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重新剩下了莫南崖和苏安凉。

“小二哥，以我现在的能力，我可能会再遇上……再遇上上次的事。”

苏安凉垂着头，黑发挡住了她的视线，而她这双眼此刻，都是痛恨，拳头紧握，身体都在打颤。

哪怕她已经很用力的克制，可当时那一刻的场景，是她过不去的心魔。

上一世经历过一次，这一次又再一次经历……

老天怎么就、怎么就……

莫南崖看着她隐忍而压抑的样子，问：“你确定了？”

苏安凉瞬间抬头，她坚定道：“是。”

“我知道了。”莫南崖说，“在此之前，你需要处理好江城的事。”

“好。”苏安凉点头。

莫南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见她双眼开始发亮发热，到嘴的话说不出来。

又呆了一会，苏安凉就让他先回去休息了。

出了归园，莫南崖没有上车，而是直接走下了山。

一步步，走的沉重。

他想了又想，终究还是打通了莫珺衍的电话，响了好几次，这边才被接起来。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莫珺衍哑声说：“南崖，别再问了，我虽然参与了计划，可你知道爷，他从不按理出牌。”

“因为你隐瞒，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莫南崖怒吼，他一双眼冲着血，拳头青筋凸起，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一样。

“很多事，不是爷能抗拒，也不是你我能改变的。”莫珺衍显然比莫南崖要冷静，甚至是有些冷酷。“是，没错，不可抗拒。可你都知道的，你什么都知道的。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你知道不知道，我多痛恨自己……哥，你知道不知道，我们爱着的阿凉妹妹，现在有多痛苦

……她不哭不闹不生气不愤怒，每天笑的像个小太阳。可我无能为力，如今……她还要去分合岛。”

莫南崖觉得自己好没用，对于她的决定，他竟然连劝说的勇气都没有。

他没听到莫珺衍的声音，他自嘲一笑：“你又知道对吗？老爷子不但谋了郁九，还把阿凉拖下去，甚至我们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一枚棋子，对吗？”

电话对面有打火机的声音。

他脸上笑的讥讽：“也许爷就是厌恶一切都被算计好，所以才屡次独自行动。早些年，他就因此没少受伤，而现在，他是不是也是受够了老爷子给的路。”

“南崖……”莫珺衍叹了一口气，“这是必经的路。”“必经的路……”莫南崖深邃的眼底有水色，“你不明白的哥，你一直在分合岛，你服从老爷子，后跟着爷，老爷子曾说，你比我更凉薄决断，适合做岛主。我现在信了，因为哪怕到现在，你都能这样平静的分析一切。可是，哥啊……我陪了郁之这个身份十三年，陪他看着苏安凉生活了十三年……你永远不会了解，我那一刻的绝望，还有看到

阿凉如今这个模样的痛苦……”

“我……”莫珺衍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哑声说，“南崖，你非要逼我吗？这是老爷子最后一个命令，无论如何我都……”

“爷要做神经切割，对吗？”

莫南崖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仿若刚才脆弱的人不曾出现，他就这样淡淡说着，像是讨论今天是什么天气一样。

莫珺衍拳头紧了又送，最终保持了沉默。

莫南崖道：“我知道了。”

魔君呀想说什么，就听到了电话里的盲音。他唇角难受的颤了下，最后抱头痛苦低吼了一声，然后消声……

第555章：发现，终于肯面对

这个年，过的一点都不像年，清清冷冷里还有些死寂。

没有热闹，没有喜色。

归园本就空落落的，少了人气，如今更让人觉得压抑。

苏安凉把自己关在了书房好多天，每天上午学习，下午和晚上工作，偶尔半夜也会因为紧急事情起来，一熬就是一夜。

这样的日子从郁之离开就开始了，大多数时间，自由出入这里的只有一个莫南崖。

这段时间，江城的混乱又上了一个台阶。

本来几乎要倒闭的郁家突然疯一样开始回收原本资产，力度很猛，打了不少人一个措手不及。

加上开始针对温家进行回购，闹的人心惶惶。

初七，苏安凉接到了叶老爷子托人传来的消息，希望见一见她。

她答应了。

下午四点钟，她一身艳丽红装，普通雪中艳丽夺目的花朵，站在了叶家老宅前。

来开门的是一脸复杂的叶清风。

叶清风见到他的时候，有话想说，可见她温和带笑的脸，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他带着她和莫南崖一路到了书房。

