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孩子一直很努力，非常努力，所以，他给了他们在江城都被人人艳羡的生活。

只是，他们似乎没能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奢华生活，让他们浮躁沉溺，以至于，忘记了他们的初心和身份。

忠叔缓缓闭上双眼，说不出的失望。

这几个孩子，最长的一个，他教导了将近十年，没想到，最经得起考验的，却是四年前半路来的一个。

说没感情似乎是假的，他并不是机器，更何况，他一直尽心尽力，可到底，他更清楚他是谁。

他喉结不断的滚动，最终叹了口气：“回……”

“既然忠叔不能做决定，不如，换我来好了……”

这道生冷声音响起的时候，四个人身体穆然一僵，他们察觉到危险，本能的做出了防备动作。

黯淡星光下，莫南崖一身家居装缓缓而来，他头发惺忪，戴着一个黑框眼镜，双手插在裤兜里，脚上是双拖鞋，明显是来的急促。

忠叔见到他的时候，顿了下，点头：“你来吧。”

他揉捏着额头，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或者，头几年就该去养老，不至于非要简直老爷子的交代，这样下去，他怕也只会添麻烦。

想到这里，他犹豫了下，跟上了不远处漫步般的郁之。

那少年站在一侧，如同与夜色融合的影子。

地上的四人早就站起，甚至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几年不见罢了，竟然敢对老师动手了，很有勇气。”莫南崖活动了几下手腕，嘴角含笑，可笑却不达眼底。

四人想到曾经受训的样子，身体有些发颤，可是，强大的心底素质让他们很快冷静下来。

莫南崖扫了他们两眼，道：“一起吧。”

他很久都没真正舒展下身子骨了，他们爷现在不太喜欢去发泄，以至于他也没什么机会去活动活动，今天还真是个好机会。

他的自信和坦然，甚至携着几分慵懒的姿态，让他们处于本能的畏惧，怯弱的后退了几步。

对这个男人，他们是畏惧的。

这份畏惧比那个深沉神秘却看似温和的九爷不同，他更直接，因为曾经有半年的时间，他们在他的手中都生不如死。

还有……

这个男人的大哥，也同样可怖。

这份害怕，是被烙印在骨子里的，深入灵魂的。

莫南崖冷笑了声，抬眸，看到郁之不耐的样子，叹了口气：“抱歉，主子似乎有事，所以……我们速战速决吧。”

四人眸底倏然变得惊恐，在他们还没有做出防备的时候，一个人就已经倒在了地上，而他们身上佩戴的冷兵器，都没来得及取，就被他轻易拿在手里，不过转瞬而已，他们就被彻底击败。

夜色依旧迷人，而他们，毫无抵抗的躺在地上……

他们的脊椎被攻击了。

还有呼吸，还有意识，唯独手脚不能动，身体发麻发痛，无法活动，只能这样任人鱼肉。

失去控制力，会让他们陷入无边的恐慌里，被绝望蚕食理智。

这一刻，恐惧在蔓延……

莫南崖舒展了下，嗤道：“看样子，暗部的考核机制要改变下了，省得都是一群废物。”

赤裸裸的不屑，那般明显。

少年不禁看了他一眼，眼底有光在闪。

莫南崖瞧了他一眼，拍了几下手掌，就见几个男人鱼贯而出：“按老规矩处理掉就行了，最好丢的远远的，别让爷瞧见了闹心。”

“是。”

不消片刻，地上的四个人连同那个女人就消失了。

他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跟上。”说完，就朝着郁之的方向走去。

来之前，他就从护卫那里简单的知道了这边的情况，他其实也是失望的，暗部和Azrael不同，在管理上，就相差甚远。

可是相同的是，它们同样充斥着规则和铁序。

只是，忠叔到底老了，他的冷血伴随着时间推移，被感情覆盖，变得优柔寡断，甚至会感情用事。

这或许是人之本性，可却不是暗部该出现的。

暗部，为司家所用，因后戒持有者而存，是保护司家主母的一支强有力后援力量，可显然，这一批里，并没有可用之人。

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得到这个结果，一定上，是给亏本买卖。

如果换做其他人，郁之怕不会让他好过，只没想到，会是忠叔。

也许……

暗部古旧的选择模式，已经不足以支撑庞大的内部，需要改革了。

不过几十米远，莫南崖就想了很多，关于这点，郁之怕是早就知道。

一直没有主动提出，也许是因为，他想要忠叔自己放弃。

毕竟，他在暗部四十七年，这是一般人无法想像的时间……

莫南崖快到的时候，就听到了站在门前的郁之，淡声说：“忠叔，您失职了。”

