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们便嘟着嘴往阶梯方向行去,路过季青临身边时,还不忘狠狠扔下两个白眼。
掌奉大人这才缓缓回过身来,却好像是刚刚看到季青临身后的银锣,眼中一抹不易察觉的变化,随即微微勾了勾嘴角,歪着身子伸手向她的方向戳了戳,抬着下巴眯眼道:喂,还有你,你也玩儿去。
季青临有些意外,回头看向银锣,只见她双眼微瞪,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指着自己的鼻尖道:我?
掌奉抬了抬眉,算是回答了她。
银锣蹙眉瞪眼:凭什么?
掌奉笑意更深,坐直身子垂眼理了理衣摆,挑眉随意道:就凭这里是通天台,我说了算。
银锣顿时语塞,手指悬在眼前晃了半天,才冲着掌奉的方向义愤填膺地重重点了点,似是在说:行,算你狠。然后便哼一声转过身,步步重踏着下了通天台。
季青临眨了眨眼,没搞懂这演的是哪一出。
按理说,之前银锣和他讲那些传说时,一副将掌奉大人奉若神明的样子,多少应是有些敬畏的,怎么现在这反应却好像是她根本不把这个掌奉放在眼里?
而这个掌奉的行为也是奇怪,见到银锣就像是见到了什么冤家,方才这几句言辞,分明就是对相熟之人的一番挑衅逗弄。
难道,他们二人之前其实是认识的?
季青临暗自想着,却听见自前方传来一声轻笑:我说这位贵客,你想什么呢?
季青临回过神来,只见那掌奉已是单手撑着脑袋斜靠在了圆台之上,狭长的双目悠然看向季青临,嘴角笑意依旧。
这画面真是一言难尽。
季青临刚欲开口,便听掌奉继续道:站着不累么?
他伸脚在圆台边点了点,抬抬下巴道:随便坐。
季青临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多说,便走到他腿边的那处空地坐了下来。
掌奉的目光定在他的身上,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而后又是一声轻笑,收回了目光,伸手到背后摸出一个酒葫芦,含着葫芦嘴抿了一口,像是感叹似的说道:唉,总算是来了。
季青临一愣,原来方才觉得他微醺并不是错觉,他果然是喝了酒的。
你在等我?季青临问道。
掌奉的笑意十分耐人寻味,微微摇了摇头:我只是知道你迟早会来,所以暂未离开。
季青临翻着眼睛想了想,那还不是在等我?有什么区别?
掌奉放下酒壶,将长发掀到肩后缓缓道:你来这里,想必也不是闲逛,既然来了,有什么想问的不如就直接问吧。
季青临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掌奉还是个爽快人,本还想着是不是需要先客气寒暄几句,现如今听他这么说,索性直接道:什么问题都可以?
掌奉点了点头,丝毫没有任何犹豫。
季青临低头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言语,这才重新转头看向他认真道:我有三个问题。
掌奉斜眼看了看他,仿佛是在说问题还挺多,但方才已是夸下海口,此时也不好反悔,便点点头道:行,你问吧。
第一个问题,季青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真的长生不老?
第16章揭秘轮回与长生
掌奉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勾起嘴角一笑:是,也不是。
季青临皱眉疑惑,便听掌奉解释道:如果你问的是这躯体,那我并非长生,我这具身体与常人无异,不仅会老,也会死。但如果你问的是记忆,那我便的确算得上长生不老。
季青临稍稍一想,试探道:你的意思是,即便你的身体死了,记忆也还能继续存在?
掌奉偏头看向季青临,眼中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似笑非笑道:季公子又何必明知故问呢?你不是也一样么?
季青临万万没想到他会抛出这么一句,错愕道:你知道我记得前世?
掌奉又拎起葫芦喝了一口,慢悠悠道:初生便懂人言,几月便能与人对话,两三岁便能提笔作诗,若非记得前世,难道你还真是神童不成?
季青临大为意外,惊喜追问道:所以你的长生不老其实就是每一世都记得前世,是吗?
话一出口,季青临就已是心中笃定:是了,一定是这样。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掌奉每隔约一个甲子闭关十年,回来时便会成为一个少年的模样他的身体死了,记忆却随着新的胎儿降生,而后长大些再回到宫中,在别人看来可不就是返老还童了吗?
掌奉看季青临若有所思的模样,便知道这个问题已经不必回答。
季青临暗自琢磨了一会,又问道:那想必你一定知道为何会如此?
季青临从前并未深究过自己为何会记得前世,只当这是种偶然,可如今却得知这位掌奉竟是世世都记得前世,那么这或许就不仅仅是偶然这么简单,而很可能是由某种特殊的原因所造成。
掌奉听到此问,略带几分戏谑地笑道:为何?因为你前世太无趣了呀。
季青临一怔。
前世无趣吗?
确实无趣,季青临不得不承认。
除了一汪湖水和皑皑雪山,就只剩下满屋书籍与他为伴,他的前世,当真是无趣到了极点。
可这就是他还能记得前世的原因?就因为前世无趣?
掌奉看着季青临面色的变化,弯了弯嘴角,单手搭在膝上,三指微微揉搓着,一脸高深莫测道:这世间的轮回自是有其规则,人死之后,魂元便会离开尸身,进入一个胎儿的体内。刚进去的时候,魂元携带的记忆是完整的,而后在母亲怀胎十月的过程中,魂元的记忆会慢慢的被羊水洗净,等到彻底忘记前世的时候,便会出生了。
掌奉没等季青临细想,看向他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可曾听过一种说法但凡早产的孩子都比较聪慧?
季青临似乎是在哪里听过这么个说法,但印象并不深,此时听掌奉提起,再结合他所说的话一想,忽然明白了些什么:你的意思是,早产的孩子因为记忆被羊水清洗的时间不足,仍有残存,所以才会比旁人聪明?
掌奉见他这么快就已会意,十分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季青临想了想,又面露不解道:可我并非早产儿。
掌奉狡黠一笑,不以为意道:欸,别着急,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嘛。既是规则,总是或多或少有些漏洞,只不过,这漏洞极少有人发现罢了。
季青临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掌奉忽然问他道:你可听说过梵教?
季青临怔了怔,想起曾经在茶馆听书时,听过一个蛇妖和凡人的爱情故事,那故事中棒打鸳鸯的老头似乎就是什么梵教之人。
思及自己对这世间诸多认知都是来源于说书先生和戏班子,季青临顿时为自己的不学无术而略感惭愧,讪讪道:听说书的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