叶清风道：“爷爷就在里面了。”他犹豫下说，“老爷子身体不太好……希望您手下留情。”

苏安凉点头，缓缓进去。

叶家的书房很简单，书不少，字画满目，摆着很多名贵的兰花，看得出，花费了很大的人力物力去照料。

苏安凉的视线许久才放在了端坐在一旁茶桌前的老人，中央空调来着，他也穿了很厚的衣服，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睛也透着睿智，可苍老的脸上都是疲惫。

“苏小姐，您好。麻烦您了，请坐。”

“我是晚辈，您无需这样对我。”

叶席儒慈爱一笑：“你是个好姑娘。”

苏安凉没说话，安静坐在他的对面，老爷子给她倒了杯茶，她也不客气的品了一口，抬眸看向了他：“是司爷爷自炒的天山白露，您想求情。”

“也是个聪慧的姑娘。”

“您的孙儿做了什么，您应该知道。”苏安凉再看向她的时候，收敛了一身温和，“我做不到轻易放过你们。”

“也是轻易对吗？”叶老爷子疲惫一笑，“清扬从小孤僻，我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

苏安凉摸索着指尖的戒指，道：“可已经这样了，我曾无数次从自身找问题，一次次提醒远离，可他却选择催眠我，阻止我，威胁我。”

她的嗓音一次比一次凉：“我不是善人，也没那么大度，我怨，也恨。”

叶老爷子看着面前的姑娘，有种后生可畏的感觉，明明年纪很小，却一身稳重从容和锋利。

“我知道。”叶老爷子从一侧取出一个信封来，“这世事难料，似乎拥有些偏差，按理说，我们本不该用敌对的立场见面。”

苏安凉低头看了眼，眼一凛，是司爷爷的笔记。“这是那老头子多年前给我的信，内容，你可以自己去看，只是我希望，你可以放过叶家。他本来希望我在江城势力混乱之后，家族出现大危机的时候拿出来。只是不想…

…”叶老爷子叹了口气，“我和老头子认识多年，能否看在这信和他的面子上，放过叶家？”

苏安凉缓缓取出信，将它看了一遍，越看，手越是战栗。

叶老爷子看出她情绪波动，叹了口气。

苏安凉猛然起身，弓腰，哑声说：“叶老先生，谢谢您。虽然我永远原谅不了叶三少，可是，有生之年，只要我在，我会保叶家安宁。”

没再说话，苏安凉直接离开。

叶老爷子失笑，这孩子知不知道这承诺有多重。

可我让他承认了那老头的话。

这苏安凉，只会在意一个郁之。

这信本来就是那老头给他的保命符，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相同的作用。

苏安凉一出来，门前的莫南崖快步跟上她。

一直出了叶家，苏安凉才将手中的信给他：“这是爷爷给叶老先生的信，信里提到一个人，你知道吗？”

莫南崖将信打开，快速看了一遍，有些不敢置信：“怎么会是他……”

这个人，竟然是那个人的护卫……

苏安凉看到他的反应，了然：“看样子是知道了。”

等回了归园，两个人都很安静，有些问题，突然变得清晰，可有些事，也突然无从下手。

书房里，苏安凉半靠在办公桌上，说：“看信的日期，是司爷爷去世前不久的事。而且，依照他的估算，江城出现势力动乱，应该是四年后。”

这个时间的改变，或许有她的原因，很多事被她打乱了。

依照老爷子的说法，还有，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生这件事。

明显，这一切都是她打开那匣子所产生的可能做准备。

苏安凉抬眸，问：“爷爷说的这个必不可少的人，原因。”

莫南崖沉默，许久说：“阿凉，这个问题，不该我回答。”

“好。”她说，“既然你知道这个人的存在，那就以他为中心开始查，所有你们原本要做的事，都从他那里开始。”

“是。”

苏安凉不断的吐息，想了很久才说：“九哥那天的事，将还有所有细节资料给我。”

