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临点了点头,却见解无移似是对此也无头绪,只好将进屋后看到听到的一切都细细叙述了一番。
说完后,他从腰间将玉佩解下,道:还有,方才我出屋门之时,它又闪了一下。
解无移看了一眼玉佩,心中稍稍一算,微微蹙眉道:未到一月。
季青临点头道:对,所以我才觉得很奇怪。
在苓芳园那日,季青临曾问过解无移这玉佩为何会闪,解无移当时解释说,虽不知它闪动的原因,却知它往常每隔一月便会闪一次。
季青临当时听他这么一说,也便没再放在心上,但是从苓芳园那日至今,还远远不到一月,玉佩却再次闪动,这可就有些蹊跷了。
联想这两次的情形,季青临道:玉佩两次闪动,周遭都有被封魂之人,你说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关联?
解无移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是封魂之术致使它闪光?
季青临皱眉沉思,片刻后道:我也不能确定,毕竟只有两次,或许只是巧合也未可知。
他想了想,又问道:在此之前,它的闪动都是一月间隔吗?
解无移认真回忆了一番,这才笃定道:对。
见他如此确定,季青临反而有些奇怪:为何你能如此笃定?
解无移道:每月初一谷中述职,而玉佩闪动就在初一前后。
述职?季青临对此十分好奇,四季谷如何述职?就跟上朝一样?
解无移想了想,似乎也不知应当如何描述,便道:可以这么理解。
啧,季青临感慨道,那你这地位比宫里那位也不差嘛。
说完,他理了理衣摆正襟危坐,大手一挥道:银锣不,烟雀!速将裕兴禄近日所得尽数上缴,不得藏私!
解无移定定看着他,似是觉得好笑,又有些无奈,抿唇轻笑着摇了摇头。
季青临也随他一笑,忽然想到身为四季谷弟子的释酒和银锣都常在京城,而四季谷远在南海之滨,不禁好奇道:欸?这述职每月都有一次,那路途远的岂不是一直在往返的路上?
解无移轻轻摇头,解释道:近者归谷,远者传书。
季青临长长哦了一声,难怪此前并未发现银锣经常消失,若是她每月都要离开数日,自己也不至于一直没有察觉。
抿唇想了想后,季青临也实在无法从这每月一闪中得出什么结论,刚巧此时微风拂过,将车窗上的帘子掀起一角,季青临的目光瞬时便被窗外景色吸引了过去。
远处大片梯田层层叠叠覆盖在山丘之上,青黄渐渡,十分养目。近处田埂交错如网,农田中生长着一些季青临叫不出名字的作物,于微风中轻轻摇曳,泛起一波又一波如水浪般的波纹。细细去嗅,还能嗅见淡淡清香。
季青临深吸了几口气,只觉这香气十分怡人,叫人神清气爽,身体也跟着松快了几分,随口问道:我们何时能到芪地?
解无移也随他看了眼窗外,答道:此处已是芪地境内。
季青临闻言一愣,又看了眼窗外,不可思议地确认道:已是芪地境内?
解无移微微点头,季青临仿佛完全不敢置信,皱眉看着窗外道:不会吧?那些瘴沼密林呢?
季青临还清楚地记得,在钟藏蝉的记忆里,从芪国边境开始便是无边无际的密林与瘴沼,到处是隐藏的毒虫毒蛇,任何人涉足其中,但凡行差踏错便会有性命之忧。
可是,眼前这处乡野却是一派恬静祥和,远处山脚甚至有隐约露出屋顶的茅屋升起袅袅炊烟,哪里有半分当年的凶险模样?
解无移看出他的疑惑,随他的目光看向那炊烟升起之处,缓缓道:当年大銮攻打白赫之前,曾撰一纸檄文昭示天下,称白赫进献的那对海东青伤及大銮皇嗣。
季青临稍稍一怔,很快便在钟藏蝉的那段记忆中寻到了这一段,却是疑惑道:那不只是大銮为攻打白赫而找的一个借口吗?
解无移轻轻摇了摇头:不全是。
季青临微微偏头,略感不解。
解无移继续道:此事虽然只是大銮为攻打白赫而用的引子,但却并非完全无的放矢。当年那对海东青的确在大銮宫中伤及皇嗣,而那位被伤及的皇嗣,便是当时的大銮太子允和。
季青临认真听着,却莫名觉得有些古怪,他们方才明明在谈论这芪地瘴沼,为何话题突然就转到了这段大銮秘辛之上?
解无移看出了他的疑惑,淡淡笑了一下,温言道:别急,你方才问的问题,就与这位太子有关。
第67章芪南瘟疫兵封路
季青临被识破心思,挠了挠耳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耐着性子继续听了下去。
解无移不紧不慢道:当年大銮皇帝欲一统天下,却终究只是从舆图上达成了目的,未能彻底收服七国民心。
那时,大銮将七国领土收入囊中,却留下后患无穷。
七国各有国情,风俗习惯、语言文字、历史传统都非一朝一夕便可同化。
老皇帝坐拥广阔领土,却无法将其妥善整顿,驾崩之后,便将这烂摊子留给了这位太子。
好在,就在太子允和登基后不久,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位深谙治世之道的高人。
这位高人告诉他,现如今想要治理七国,有一个突破口,但这个突破口,却是块硬骨头。
那便是芪国。
芪国地域广袤,却大多被瘴沼覆盖,致使百姓无法生根在此,若能将瘴沼整治化为农田耕作,那便是造福于民。
允和自然很是欣喜,但他也听出了高人的些许话外之音,既然是突破口,为何又说是块硬骨头?
高人告诉他,整治瘴沼并非朝暮之功,少则需要数十年,多则上百年,且需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或许他这一生都只够去做这一件事,即便如此,也未必能亲眼目睹它完成。
高人说:他日史书工笔,记述你父皇时,会说他英明神武一统天下,而记述你时,却会说你不过一介庸君,一生都徒耗在一片恶土之上,碌碌无为。
允和沉默许久,就在高人以为他想要放弃之时,他却释然一笑道:芪地如今既然已是我大銮国土,芪地百姓便是我大銮子民,瘴沼一日不除,它便一日是我大銮的一块心病,这块心病总要有人去医它。既然一定要有一位愚公,那么这位愚公,不如就让我来当。
高人听闻此言欣然一笑,这才告诉他说,方才那番话不过是危言耸听,只是想试一试他的心性。
若他选择了放弃芪地,高人必然不会再相助于他,而他的选择却并未令高人失望。
于是,高人为他引荐了一位善治水土之人,名唤伏丘。
季青临听到伏丘二字,忽然皱了皱眉呢喃道:伏丘为何感觉好像在哪听过?