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推开门,她抬脚准备进去,结果就听到了陆湛霆的声音,他站在门内,语气里微微有些抱怨的意思:“你怎么这么慢?”
沈黎一愣,脚步挺住,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见他微微蹙眉,她转过视线走进去,漫不经心:“你不是早就到了吗?”
陆湛霆等她走进门后,和她并肩而行,闻言叹了口气:“你这么怕黑,这牢里又黑又脏,我不在,你不得又吓哭。”
沈黎低头,忍不住悄悄勾唇。
陆湛霆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还在怀疑自己,挥了挥手让跟着的人退后些,然后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掩,把沈黎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我真不是你想的那个,你若是不信,你可以试一试的。”
沈黎一开始没明白他说这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直到见他别扭地在她身上看来看去,间或又狠狠瞪一眼衣袖,她这才恍然大悟。不过试一试?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怎么能秒懂呢?
“怎么试?”
陆湛霆嗯了声,见沈黎真的一脸疑惑,好像真的在认真地问他怎么试,他为难了,疑惑了,别扭了。
沈黎还是个小姑娘,都没及笄,自己怎么能在她面前说这些……这些污秽之事?他眉间紧蹙,很是懊悔,看着沈黎清澈的目光,叹了口气:“就是,就是断袖吧,是接受不了靠近姑娘的,你看我整天跟你在一起,我也没有抗拒,所以我肯定不是,若是你还是不信,你可以亲我一口,我绝对不会抗拒的。”
沈黎面上一派天真,似乎真的信了,还想付诸行动。心里却是狠狠大笑了,原来堂堂摄政王还有这一面啊,以前她仅凭道听途说就认定他是个残酷、暴戾、冷漠的人还真是大错特错。
陆湛霆见她跃跃欲试,也有点心痒,便怂恿道:“你亲亲?”
沈黎疑惑的嗯了声:“让其他姑娘亲你也可以证明吧?你……你不是亲过我吗,所以你应该亲别人来证明自己。”
虽然这话没有逻辑,没有道理,但是沈黎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一个未及笄的纯真(傻)姑娘,人设不能崩塌。
陆湛霆:“?”是吗?怎么觉得沈黎这丫头在忽悠自己?她不应该是很爱自己吗?
“我怎么能亲别人呢?我是你的啊?”
陆湛霆一脸匪夷所思。
沈黎努力想忍住笑,可是还是笑了出来,“哈哈……”
陆湛霆看着她笑脸,松了口气。刚刚侍卫告诉自己沈黎问了那栋小楼的事情,他就暗道不好。三个月前,他虽然重生了,但是这一世和沈黎还没有认识,她听了那侍卫的话,还指不定会怎么胡思乱想,可是真正的原因他现在又不好解释。只能尽他所能让她开心些。至于重生这回事,至少等到他们感情稳定了,或者她嫁给他了之后再说。否则把人吓跑了就不划算了。
沈黎笑得弯下了腰,自然没看到陆湛霆的表情,等她笑够了,扶着墙站起来,又看向他:“我相信你。”
陆湛霆一笑:“你相信我就好。”
没说几句话,就到了关着从春风楼抓回来几人的牢房。那几人脸上脏兮兮的,其中一个人衣服上全是血。
车束带着人正坐在他们面前问话,几人见陆湛霆过来均有些意外,唯有车束依旧面无表情:“王爷,这几人还没招,姓王的已经招了。”
“招了些什么?”陆湛霆担心沈黎怕见到血,挡在她面前,以免她再看到那个浑身是血的人。
车束从桌面上拿了一张供纸交给陆湛霆:“该招得都招了。”
陆湛霆结果略略扫了一眼,然后递给身后的沈黎。沈黎打开了,里面详细写了张守城是如何找到他,说他儿子天赋异禀,想收他为义子,然后给了他们夫妇一百两白银就带走了儿子。后来他钱赌博输完了,他便合计到京城找张守铖,试图再要一笔钱。第一次到府上的时候,张守铖真的给了他银两。但是姓王的觉得京城繁华,是老家那个小地方怎么都比不上的,于是走了之后又悄悄溜了回来,这次回来,听到京城人都在议论先帝从民间寻回一个流落的八岁皇子,会继位做皇帝,又偶然间看到了所谓的皇子的画像,他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儿子竟然要做皇帝了。张守铖一直忙着让新帝提前继位,忽略了他,以至于今天才发现他竟然又回了京城。
沈黎看完,和记忆中前世张守铖说的话,倒是合上了。
“你打算怎么办?”最近张守铖一直想要皇子尽快继位,甚至还请了大儒和反对的人做辩论,这事情轰动京城,她也不是不知道,可是陆湛霆好像一直没有动静。
陆湛霆收回供纸交给车束,令他好生保管,这才回沈黎:“不着急,我若现在指出来,一定会有人觉得是我觊觎皇位,就算有证据,也管不了流言蜚语,文者之笔。”
沈黎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要让人们自己发现这个真相,然后群情激愤,要求处置那个“皇子”和张守铖,到时候能继位的人中也就只有陆湛霆最为合适了,他们必定会请陆湛霆继位。那个时候他最好再推辞几番,让大臣们觉得他竟然不想做皇位,这怎么行呢?这皇位他不坐,其他的宗室子弟来当,只怕要亡国!
