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叔,那人竟然知道你不是赌坊真正的幕后之人,那她会不会是娘亲生前的人?”沈黎一直好奇,她的亲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手下有颜双、白芍这样的高手,还有一家日进斗金的赌坊,却屈居在沈府做一个妾室,还生下了沈黎,自己却因为一场风寒就丢了性命。但是不论是颜双还是白芍他们俩好像都不清楚,他们认识颜晏茹的时候,她已经有了这偌大的赌坊。
颜双知道沈黎一直在查颜晏茹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沈黎今天一点都没犹豫就出来的原因。
“也不是不可能。”
沈黎出神之际,已经到了西角楼大街,颜双提醒她,“我们到了。”
“那是吗?”沈黎指着不远处的一辆马车说。这个时间点,西角楼大街本就没多少人,那辆马车正停在角落里。
颜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确实停着一架马车,深紫色的。一个小厮和马夫一起坐在车辕上聊天,但是声音都很低,时不时看一眼马车里面。
“那应该就是了。”
沈黎透过幕离仔细看了看,“颜叔,你先去看看吧,我总觉得有些古怪。”
颜叔走近马车,原本正在交谈的车夫和小厮忽然停了下来,直勾勾地看着他,就在颜叔准备说话的时候,小厮忽然就出手了。
几十招过后,小厮明显不敌颜叔,被劈晕了过去。
颜叔脸色古怪地站在马车前说道:“我家老板已经按约定前来,公子可出来见了。”
沈黎挑眉,走近了,还不见马车里有动静,“颜叔,你确定马车里有人吗?”沈黎说着掀开了马车车帘。
沈黎挑起车帘,入眼的是一双黑色靴子,做工精致,必定不俗。往上是石青色团花纹暗纹衣角,再往上……
“看够了?”男子声音猛然响起,惊得沈黎手一抖,帘子从她手里落下去,又遮住了男子。
这时,另一辆深紫色的马车从拐角过来。赶车的马夫问颜叔:“可是颜老板?”
霎时之间,安静极了。沈黎睁大了眼睛,这马车里的人,竟然是摄政王陆湛霆,现在应该还是湛王。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边关吗?
颜叔也知道认错人了,连忙道歉赔礼。
车里忽然伸出一只手,骨节分明,掀起了帘子,道:“无事。”
沈黎这次看到了他的脸,棱角分明,眉眼深邃,说话间那淡粉色的唇尤其好看,可是一接触到眼睛,沈黎就惊醒了,从前世的种种中回过神来,装作不认识他的模样,连声道:“多谢公子不计较。”恰好此时,一阵风吹过,夜里风急,沈黎一个不小心就让它吹起了自己的幕离周围的纱,她俏生生的一张脸就这么暴露在他面前。
沈黎愣神不过一眨眼,便连忙用手拉回了幕离。
陆湛霆微微勾唇,眼角斜挑,从唇间溢出了一声笑,如墨的黑发随之从肩膀上滑下来,“沈三姑娘前脚刚用了本王,后脚就不认识本王了吗?”
沈黎脑海里犹如一道天雷劈过,什么叫用了他?用了他?这话怎么就这么奇怪,把沈黎说得活似那得了好处就不认人的负心汉。而且他竟然知道了自己利用他的事情!
旁边颜叔直勾勾地看着沈黎,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般,怀疑的眼神在沈黎和陆湛霆之间转来转去。
沈黎此时简直百口莫辩,恨不得全身长满了嘴,“我不是,我……”
“不仅如此,沈三姑娘今日还纵容仆从打伤了本王的人。”陆湛霆靠在车辕上,长腿抬了抬,脚尖指着躺在地上的小厮说道。
沈黎:“……”百口莫辩,百口莫辩!
“不知道沈三姑娘想怎么赔偿我?”
第4章再见陆湛霆
一个时辰以前。
“胆子不小。”陆湛霆看着手中的那封信,嘴角轻轻勾起,都不认识他,就敢顶着他的名义做事了。
车蘅揉了揉眼睛,似乎是不相信眼前这一幕,他们王爷竟然在笑。
“车束,你看到了吗,是谁在假冒王爷吗?”