他的责任是选取足够优秀的守护者，可显然，这些人，毫无价值。

郁之的话很冷，极冷，在八月酷暑的夜里，都让人顷刻沁入冰寒。

忠叔认真的看着他，眼底沧桑而通透：“您在等我主动放手是吗？”

郁之颔首，没有遮掩。

“老爷子曾对我说过，我也早做防范，可这次确实是我的过失，并且因此损失了大量人力资源。”忠叔笑里有些解脱的轻松，“我回去就会将暗部资料整理出来。”

老爷子，司家后继有人啊……只是，您这样做，真的对吗……

第383章：博弈，你情我愿的入套

忠叔没在停留，犹豫着问了几句苏安凉的事，就离开了。

莫南崖看着他有些弓起的背，想到了十多年前那个一身凌然的男人。

时间，催人老，也会让人学会释然。

他一生跟随老爷子，后辅佐郁之，中间又作为武术老师辅导了苏安凉三年，他和郁之他们，有着斩不断的关系。

只是，有些事，总要去放手，才能真正去生活……

四十多年，够了……

沼泽深陷，终于可以抽身，或许，也能让他轻松一些。

郁之未曾看向忠叔，视线只是有些失神，他想到他之前说的那几句话，视线望向了楼上。

苏安凉，你说，该拿你怎么办……

很快，他敛了眼底的神色，看向那少年：“你的身世，知道了吗？”

那少年一怔，默了许久：“知道了。”

郁之点头：“确定要留下？”

“嗯，我想……留在她身边。”察觉到郁之气息的改变，他无奈扯唇，“我只有她那么一个……”

“你有很多。”像是知道他接下来的话，郁之直接打断，“你迟早会回去那里，那个女人如果知道你还活着，不会放弃你。”

“就算回去，我也会记得我今天的身份。”少年郑重半跪，他说，“从我选择进来，我就做好了为她牺牲的准备。九爷，请您给我这个机会。我没有妄想，也没有图谋，我只想赎罪。”

他的尾音处有些打颤，嗓音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郁之看着他，视线从一开始的阴鸷冷酷，渐渐成了凉意：“你所知道的一切，一字，我都不想听到。”顿了下，“这是命令。”

无情、冰冷，透着浓浓的杀伐，这声沁着无上威严，惊颤了他的心。

“是。”

少年声音有些打颤，可也透着喜悦。

终于，他可以正大光明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哪怕最终会消失，可是，为她承受痛苦，他也是开心的。

他也终于可以为那些过往赎罪。

他的……

郁之沉默了下，说：“之后，拜托你了。”

少年愣了一下，应：“九爷，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不会让您有机会，剥夺他留在她身边的机会。

“嗯，回去休息吧。”郁之的嗓音温和了些。

“是。”少年起身，很快消失在夜色里，步子隐约有些欢快。

“您就这样让他留下了？”莫南崖想了很久，还是没忍住说。

“他是颗很乖的棋子。”

他是做好了当作棋子的准备，或者，他只是单纯为了苏安凉去做着所有。

莫南崖笑了：“他和阿凉可是有些……”想了下，没指出，怕郁之不高兴，“不过有他在，或许比容瑾还要有用些。”

容瑾到底太偏激了，可这个少年，心思要缜密很多，想来，在鎏金斯的时候，郁之可以安心一些。

郁之突然沉默了，很久之后，他突然问：“你说，苏安凉会怪我吗？”

莫南崖摇头，他的担心，大抵是太过在意了，每每如履薄冰，生怕那人又离了自己几分距离。

“您试探过，我也几次隐晦提到，阿凉似乎……对那女人没太多感情，甚至很多时候，只是当做一个普通人看待。”

“她记得那女人的话。”想到这里，郁之的脸冷了下来，“否则，你以为容瑾靠着什么去胁迫她？”

他其实是在意的，只是，他怕自己收不住力道，直接要了容瑾的命，怕这颗辛辛苦苦养成的棋子，会没来得及证明价值，就没了用处。

“可就算这样，阿凉也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感情。”莫南崖不禁想到她的反应，双眼深深的看向郁之，“爷，您不觉得，阿凉更多时候，是把您当作绝对可依赖的人吗？除了您之外，她总是有着心防。”

而他们，因了郁之的原因，才让她全心相待。

郁之敛下眸光，指尖擦过了胸膛，想着她双手摩挲自己的样子，眼光深深。

见他不语，莫南崖又说：“爷，阿凉很聪慧，您对她所做，从不是坏事，您为她承受，只会让她更加不忍离开您。”