时隔几个月，苏安凉终于问了那天的事。

莫南崖心头有重石稍落：“好。”

苏安凉又问：“老爷子的势力，是不是有我们不知道的？”

“目前为止，包括爷都不确定全部。”莫南崖说，“但可以确定，有一个独立组织负责推进全部事态进程。”

“他们有异动吗？”

“没有。”

“暗部……有特别动向吗？”

苏安凉突然提到暗部，莫南崖怔住：“您……知道了？”

“嗯。”苏安凉点头，“忠叔他……我想见他一面。”

“我知道了。”莫南崖说，“我来处理。”

“莫大哥那里，我想和他通话。”苏安凉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希望更直接点，莫珺衍是最接近机密的人。

“您想……”

“现在。”

莫南崖看了她两眼，见她坚持，就给她打通了。

隔了很久，莫珺衍接起：“南崖。”

“是我。莫大哥。”

听到这声温软带凉的嗓音，莫珺衍安静了下才应。

“我以为，你可能还需要时间才敢面对。”他似乎没什么意外，还有些轻松。

“我有些事想问你，你能确定郁之活着吗？”

苏安凉的话有些逼迫，他沉默。

苏安凉身体里那股长久存在的疼，开始变得尖锐起来，她哑声问：“那你能确定，他死了吗？”

莫珺衍依旧沉默。

她说：“那我是否可以全权接收他的全部势力？”

不知道为什么，莫珺衍心底有不好的预感：“都属于您。”

苏安凉点头：“好，既然这样，我应该有郁之的权限，那么，现在你告诉我，郁之更改之前的计划。”莫珺衍静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第556章：试炼，以身为饵

电话挂断良久，苏安凉才从那简短的话里清醒。

哪怕她知道莫珺衍有隐瞒，可那几句话里，就透出了郁之的全部坚持，和莫珺衍的坚持。

——以身为饵，要一个可能。

——一切都为更久的拥有你。

——你若无法承载他的感情，那就让他杀死吧。

莫南崖见她久久没有回神，静了又静：“他……到底没说吧。”

“嗯。”苏安凉点头，“莫大哥他很坚持，我只能用权限让他松口，但是有些事，他依旧绝口不提。”

比如，到底为了什么。

苏安凉突然抬头看莫南崖：“这个原因是因为我吧？”接着，她不等他反应，轻笑：“那段时间，九哥就很奇怪，故意冷淡又亲近，故意让我察觉又隐瞒，看似半真半假多有隐藏，其实……他从来只有一个目的，让我相信，他

有不得不去做的事，让我相信，他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像是预防针，他其实也是怕我崩溃，对吗？”

莫南崖想开口，可又不是从何说起：“大哥的这个计划，应该是两年后。”

“从一开始决定？”

“嗯。”

苏安凉沉默了一会。

莫南崖：“爷其实……”

苏安凉突然道：“他的后背有什么？”

话音戛然而止，莫南崖不语。

似乎意料到这个结果，苏安凉又问：“之前在意国我沉睡了大半个月，发生了什么？我的脊骨上，钉着什么？”

莫南崖依旧沉默，苏安凉忍不住踱步，心里发闷发酸发疼，各种情绪让她暴躁，想杀人。

“你们不肯说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我。”她问，“是我承受不住的原因？”

莫南崖许久点头。

苏安凉苦笑了下：“我现在唯一怕的或许是找不到他还不能去陪他死。”

她果然想过……

莫南崖说：“等找到爷了，或许能坦然告诉您原因，很多东西，还是他告诉您比较好。”

“你觉得他没死？”

“如果他真要死了，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先杀死你。”

“和我想的一样。”苏安凉此刻的双眸格外亮，她摸着心脏的位置，呢喃，“他一定活着，并且在等我。”

莫南崖有一瞬间想告诉她真相，可见她璀璨的眼，有些说不出。

至少，找到他，会让她撑过无数岁月。

答应郁之的事，苏安凉从来都会做到，他要求她做的事，她也都会听。

gu903();苏安凉身上的阴霾淡了些，莫南崖想，至少是现在，她也许会打起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