晕,便趁着无人留意的时候去了甲板。
待程茵不声不响的出去,一直装作对程茵漠不关心的慕容默这才抬眼,凝视程茵的背影。
程茵对他身旁站着谁毫不介意,自从与邹云初定亲,她没有过半句疑问,今日他故意待邹云初亲昵,她也没有星点不悦。
邹云初不明所以,往慕容默的唇边递了个橘子瓣儿,被慕容默别着脸躲开。
邹云初不明白,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不高兴了。
程茵脚步轻快,正巧听见两个小太监在一旁扯闲话。
“你说这太子殿下不是一直喜欢程三小姐吗,怎么突然就同旁人定亲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另一个小太监特意压低了声音道,“三小姐再好,程府也没兵权。”
“原来如此,可我见着,太子殿下好像对程三小姐也没那么好,今日不理不睬的,倒与邹小姐十分亲密。”
程茵听着这些,心里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刚要走过去便见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夫人站到那两个小太监面前呵斥:“你们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敢在背后嚼舌根,看我不去告诉太子殿下,处罚了你们两个!”
两个太监听了面色惨白,实没想到居然会突然冒出来个人,虽不知她的身份可既然出现在这船上,定然不是一般人物。
于是两个太监连忙跪下磕头求情。
程茵心头激动,虽然这夫人侧着身又不大看清容貌,可这声音分明是江依秋。
程茵顾不得许多,大步迈了过去,试探的歪着头叫了一声:“依秋?”
两个小太监一见程茵,险些没晕厥过去,这正主突然出现在此,还不知道方才的话是不是也都听到了。
两个太监对视一眼,明白了彼此眼神中的含义,死定了。
江依秋挺着肚子笨拙的回过身来,见了程茵,有些不自然的笑,唤道:“茵茵。”
程茵的目光滑落到她鼓起的肚子上,忙上前一步:“你成亲了?”
江依秋抿着嘴,低头摸上自己的肚子点头:“嗯。”
“什么时候的事?”程茵见她现在身宽体胖还有些浮肿的样子有些想哭。
“在……在花宴节后不久,”江依秋说的艰难,看着程茵有些抱歉,“对不起茵茵,我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便走了,只因夫家不在京城,我实在没有脸再见京城的人。”
程茵见她有难言之隐,余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太监,冷声道:“你们下去吧,往后嘴巴上要留心些,今日若是让旁人听见你们议论太子殿下,想必你们两个性命不保。”
两个小太监原本面色惨白如纸,听见程茵这样说如临大赦,脸上的冷汗都来不及擦,连滚带爬的谢了恩便跑了。
因为生怕程茵忽然反悔,跑的比兔子还快。
“究竟出了什么事?”程茵拉着她的手问,实在想不通为何她连成亲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自己。
“这婚事是父亲定的,我无力反抗,可是我还幻想着,万一周公子对我有意……”江依秋轻咬了下唇,过往的尴尬让她难以启齿,最终还是轻笑了声,“是我自不量力,周公子心里根本没有我,我觉着没脸,便应了亲事,以最快的速度嫁了过去。”
江依秋话音才落,程茵还来不及细想,船便像要散了架似得剧烈晃动两下,随之船底发出了巨大声响。
江依秋险些没站住,程茵忙过去将她扶住,奈何脚下不稳,程茵朝后仰去,程茵承载着两个人的重量,本以为这次要摔个不轻,没成想忽然觉着肩膀被人护住,而后靠在了那人身上,由那人做垫,程茵堪堪站住。
程茵回头,一股熟悉的气息传来,额头擦过他的下巴,未抬眼便听郑寒问低声道:“没事,有我在,别怕。”
程茵心先是紧张,而后是激荡,最后听到他说话便又觉着莫名心安。
船稳后,慕容默从船舱里出来,见着郑寒问正抱着程茵肩膀,眉头皱起,大声质问道:“方才是怎么回事!”
第五十五章
船上的官兵围上来,护住慕容默和邹云初,随后一太监慌慌张张快步跑过来扑跪在慕容默面前:“回太子殿下,船底出了问题,请您移驾另一艘船上。”
太监说后,吞了口口水勉强才将跳到喉咙口里的心咽下去。
“什么?”慕容默眉头一沉,方才郑寒问和程茵离的那样近,让他心下不爽快,眼下听说船出了问题,一股火蹭蹭往头顶窜,“船出了什么事?”