在他心底，郁之和苏安凉是注定要在一起的，从一开始，就都没有了选择机会。

他们为彼此而生，也终究有一天会为彼此而死。

那个终于明悟的小女人，终会成长成站在他身边，坚不可摧的样子。

“卑鄙又狡猾。”

郁之听他说着，淡淡为自己下了定论。

莫南崖却笑：“感情本来就是场博弈，总归输得那个，会更被动。”想了下，他摇头，“至于你们……”停顿了下，“她迟早会宠坏你。”

最后总结：“你们的拉锯战，会是以你……额……她告败。”

在他看向自己的时候，莫南崖扫了下鼻翼，默默换了话。

这话，有点出卖良心的感觉。

不过，郁之从一开始就在谋，用近乎冰冷的方式将她一步步逼向自己，就像他所说，卑鄙又狡猾。

可感情都是自私的，只他更显偏执。

但是，谁说着就是错的呢？

如果没有苏安凉的纵容和主动深陷牢笼，他再图再谋，换取的也不过是心伤和寒心，可若是她心甘情愿入套，并且主动配合，献祭身心，那这就只是场你情我愿。

而且，苏安凉对他太纵容，这份纵容明明白白，所有人都看到的清晰了然，这也是让他肆无忌惮索求的关键。

更何况，郁之的情商和智商有着同样高度，一旦开启技能，他只会使用的更加得心应手。

再有二十个苏安凉也不会是他的对手，除非，她又不想要他了。

可这个可能性，以目前的分析来看，几乎是没有的。

一定程度上，郁之把苏安凉吃的死死的，她是毫无反抗能力的那个。

说起来，挺可怜的。

原本她绝对是有主导权的那个，偏生她一朝开窍，没能抵得住郁之的攻势，一点点变得弱势，最终，成了被压的那个。

感情无输赢，若真要论一个，也是不好说的。

郁之睨着他若有所思的眼，薄唇扯出了一抹好看的弧度，嗓音傲娇里有些炫耀：“你是体会不到有人疼着的感觉的。”

被苏安凉纵容的感觉，很微妙，他们才不会懂。莫南崖嘴角一抽：“……”

第384章：冷颤，今天带你出去玩啊

新的一天，在身边没有郁之开始。

苏安凉慢腾腾的起床、洗漱、收拾，最后无精打采的下楼。

见她下来，窝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秋如歌立刻站了起来，直接去了厨房。

苏安凉疑惑的跟上：“你怎么来了？”

这段时间他应该是要照顾叶白才对，怎么就跑过来了？而且，一股子被抛弃的样子？

“爷让我来，我不想，叶子……叶白把我扔了出来。所以——我、来、了！”

秋如歌脸上闷闷的，长发挡了他的脸侧也能察觉到他的低气压，还有铺面而来的怨气！

叶子？

哦～～～

这称呼，叶白会喜欢？

苏安凉眯着眼睛，多看了他几眼，秋如歌默默离她远了一步，拿了餐食就走：“阿凉，这些都是调理你身体的，过几天，我会为你把脉，然后会看情况换。”

将餐碟放下，他看着差不多了，就说：“叶白让我转告你，她这几天都要休息，你不要来打扰！”

苏安凉刚坐下，就看到他那有些仓促的背影，默了下，拿出手机给叶白打了个电话。

没两声就接通了。

“阿凉凉，想我了吗？”

阿凉凉？

苏安凉嘴角微抽，她真是想到什么称呼就是什么称呼。

“你伤好点了吗？”

拿着勺子，看着眼前精美的药膳，她忍不住吃了起来，每一口都忍不住喜爱。

帝豪的药膳是出了名的，可那些也不过是在秋如歌给出的方子里简单改动的结果，不过，到底还是本人做的比较好吃啊。

“好多了。”

“还是没精神？”

怎么听声音，感觉有点闷？

“不是……我被小美人儿锁在了床上。”

“咳咳咳咳咳——”

到嘴的汤直接卡在了喉咙里，让她咳了好一会。

倒是对面的叶白没什么反应，撩人的中性嗓音幽幽扬扬，听的出心情不错：“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苏安凉好一会才说：“你不是把他扔出去了吗？”言下之意自然是他怎么把她锁住了。

“我是把他扔出了他的房门。”

“……”

对面有翻身的悉率声，随之，叶白懒懒的开腔：“你不是身子骨不好呢，他这管家当的半吊子就算了，怎么也不能不管你，所以大早上的我就把他扔出去了。”

“你怎么在他房间里？”

gu903();“据说是我梦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