沈黎想着群臣哭着求陆湛霆当皇帝的场面,不自觉嘴角上扬。
“想什么呢?”
沈黎眼睛一亮,将自己这个想法告诉了陆湛霆,“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到时候你当上皇帝了,他们也不敢惹你,就怕你一不高兴,就不想当皇帝了。”
陆湛霆听完,无奈一笑,指尖在她鼻子上点了点:“你真是……太聪明了。”
沈黎这时候很兴奋,“到时候你一定要让我围观。”
“好。”
陆湛霆见她没有看审讯的心思了,便趁机说:“我们出去?”毕竟严刑拷打的场面过于血腥,还是不熬让她看为好,免得又要哭。
“嗯,好啊。”
等出去了,沈黎才发现来了一趟就看了个供纸,什么也没做。不过她今天找陆湛霆其实是有正事,不过他带着她到处走,倒是把她的正事忘记了。
前世新帝登基沈家被抄,现在既然发现这个新帝是假的,那么陆湛霆一定不会让他继位了,不过她总要知道沈父是不是真的犯了什么事,还是当初仅仅因为党争被抄家的。她不是关心沈家,她又不是沈家人,只不过沈家除了那几个对她来说十恶不赦的人,还有这么多无辜的下人。
除此之外还有沈晴,沈晴这个人她一定要亲眼看着她落个凄惨的下场。
第48章大理寺
“我还有一事,想请王爷帮忙。”沈黎看向陆湛霆,说道。
陆湛霆挑眉:“你说,怎么了。”
沈黎坐下,“想请你帮我调查一个人,沈正文。”
沈正文不是沈黎的亲生父亲的这事段靳斯已经告诉过他了,陆湛霆此时听到沈黎要查沈正文,对此倒是不奇怪。
“好,你想知道哪方面的事情。”
“官场,我想知道他有没有做过……什么错事。”沈黎眉头微皱,脸色并不好看。
对于这个陆湛霆倒是有些意外,他原以为沈黎是想让他查和她娘有关的事情的,没想到竟是官场吗?前世沈正文确实做了错事——参与了党争。他当时支持一位宗室子弟陆秉继位,结果那位“流落民间的皇子”找回来了,陆秉不甘心,谋划了一场针对皇子的刺杀,落败后全家斩处,朝堂上亲近的的官员也都受到牵连。
而沈正文,原本和陆秉关系也并不是很亲近,毕竟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文官。可是张守铖因为个人恩怨还是将沈家划入了名单里,等陆湛霆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沈黎都成了张家妇。
今生,他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个皇子是假的,那有些事情就一定会发生改变,事实上,自从他重生以来,很多事情就改变了。这次陆秉在他的镇压下不会策划刺杀,他没这个胆量,所以沈正文也不会被牵连。但是沈家若是安稳无事,又怎么对得起沈黎这些年受的苦,沈黎的娘亲就这么枉死吗?
“这事简单,明日就可以给你结果。”实际上不需要明日,他现在就能给出结果,不过他还需要时间去思考该怎么说,沈黎想要的结果是什么,还有她为什么会想知道这件事,倒是有些像提前知道了些什么。可是她一个闺阁姑娘,除了他,又能从哪里提前知道呢?
沈黎点头:“我还想去看一个人。”
陆湛霆挑眉,“沈晴?”