车束两手交叉在胸前,拿着一把长剑,闻言低头看了眼屋内的湛王,面色无甚波动。
“车蘅。”
车蘅本想说车束古板无趣,就听到湛王叫他,连忙从屋顶翻身下去,“王爷。”
陆湛霆罕见地一身绯红色劲装,腰间一条黑色宽腰带紧束,勾勒出他精瘦有力的腰,此时他拿着一封密信,细心妥帖地收起来,收好才慢条斯理地说:“你明日进京城的时候随便给晋阳郡主带一句话,就说沈家三姑娘不劳她惦记了。那块玉佩要回来吧。”
车蘅领命前去,他们此时住在京城郊外的一处宅子,在京城众人眼中陆湛霆此时还应该在回京的路上,可是实际上他们到京城已经好几天了。
陆湛霆提前回京是为了沈黎,他也没想到自己还能重活一世,重新回到一切都来得及的时候。这一世他必不会让沈黎被张守铖那个贼人抢去了。
窗外飘起了小雪,陆湛霆又忍不住回忆起了前世的种种。那天他得知沈府也在被查抄的名单之类,快马赶到的沈府,却只看到她穿着一身红色嫁衣被张守铖接走了。回了王府后他雷霆大怒,明明他给出的名单里没有沈家,为何沈家会被查抄,下属回答说是张守铖做的,,沈家本就是大逆邕王党,他们以为无关紧要就没有告诉陆湛霆。
后来每每看到张守铖携沈黎出门,他都觉得刺眼,恨不得当场把张守铖杀了。直到那天他偶然得知张守铖要把一个妾抬为平妻,和沈黎平起平坐,便再也没忍住,杀了过去。又被告知沈黎被那妾沈晴强行带到了奉恩寺,他追过去,在路上遇到了下山的沈晴,逼问得知,沈黎已经死了。当即大怒,就这么活生生地掐死了沈晴。然后快马狂奔到奉恩寺,却也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等着他。
后来他疯狂地针对张守铖,不惜自损八百,也要让张守铖陪葬。不出意外,张守铖被他五马分尸。
“陆湛霆,你就是懦夫,沈黎都死了你来装什么情深?”张守铖披头散发,身上无数被严刑拷打而留下的伤口,他颓然地靠在牢房墙上,却咄咄逼人。
陆湛霆无动于衷,一身单薄的衣裳在地牢里本该冷得瑟瑟发抖,可是他却仿佛丝毫没有感觉,语气淡漠道:“杀了你,我自会向她赔罪。”
“赔罪,哈哈,赔罪,一个死人,你怎么赔罪?陆湛霆你赢了吗,没有,你输得一败涂地,你看看现在的你自己,像人吗?孤苦伶仃,到死都没人给你收尸。沈黎她喜欢光明的,明亮的东西,你是什么东西你自己知道。”张守铖笑得吐出了一口血,却依旧继续说着诛心的话。
跟在陆湛霆身后的车蘅担忧地看了眼他,果见陆湛霆眼中波涛翻涌,似是有千万种情绪在互相争斗。
“张守铖,我会把杨巧巧的坟墓掘了,拖出来和你一样五马分尸。”陆湛霆忽然伸手扼住了张守铖的脖子,“我会让你亲眼看着。”
说完他站起身,伸手接了车蘅递过来的手帕,仔仔细细地擦了碰过张守铖的五指,把张守铖突然的发疯视若无物。
踏出牢门的那一瞬间,张守铖叫了他的名字,“陆湛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娶沈黎吗?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想报复你,所以特地设了这个局,我把她娶过来,天天折磨。如果没有你,她就是还是那个名动京城的第一才女,或许会嫁给一个她心仪的郎君。可是因为你,我必须让她给我表妹陪葬。”
陆湛霆第一次知道为何张守铖要娶沈黎,他以前一直以为沈黎心里是有张守铖的,却不料竟是如此。
他转身拎起已经筋骨寸断的张守铖,一拳拳打下去,最单纯的发泄。
不知过了多久,张守铖似乎快要没气了,陆湛霆才放开他,在他耳边说:“喜欢自己的妹妹是什么滋味?虽然你知道她不是你亲妹妹,可是她从小养在张家,只以为和你是亲兄妹,你到了地狱她会欢迎你吗,不,她会厌恶你,恶心你。”
杀人诛心,两个人都想诛对方的心。
在车蘅看来恐怕两个人的心都被诛了。
张守铖是一个疯子,杨巧巧也差不多。杨巧巧是张守铖的表妹,她母亲是张守铖母亲的姐姐,未婚先孕,难产而死,张家收养了杨巧巧,随母姓。她不知怎么的喜欢上了陆湛霆,和他告白,陆湛霆自然是拒绝了,可是谁知道她竟然会因为这个自杀。而张守铖为了替杨巧巧报仇,从此盯上了陆湛霆,但是一时又动不了他,便向沈黎下手了。单单是因为陆湛霆当时表现出了对她的好感。
陆湛霆杀了张守铖后,便变了一个人似的,越发的不近人情。直到被他扶持着、照顾着长大的小皇帝想要杀他。其实他那天一闻到那杯酒就知道了小皇帝和太后的打算,但还是喝了,他只是觉得这人世间已经了无意趣了,仇报完了,是时候去赔罪了。张守铖说得没错,自己也是个混蛋,人都死了,表现得再深情又有何用。
杀人诛心,终究是诛心了。
“王爷,您要的那匹马送来了。”车束冷淡的声音唤回了陆湛霆的神思。
他点头,出了门,在院里看到了那匹马,通体雪白。
“王爷您给取个名?”送马过来的宝靖说。
“不了,留着她取。”陆湛霆眼里划过一丝兴味,拍了拍马的头,随即利落翻身上马,那绯红色的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的弧度,随着马的奔跑消失不见。陆湛霆一向冷清,此时红衣加身,可谓是鲜衣怒马,竟然难得地有了一丝少年意气。
留下车束和送马过来的下属,宝靖一头雾水:“她是谁啊?”