这是官家造船,材料人工皆是上乘,不检验几次是不敢给他用的,可是居然才没上来多久就出了事,还是赶在给皇上祈福的当口,有些不吉利。
“船底不知怎么露了个大洞,这会儿正往船身冒水,”太监擦了把冷汗,“请太子殿下移步其他的船。”
说着,只看船侧靠过来另一艘大船,本是给这次随行的官员准备,眼下只能暂时先用。
两船之间搭了一块宽厚木板,慕容默稳步先行,踏上木板的瞬间慕容默下意识的目光去寻程茵,却见郑寒问正守着她。
慕容默脸色一沉,扭过头大步踏上了木板。
才行至一半,便听见什么划破空气的声音,慕容默警觉,朝一侧一闪身,觉得上臂一阵火辣辣的痛随之有个闪着寒光的物件落入湖中,溅起了个小水花。
随之不知谁喊了句,“有刺客!保护太子殿下!”
随之有护卫拔刀快速将慕容默护送到另一艘船上。
场面有些混乱,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慕容默身上,郑寒问将程茵护在身后,程茵和江依秋抱在一起。
江依秋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拉住程茵的胳膊,眼神四处打量,神情有些慌乱,恐慌着问:“茵茵,这是怎么回事?”
“似乎有刺客,”程茵目光四处探寻,希望发现什么异状,见江依秋神情有些惶恐,忙安抚,“没事,放心,有我在,你别怕。”
“茵茵……”孕妇本来就容易多思,禁不起吓,眼下声音都打着颤,江依秋说着又往程茵怀中钻了钻。
一切仿佛又归于平静,船眼见着有些下沉,不算平稳,眼下不宜久留,船上的人陆续踏着木板转移到安全的船上,程茵和江依秋被郑寒问护在角落里,待人行的差不多了,才将要踏上木板。
有几个官兵对视一眼,随之将刀对准郑寒问刺来。
程茵被长刀上的寒光闪了下眼睛,正看到这一幕,下意识的惊叫起来:“寒问小心!”
话音未落,郑寒问转过身来,堪堪躲开,只是袖口被划破。
“你们是什么人!”郑寒问大声质问,见这几个官兵眉目不正,多了匪气。
其中两人将连接两艘船的木板掀掉,剩下的人将郑寒问困在中间围打起来。
郑寒问身上没有武器,只能闪避。
程茵护住江依秋蹲到角落里,一颗心悬起来,看着郑寒问独身一人面对十几人,程茵不敢出声,生怕给他添麻烦。
那伙假官兵明显是有备而来,刀刀凶狠,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郑寒问的命,而且方才借着攻击太子殿下的引子将官兵全吸引到慕容默身边,就是为了这会儿让他孤立无援。
究竟是谁,要害郑寒问?
程茵手心沁出冷汗,浑身抖得厉害,逼迫自己冷静,不知怎的,她目光投向另一艘船上的慕容默。
可慕容默眼中的亦是惶恐和不安,并无其他。
程茵垂眸,是她阴暗了,她还以为是慕容默安排的人。
郑寒问觉着这样迟早要吃亏,于是寻了机会踢倒一人,那人仰倒,手中长刀滑落,郑寒问捡起长刀与那伙人周旋起来。
虽然对方人多,可程茵看的出来都是乌合之众,身法远不及郑寒问利落。
郑寒问夺了武器在几人之间游走游刃有余。
不一会儿,十几人便被他打倒了两个,还有两个被踢进了湖中。
那些人似乎水性很好,落水后便游的不见踪影。
这时候弓箭手已经准备好,在另一艘船上搭箭直指那些假官兵。
假官兵察觉不妙,其中一带头人刚要说什么,便觉得脚下一斜,湖水倒灌,整个船身倾斜。
一船人都像才下锅的饺子,都滚落到一边。
程茵身轻,本是护江依秋在身后,这一个倾斜整个人便也滑到了另一边。
而江依秋正抓着船上木杆,这才没有像程茵一样滑落。
郑寒问才扶稳站起,目光注视程茵,见她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带头人一见事态不妙,若再打下去,恐怕都要死在这里,另一艘船上的弓箭手正瞄着这边,再拖延怕是要被射成筛子。
情急之下,侧头看见角落正抱着木栏杆的江依秋,还挺着个大肚子。
带头人跑过去,拎着江依秋的后颈衣襟将她揪起来,将刀架在她脖子上,随着江依秋的一声惊叫,程茵和郑寒问这才知道她被挟持了。
“依秋……”程茵抬手挡在自己嘴巴上,腿已经软的站不起来。
与此同时,郑寒也正揪着身边一假官兵,将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双方眼下都有人质在手,情势陷入僵局。
“郑寒问,你将我兄弟放开!”男子粗重的声音在江依秋的耳畔响起,江依秋觉得震耳欲聋,双手护住肚子。
“你……”郑寒问眯起双眼,觉着这人声音耳熟,定睛一看,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刘石和刘庞的弟弟刘杰,三人同匪,共占一个山头,是为仲江最大的匪窝头目之一,“原来是你,好久不见。”
“难得郑世子还记得我!那你也一定记得我大哥和二哥,”刘杰恶狠狠地盯着郑寒问,随地啐了一口满口的血水,“他们可是都死在你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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