“这你都知道?王爷真乃神人。”
“少拍马屁。”陆湛霆拍了拍她头顶笑道,“走吧。”
沈晴没关在他的私牢里,那天陆湛霆抓了沈晴当即交给了大理寺,这么多天了也没管,每次大理寺卿的官员来问他要怎么处置沈晴,陆湛霆都说不着急。
他是在等沈黎,他不信沈黎能忍住不亲自去看沈晴的下场。他早就调查过了,沈黎小时候没少被沈晴欺负,她娘亲还是被沈晴的娘害死的。
沈黎脸上的粉掉了些,陆湛霆先带着她回了王府,命人给她重新上装,这才又坐马车去了大理寺。
沈黎对于陆湛霆体贴地不问她的原因的举动,感到舒适。
很快就到了大理寺。大理寺的人见到陆湛霆亲自过来,诚惶诚恐。“王爷前来,有何要事?”大理寺卿常裴赶来门口迎接。
“去看沈晴。”陆湛霆一边注意着沈黎,一边回答道。
大理寺卿这阵子对沈晴这个人倒是很熟悉,不为别的,沈大人天天过来求情,请他放了沈晴,可是沈晴是摄政王交给他的犯人,他哪里敢自作主张。
不仅如此,当时沈晴交到他手上的时候,摄政王什么也没说,他们这些人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犯了什么罪,她又是个姑娘。这阵子住在大理寺,既不敢让沈正文见她,也不敢对她用刑。就算已经这么小心了,这沈晴还三天两头晕一次,不舒服一次,把大理寺弄得鸡飞狗跳,整天就盼着摄政王能快点给出命令。
大理寺的牢房从不关重要的犯人,因此也显得守卫不严,常裴在前面带路,“前面这间牢房就是沈晴了。”
转过弯,几人停住了脚步,他们站的这个地方很巧妙,他们能看见沈晴,沈晴却看不见他们。
只见沈晴横躺在牢房门口,哭得是梨花带雨:“大哥,大哥我真的心疼,您就行行好,让我看看大夫好不好,我从小就有隐疾,每到这个季节心脏便疼得不行,不看大夫会死的,真的死的……”
狱卒几个对视一眼,“呸,你这天天不舒服,前天头疼,今天心疼,每天变着花样要看大大夫,你究竟耍什么花招呢?”
“就是,长得倒是不错,你这身子天天有病,不如死了算了。”
“姑娘不管你进来前是什么身份,到了这儿就是阶下囚,别想其他的。”
沈晴捂着胸口,痛呼:“大哥求求你了,我真的没有花招,我就是病了而已,何况摄政王关我进来的时候也没说不给我请大夫,你知道我和摄政王是什么关系吗?要是我死在这里你们也也不会好过。”
“哈哈哈哈,哟,想什么呢,你是想说你是摄政王的红颜知己啊?谁会把红颜知己送到大牢来,还是大理寺,除非……”一个矮小的白脸狱卒笑着说。
另一个长着络腮胡的哈哈笑了起来了,笑起来的时候满脸的横肉都在抖:“除非你给摄政王戴绿帽子了呗哈哈哈……”
大理寺卿这边听着,感觉心都要跳了出来,死命瞪着他们,可惜他们几个偏偏一点都感受不到他的害怕。
沈黎侧过脸去看陆湛霆,见他眼里浮现一种嫌弃又恶心的感觉,眉间轻皱,看样子似乎很像把那几个人都处理了。她勾了勾唇,没想到啊没想到沈晴竟然这么……这么豁得出去。
沈晴哭声停止了,猛然尖叫出声:“啊啊啊……不是,不要胡说……”
她不知道这样的表现倒像是被狱卒说中了一般,反而更加令人看不起,“若是你曾经是摄政王的人,那也不错,至少享福了,如今就别想着再回去了。”
络腮胡子狞笑着说:“不如你让我们哥几个也尝一尝滋味,那就给你请大夫。”
沈晴的背影顿住了,就连哭声也停了:“怎么可以,不可以……”
“不行那就拉倒,你也别想看什么大夫,常大人让你看大夫谁知道你有没有给了大人什么好处,毕竟谁不想试一试摄政王的女人呢?”
“哈哈哈哈哈哈……”
常大人眼睛都瞪圆了,手握成拳,恨不得一拳就能让那几个人去世,又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地用余光偷看陆湛霆,生怕他一生气,一刀了结了他。
沈晴眼眶逐渐红了,她捏着衣服,一边哭一边说:“若是……你们真的会请大夫吗?”
沈黎睁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做了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的沈黎怎么会妥协,还是这种肮脏,侮辱的条件?可是眼前的场面并不是假的。沈晴扶着牢门站起来,脸上是麻木不仁的表情,眼泪悬在眼眶:“只要能让大夫来,什么都可以。”
几个狱卒也被惊到了,他们只是过把嘴瘾,监牢里常年无趣,偏生这个女人还不知好歹,吹嘘自己和摄政王的关系,他们怎么可能相信,不过是故意说出来恶心沈晴的。谁也没想到沈晴竟然答应了。
狱卒们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这时,陆湛霆动了。
狱卒们没见过陆湛霆,可是他们认识常裴,一个被常裴小心陪着的人,肯定不会是什么小人物。何况他们刚才也说了诋毁了常裴,一时间脸色煞白,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喊着:“常大人,饶命。”
常裴冷哼了一声,说:“这是摄政王。”
登时,几个狱卒惊到失语,更不敢抬头看,只能再地上磕头,这可是摄政王啊,杀人不眨眼的湛王,他们刚才说什么了?
戴绿帽子?尝一尝摄政王的女人的滋味?
完了完了,这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没想到这个疯女人竟然真的和摄政王有关系。
另一个刚才说话比较少的狱卒,不住地磕头:“王爷明鉴,王爷明鉴,刚才都是他们在说,小的没说话啊,求王爷饶命……”
很快地板上便出现了一丝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