车束嘴唇微动,却又没说,宝靖悲愤万分,只觉得只有自己不知道,他们竟然有了秘密。
陆湛霆跑了几圈,翻身下马,宝靖问道:“要不要再训练几天?”
“不用了。”陆湛霆把马交给宝靖,“我自己来。”
车束跟着他往书房走,问道:“王爷打算何日进京?”
“现在。”
“啊?”
于是就有了沈黎认错人的那一幕。
——
“听说湛王今日就回京了,我们去城门前看看呗。”
“什么湛王啊,现在是摄政王了。”
“对,摄政王,听说摄政王生得极其俊美帅气,他一出现,世上所有的男子便失去了光彩,所有的女子都会钦慕于他。”
“他确实俊朗无双,当年他还在京城的时候,我远远地瞧上过一眼,简直就是风华绝代,姿容无双,天底下再不可能有比他还好看的男子了。”
“可是,他性情残暴,不喜人靠近,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未经他同意就近他身的下场一定会很凄惨。而且他最讨厌有人用痴迷的目光看他。”另一女子波冷水道。
“哎,摄政王这么完美的人怎们偏偏脾气就不好呢?”
沈黎头有些疼,只听见一群女子嬉笑,交谈声传入耳中。缓了好一会才好了。她被何玲玲拉到了这里,说是要瞻仰摄政王的英姿。
她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一群女子谈笑着上了一家茶楼二楼,说道:“看来今天满京城的姑娘都来了。”
说完,沈黎也被何玲玲拉到了二楼。
一群姑娘们倚在二楼的栏杆上,伸长了脖子瞧着大街上,活像是要把大街都盯穿似的,等着她们口中的摄政王。
沈黎便也看向了大街上。
须臾,只见有个骑着马的士兵跑进城大喊:“摄政王回京了!”
却是在腰间系了一截孝布,是了,皇帝薨,遗旨立唯一的儿子为新帝,又令其弟湛王陆湛霆为摄政王。满城的百姓都穿素衣,为先帝哀悼。为此学院也暂时停课,所以沈黎才会被拉到这里来。
又过一会,一队人马奔进了城,为首的那位骑着通体雪白的宝马,在进入城门的那瞬间,勒住了马,那白色宝马马蹄朝前,当空飞起,一声叫声好似通天动地。马上的人,却不是和周围的士兵一样穿着盔甲,他只穿了一袭黑色长袍,外面披了同色的鹤氅,压在腰间系了麻布。那人当真如她们所说,俊朗无双。
沈黎抿唇,她从未见过像陆湛霆这般好看的男子。大梁的男子要么尚可一般,但是一股阴柔之气,要么就是粗狂得不行,像摄政王这般长相俊美,面如冠玉,气质卓尔不群,威风凛凛的人实在是难见。
“沈黎,沈黎,摄政王好看吧,我好喜欢他啊。”何玲玲在一旁叽叽喳喳道。
沈黎醒来,想到梦里的场景,不禁苦笑,没想到见了一面陆湛霆之后,连梦里都是他了。可见这一面对她的冲击有多大!
第5章出手相救
吴府。
晋阳郡主,今日办赏花宴。因着这个冬天格外漫长,京城寒冷依旧,本该开的花都没能如期开放,晋阳郡主便命人从南边运来一批花,好生将养着。长公主听说此事便说来赏花,晋阳郡主不好推辞,干脆办了一个赏花宴,邀请京中的各位夫人小姐来赏花。
沈家也在邀请的名单之列,按照以往,晋阳郡主眼高于顶的习惯,沈家是万万不会被邀请的,这一次是为了什么沈家人都心知肚明。不过也不妨碍沈雯沈晴好好打扮,毕竟赏花宴还邀请了许多夫人,大多都是王公贵族,要是能被其中某个看中,对于她们来说都是求之不得。
沈雯穿了一身繁复粉色长袍,美则美矣,只是沈黎看一眼就觉得自己都冷了。抱紧了手中的暖手炉。
沈黎则简单多了,烟青色的短袄搭同色系的撒花马面裙,外面还披了白色的长披风,就算站在雪地里都不冷。
沈晴也是一如既往地穿着素色衣衫,如以往一样绝不抢沈雯的风头。但是明眼人一看就会觉得沈晴把沈雯比下去了。沈晴那身素色衣衫,清淡雅致,在细节处别出心裁,远远胜过了沈雯。
吴府花园,各位夫人、姑娘三三两两地或站或坐,都在聊天赏花,沈黎一到就接收到了众多打量的目光。往常这样的目光也不少见,只不过今天却有些不一样,令沈黎如芒刺背。吴家曾经想要娶沈家姑娘的事情虽然没有说开,但是这些和晋阳君主交好的夫人自然是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的。
“郡主,我看沛儿也不小了,是该娶妻生子了,你最近不是在替他相看吗?可有合意的?”一位和郡主交好的夫人问道。
此话一出,席间众人目光又聚集在了沈家三个姑娘身上,尤其是沈雯和沈黎,一个是嫡女,晋阳郡主看中的,一个是吴沛恩喜欢的。沈雯低呼,“她不会要公开说出来吧?”
沈黎勾唇道:“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